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俊當即就吓得膝蓋一軟跪倒在姜母跟前，雙手死死抱住姜母的雙腿仰着頭紅着眼眶苦苦央求：

　　“娘，求求你千萬别做那種事兒，兒子不敢，兒子真的不敢……”

　　鬧騰了這一上晝，姜母處處吃癟，滿肚子的憋屈。

　　直到親生兒子這一跪，吓得眼淚都出來了，姜母心中的郁氣突然少了一半，那種久違的揚眉吐氣的感覺瞬間就回來了。

　　心裡美滋滋的，滿意得很，但臉上她依舊緊繃着，故意露出一種下定了決心要輕生的死态。

　　“這可是你自個說的，别怪我沒跟你打招呼，我就你一個兒子，要是連你都不聽我的話，我活着比死了還難過。”

　　姜先俊瘋狂點頭，脖子差點被折斷。

　　姜母俯身把他拉起來，他卻因跪太久，吓太深，即使站起身可雙腿依舊綿軟得跟兩根面條似的。

　　姜母又有點心疼，蹲下身去幫他揉着膝蓋，“我的兒，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命啊，你爹靠不住，往後隻能咱娘倆相依為命了……”

　　事情的最後，姜母去竈房燒飯，姜先俊幫她塞柴火。

　　姜先俊一會兒就偷偷看一眼姜母，生怕她做傻事。幸好，她的言行舉止還算正常，沒啥過激的舉動和言語。

　　娘倆個晌午随便湊合了一口，下晝，姜先俊被打發去村後的小樹林裡攏柴禾去了，姜母留在家裡紡線。

　　村口，楊華忠家的堂屋裡，孫氏，劉氏，鮑素雲，楊若晴幾個都在。

　　大家夥兒都在那聽劉氏說晌午秋霞跟姜母幹架的事兒，劉氏當時就在現場，起哄起得最兇的幾個人裡面就有劉氏。

　　此刻，劉氏說得繪聲繪色，秋霞和姜母兩人對罵的台詞，她倒背如流。

　　兩人出招的動作，她也能站在堂屋中間當場表演出來，這讓沒有去現場觀看的孫氏和鮑素雲她們看得一愣一愣的。

　　楊若晴更是一邊嗑瓜子一邊捂着嘴笑，笑得前仰後翻。

　　可惜了這時代沒有手機和微信，不然，劉氏這是天生的民間藝術家啊。

　　滿身的表演細胞，奧斯卡欠她一個小金人。

　　劉氏這邊已經表演到姜母躺在地上打滾撒潑了，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鬧哄聲，好像有人在喊‘打起來了！’。

　　堂屋裡的表演戛然而止，劉氏一個鯉魚打挺爬起身，鞋子都顧不上穿就往外跑，邊跑邊大聲問外面的人：“誰跟誰打起來了？”

　　“李家村麻子媳婦和咱村姜二他婆娘！”

　　外面人撂下這句話早跑沒影了。

　　劉氏頓在院子中間，歪着腦袋思忖了下這人物。

　　“呀？李家村麻子媳婦可是出了名的潑婦，狗都不想搭理的那種，姜二婆娘？我去，又是先俊娘！”

　　劉氏手舞足蹈往回跑，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大家夥兒。

　　發現孫氏他們也跟出來了，其中楊若晴一手捂着鼻子，另一手還拎着一隻鞋子。

　　見到劉氏，她把鞋子甩過來。

　　“四嬸你的鞋。”

　　劉氏一把接住，往地上磕了磕，磕掉裡面藏着的瓜子殼，彎腰套到腳上。

　　那嘴裡同步呱唧呱唧說起了方才外面人說的話。

　　“李麻子婆娘和先俊娘打起來了，咱都去瞧，那李麻子媳婦是罵遍李家村找不到對手的，李麻子一蠻三分理，賊護婆娘，這下又有好戲看啦！”

　　孫氏和鮑素雲遲疑着，兩人都不好意思去看。

　　劉氏等了零點一秒沒等到她們倆，跺腳道：“你們矜持不去，那我去，我去現場看熱鬧不跟你們說！”

　　撂下這話劉氏扭着腰屁颠着跑了。

　　譚氏從旁邊客房裡出來，三丫頭在邊上攙扶着她。

　　譚氏一張臉拉得老長，照着院子門口啐了一口：“讓她今個在家裡幫忙趕點繡活，就閑不住腳，哪哪的熱鬧都要看，不像個人樣！”

　　三丫頭哭笑不得，小聲勸着譚氏：“娘這段時日天天都在幫我趕活呢，今個就讓她出來轉轉吧，不耽誤的。”

　　譚氏拍了拍三丫頭的手，抿了抿嘴，終究還是給孫女一個面子，沒再譴責劉氏。

　　三丫頭扶着譚氏繼續往堂屋這邊來，依次跟孫氏和鮑素雲楊若晴她們打過招呼，而後安靜的立在譚氏身後。

　　譚氏斜着眼睛‘瞅着’鮑素雲，“有句老話叫擡頭嫁閨女，低頭娶媳婦兒。說的就是這兒女親家裡，男女方的位置高低。”

　　“老婆子我活了七十年，見多了那些事兒，除非那男方家不得了的顯赫，女方舔着臉子去貼去高攀，又或是女方家不咋地，姑娘是個破鞋，非得找男方做接盤俠這才對男方倒貼，好言好語的哄着，不然，真沒見過男方家氣勢淩人成這副叼樣的！”

　　“昨夜被人指桑罵槐，今個也不去罵回來，我真是服了你了，沒長骨頭還是沒長嘴咋地？你但凡有你四嫂一半的本事，也不會被人欺負成這副慫樣……”

　　鮑素雲被譚氏罵得那腦袋一直一直往下垂，臉紅到要滴出水來。

　　孫氏在旁邊好幾次張嘴想要幫着勸說幾句，奈何譚氏火力全開的時候，一般人是很難有機會插話進去的。

　　但現場有個人是例外，那就是楊若晴。

　　“咳~”

　　這不，她突然故意咳了一聲，尾音還拉得有點長。

　　譚氏的話便頓了一下。

　　但她也不是認慫的老太太，不可能因為楊若晴這一聲咳就立馬閉嘴，那樣不符合她的排面。

　　所以，她話鋒一轉長話短說，“……老五媳婦你就算把腦袋塞到褲裆裡去也沒用，天天跟胖丫湊一塊兒，你們咋就半點都學不到她的手段？”

　　“還有你胖丫，你但凡手指縫裡漏掉一點點，也不至于讓她被人欺負成那樣！”

　　楊若晴嘿嘿一笑，“奶，這人的性情是出生就注定好了的，五嬸和我娘她們天生就是老實善良的人，而咱，是另一類，咱誰也教不會誰，也犯不着去教别人，去學别人，做最好的自己不就行了嘛！”

　　譚氏呸了一聲，“行個屁，咱老楊家都被五房連累得遭了殃，被姜母那個潑婦罵！”

　　楊若晴聳了聳肩：“哎呀，罵就罵呗，又不少塊肉，咱都是老實人。”

　　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