那雨水澆灌得，孫氏她們都分不清楚譚氏到底是清醒着的還是昏迷了的。

　　幾個人也都顧不得撐傘了，合力把譚氏從田溝裡拉了起來，發現譚氏屁股底下一泡屎。

　　“我奶八成是想要來上茅廁，結果滑了一跤摔到溝裡來了，屎尿也都拉到身上了。”

　　小朵一臉驚惶的道。

　　孫氏道：“這會子先不說這些，趕緊的把你奶送回屋去才是要緊。”

　　可是，譚氏身上髒得要死，一條腿還蜷着。

　　剛扶着她站起身她就嚎叫起來，“腿斷了斷了……”

　　這還走不得了。

　　孫氏看了眼小娟和小朵，然後一咬牙蹲下身來，“快，把老太太扶到我背上來！”

　　小朵好想幫孫氏分擔一些，但是看到譚氏屁股後面一直到大腿上的那些黃褐色的東西，

　　即便頭頂的雨還在下，隔着雨簾子，小朵都想吐。

　　至于小娟，早就捂着嘴巴蹲到一邊幹嘔去了。

　　最後，在小朵和孫氏兩人的合力下，總算把譚氏給帶回了東屋。

　　看着孫氏在那裡忙忙碌碌的給譚氏弄水擦洗，找幹淨的衣裳換。

　　小朵不甘心，氣呼呼跑到對面的西屋拍開了劉氏的屋門，把還打着呵欠的劉氏直接拽到了東屋，“我爹和爺臨走的時候可是把我奶交托給四嬸你和小娟姨娘照看啊，如今我奶摔成這樣了，你們看着辦吧！”

　　劉氏看到譚氏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慌了神，在那裡咋咋呼呼着加入了幫忙的行列。

　　小娟吐完也回來了，不曉得該幹點啥。

　　小朵道：“奶上了年紀，都不曉得在雨裡面淋了多久，小娟姨娘你還是趕緊去找福伯過來吧。”

　　“不然回頭發燒發熱，更麻煩！”

　　小娟道：“可狗蛋還在屋裡睡呢，小朵，你幫我照看下狗蛋？”

　　小朵跺了跺腳，“算了算了，還是我去請福伯吧！”

　　……

　　一番手忙腳亂，譚氏換好了衣裳重新躺回了被窩，福伯也為譚氏診斷完畢回去了。

　　一屋子的女人都六神無主，最後還是趙柳兒去學堂那裡把家裡現在唯一的男人楊永仙給喊了回來主持大局。

　　“三嬸，聽三弟妹說，我奶的腿摔斷了？”楊永仙進屋後，看到這一屋子的女人，個個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他趕緊問守在床邊的孫氏。

　　孫氏抹了把眼角的眼淚擡起頭來對楊永仙點點頭：“福伯是這麼說的，你奶上回那左腿就沒有完全好，”

　　“這趟又受損，腿骨骨折了，福伯的意思，是讓咱趕緊送你奶去鎮上，找專門給人正骨的大夫來治。”

　　楊永仙牛頭看了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譚氏，心疼的問道：“奶，是不是很疼？”

　　譚氏牢牢抓住楊永仙的手道：“大孫子啊，你奶要死了，這要痛死了啊！”

　　楊永仙道：“奶，你别怕，有咱呢，不會讓你死的！”

　　譚氏道：“那你快些送我去正骨啊，我的腿斷了，往後要成瘸子啦，拉屎拉尿都要賴在床上了，我可憐了哇……”

　　楊永仙趕緊安撫道：“奶，你莫慌莫慌啊，我這就去找人和安排馬車送你去鎮上的醫館。”

　　孫氏道：“永仙啊，我家的馬車被你爺和你三叔他們趕去縣城了，你去駱家跟你駱大伯那裡借。”

　　楊永仙點點頭，撐了一把雨傘沖出了屋子。

　　屋子裡，譚氏痛得直抽涼氣，但孫氏曉得，今日剛剛摔到，今日是痛，

　　等到睡一覺到了明日，會更痛。

　　“娘，您先忍忍，一會兒永仙就回來了……”孫氏趕緊安撫道。

　　譚氏又一把抓住孫氏的手：“老三媳婦啊，你可得跟着一塊兒去啊，你不在邊上，我心裡不踏實啊！”

　　“還有老五媳婦，你也得一塊兒去，人去的越多越好，你們爹不在家，咱全都是婦道人家，怕那些醫館裡的人欺負咱婦道人家不懂……”

　　孫氏心裡是不想去的。

　　孫子那麼小，自個要是去了，就小花帶，孫氏不放心。

　　可是，譚氏這副樣子，老三他們又一個都不在家裡，作為媳婦，孫氏也不好拒絕。

　　“娘你放心吧，我去，我去。”

　　孫氏應道，然後轉身跟小朵那道：“朵兒啊，娘要陪奶去鎮上的醫館正骨，你趕緊回家去，幫着小花一塊兒帶峰兒。”

　　“人手作用不過來就去把小潔也喊過來幫忙，千萬要帶好了峰兒，甭出啥岔子了。”

　　小朵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鮑素雲喊住。

　　“小朵，我也得去一趟，到時候我叫綿綿去你那，你們人多熱鬧。”她道。

　　小朵笑着點點頭：“五嬸你放心吧，我們會照看好綿綿的。”

　　兩個媳婦都準備好了，小娟也湊了過來：“小朵，能不能幫我也照看下狗蛋？我也得去醫館……”

　　小朵忙地擺手道：“小娟姨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可不敢啊，狗蛋金貴，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可賠不起，你還是讓别人帶吧！”

　　撂下這話，小朵扭身跑出了東屋。

　　别提老楊家了，整個長坪村的人都曉得狗蛋金貴，碰不得。

　　别人家的小孩都不敢跟狗蛋一塊兒玩耍，狗蛋手上多了一條痕迹，楊華明和小娟都不依不饒。

　　楊華明那會子腦子還正常，逢人就說狗蛋是自己的老來子，心肝命。

　　鴻兒那回跟狗蛋玩耍，差點讓狗蛋誤食了豆子，鴻兒自己也才四歲，也不懂事。

　　為了這事兒楊華明差點把自己這個侄孫殺了。

　　氣得楊永智和趙柳兒都不準鴻兒來後院。

　　所以小朵果斷拒絕小娟，孫氏在邊上一句話都不說，默許小朵。

　　小娟悻悻來到譚氏跟前：“娘，我也想陪你去醫館，可狗蛋沒地兒放啊……”

　　“放我這！”劉氏突然道。

　　“這家裡的爺們都是為了老四才去的縣城，眼下老太太摔成這樣，是咱四房的責任，是咱沒照看好！”

　　“你把狗蛋放我這，你去醫館照料老太太，替老四贖罪！”劉氏道。

　　一聽這話，小娟頓時慌了。

　　“狗蛋調皮，姐姐你管不住的。”小娟道。

　　劉氏冷笑，“我自個也是生兒養女的人了，咋會管不住孩子？”

　　“你都敢把狗蛋托付給小朵一個黃花大姑娘帶，咋就不放心給我帶呢？”

　　“難不成你先前是假惺惺的托付，就等着小朵拒絕，你就好正大光明的留在家裡不去服侍老太太？你可别忘了，四房變成如今這副樣子，可都是你這個狐狸精，掃把星挑起來的！”

　　劉氏指着小娟的鼻子罵得唾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