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她們姐妹雖脾氣不同，心地卻都是一樣的善良。”楊華忠道。

　　楊華明點點頭，這倒是沒法反駁。

　　前些年孩子多條件不好，自己也沒安心掙錢，每到過年的時候就到處賒欠年貨。

　　豬肉這塊是大頭，基本都是跟孫家這裡賒欠的。

　　孫家人也很豪爽，從來不讨要。

　　所以現在條件好了，買肉他都是在孫家買，照顧孫家的生意。

　　“老四，你買這麼多肉，是不是也因為明日三丫頭他們回門的緣故？”楊華忠抽了口旱煙，驅逐下周邊的皿腥氣，又問。

　　楊華明點頭，“是啊，明日晌午咱家裡人都過去吃飯，我估摸着三桌差不多。”

　　楊華忠點點頭，“老漢不叫他去。”

　　楊華明嗛了聲，擡手指着天：“我上回就是被十兩銀子的賀禮給蒙蔽了，這回他就是給我金山銀山，都休想拿我四房的事做幌子！”

　　楊華忠點點頭。

　　很快，大孫氏那邊把豬麻利的肢解了。

　　楊華忠對楊華明道：“小叔照顧咱爹也很辛苦，他自個也一把年紀的人了，孫子和外孫都不在跟前，我跟大姐和姐夫那裡定了十斤五花肉，待會給小叔送去。”

　　楊華明也道：“算我一份，我湊一壇子燒酒。”

　　楊華洲也在，擡了下手說：“那我就出兩斤煙葉子，他老人家也就抽煙喝酒這點愛好了，不像咱老漢，一肚子花花腸子。”

　　楊華明虎下臉來對楊華洲道：“千萬别再提他的花花腸子了，我這好不容易才恢複一點點，莫要再把我氣到發狂了。”

　　楊華洲笑。

　　楊華忠也搖頭，苦笑。

　　大孫氏那邊在喊楊華明過去拿肉。

　　楊華明屁颠着過去，大孫氏讓他自個挑要那個部位。

　　楊華明謝了一聲，指了豬前座：“我就喜歡那一塊。”

　　“好嘞！”

　　大孫氏利落的給他切好，放在旁邊的大木桶裡，順手又抓過邊上的一大串顔色鮮豔的豬肝。

　　一刀下去切下足足兩斤豬肝用稻草綁了扔到盆裡：“白送的，不要錢。”

　　這下，楊華明激動了，把大孫氏好一頓誇。

　　楊華洲也在孫家買了年豬肉，大孫氏照例送了其他的東西。

　　楊華明拎着五十斤的木桶有些吃力的往外走，楊華忠喊住他：“你才剛好，别受累了，待會我給你送過去。”

　　楊華明不幹，那太沒面子了。

　　大孫氏道：“待會我送吧，正好我也要去村裡。”

　　楊華明更不幹了，這更沒面子啊。

　　幸好這時候劉氏嗑着瓜子尋過來了，楊華明遇到了救兵，趕緊招呼劉氏過來幫忙擡桶。

　　劉氏不樂意，因為她曉得這是明天才能吃到的豬肉，餘下的得留着過年，今夜又不能碰。

　　楊華明清楚劉氏的尿性，指着裡面的二斤豬肝對她說是大孫氏送的，擡了桶，待會夜裡就燒豬肝湯來吃。

　　這下，劉氏立馬就有了動力，壓根不需要楊華明動手，自己挎起來就跑了。

　　大孫氏把兩條豬裡脊割下來塞給楊華忠，“給孩子們吃，裡脊肉細膩。”

　　楊華忠要掏錢，大孫氏拉下臉來就要罵他。

　　小潔爹在邊上笑着勸他收下。

　　楊華忠隻得收下。

　　正要拿回去交給孫氏，一個熟悉的人影在門口探了個腦袋，又縮了回去。

　　楊華忠以為自己眼花，再看時又看到那個身影，于是他疑惑的來到院子外面。

　　是楊華梅。

　　她臂彎裡挎着一隻空籃子，低着頭在大孫氏家院外徘徊不前。

　　“梅兒？”

　　楊華梅身子僵在原地，下一瞬，她并沒有回身跟楊華忠這打招呼，而是——

　　埋頭，擡腿就走。

　　越走越快，在楊華忠第二遍喊出她名字的時候，她竟然已經跑起來了，眨眼就到了塘壩那邊。

　　留下楊華忠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妹妹這是咋啦？我又不吃人！

　　老楊頭的事兒攪得楊華忠本就身心俱疲，此刻也顧不上去追楊華梅問個究竟了。

　　就算不疲累，他也不想管太多閑事。

　　他能力有限沒自己原先想象的那麼厲害，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自己折騰吧！

　　“老三，你的肉都給你綁好了，咋還跑了呢？”

　　大孫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人也跟出來了，手裡拎着楊華忠的豬肉。

　　“大姐，我剛看到梅兒在這門口探了個頭又走了。”

　　“梅兒來了啊？哪呢？我瞅瞅？”

　　大孫氏踮起腳尖張望，隻看到楊華梅的背影消失在老楓樹後面。

　　“指不定也是想過來稱肉，走到門口臨時又想起忘帶啥了吧！”

　　大孫氏笑着說，把豬肉塞到楊華忠手裡：“喏，趕緊拿回去交給我妹子吧，我還得接着去剁排骨了！”

　　老王家。

　　堂屋門虛掩着，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響。

　　楊華梅側耳聽了片刻，頓時加快了步伐沖進堂屋。

　　桌邊的暖桶裡，小黑穩穩當當坐在裡面，手裡拿着一隻烤得焦香的地瓜在啃。

　　十五歲的小子，個頭長得比楊華梅高一個頭，黑黑實實的，往暖桶裡一坐，就把暖桶占據得滿滿當當的，壓根沒有其他人的位置。

　　而王洪全呢，則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小黑啃地瓜，不時還把碗裡的紅糖水遞過來給他。

　　“慢點吃，别噎着。”

　　“太好吃了，我得大口大口吃。”

　　“哈哈，這烤地瓜又不是啥好東西，家裡有的是，你慢點吃。”

　　“不行，我餓，恨不得連皮一塊兒吃了才好呢！”

　　“哎呀，你這孩子，說得爺都心疼了，你在學堂難不成老是餓肚子？”

　　“嗯，餓得不行。”

　　“咋就餓得不行呢？你爹娘也沒少給你錢買飯菜啊！”

　　小黑終于擡起頭來，嘴巴兩邊糊的跟什麼似的。

　　他胡亂抹了一把嘴跟王洪全這道：“爺你是不曉得，我那些同學們吃得可好了，頓頓大魚大肉，一天要吃五六隻大雞腿，還時常一塊兒下館子，今個你請我，明日我請你的啥的。”

　　“我爹娘給我的那點錢，壓根就不夠看啊，我都不敢跟他們一塊兒去吃飯，太磕碜了，怕他們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