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家那邊。

　　因為譚氏派發壓歲錢的事情，衆人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楊永仙回了屋子閉門念書去了。

　　楊永進幾個也都回了各自屋子。

　　老楊頭還想找楊華安一塊兒守歲說話。

　　楊華安打了個呵欠：“爹啊，我酒性有些上腦，回屋眯一會去，等到淩晨開門的時候我再過來哈！”

　　楊華安也溜了。

　　譚氏被楊華梅攙扶着，來到老楊頭跟前：“我帶梅兒去後院東屋說話，這堂屋裡穿堂的風，冷！”

　　老楊頭點頭。

　　暖桶那邊，王栓子下來了，站在地上看着楊華梅。

　　“梅兒，你啥時候跟我家去？”王栓子問。

　　楊華梅剜了眼王栓子：“你管我，要回你自個回，今夜過年，我留我娘這守歲……”

　　“胡說！”

　　老楊頭喝斷了楊華梅的話。

　　“你是老王家的媳婦，怎麼能留在娘家守歲？”

　　“等會跟你娘說話說得差不多，就跟栓子一塊家去！”老漢道。

　　“哼！”

　　楊華梅哼了一聲，挽起譚氏的手臂，氣呼呼回了後院。

　　堂屋裡，就剩下老楊頭，王栓子，以及坐在一旁打瞌睡還流口水的金氏。

　　老楊頭走過去，把金氏拍醒了。

　　金氏睜開眼，看到老楊頭吓了一跳，整個人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老楊頭滿頭黑線。

　　他跟金氏比劃了幾下，金氏明白了。

　　公爹這是讓她回屋歇息去呢。

　　金氏又沖王栓子那咧嘴憨傻的笑了下，轉身回了自己那屋。

　　堂屋裡，就剩下老楊頭和王栓子翁婿兩個。

　　跟老丈人獨處，王栓子有些緊張。

　　畢竟，這個老丈人的年紀，足夠做他的祖父了。

　　身闆個頭，都比他這個女婿要高出一大截。

　　不說話的時候，國字臉闆下來，很是嚴肅。

　　王栓子都不怎麼敢擡頭，低下頭在那小口小口的抿着茶。

　　老楊頭看到王栓子這副樣子，心下暗歎了口氣。

　　這孩子，先天體弱多病。

　　後面養成的性子，也缺乏陽剛之氣啊。

　　跟棠伢子一比，那簡直沒得比。

　　怪不得梅兒成了親，還是對棠伢子念念不忘。

　　“栓子啊，難得今夜有這個機會，咱爺倆好好唠會嗑，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老楊頭出聲道。

　　王栓子很恭順的點點頭。

　　老楊頭抽了口旱煙，問王栓子：“你和梅兒這成親，都一年了，是時候生個娃兒，給你們老王家開枝散葉啦！”

　　王栓子聽到這個，病态蒼白的臉上，紅了。

　　頭也埋得更深了，夾緊雙腿坐在那，咋看咋像個娘們。

　　老楊頭接着問：“這些事兒，我們做長輩的本不該問。”

　　“可這都一年了，村裡比你們後成親的，都有動靜了。”

　　“我們做長輩的心裡急啊，你要諒解。”老楊頭道。

　　王栓子又是點頭。

　　老楊頭追問：“這沒外人，咱都是爺們，你跟我說說，你們到底咋樣打算的？啥時候要個娃？”

　　這話，可真是把王栓子給問倒了。

　　他埋着頭，咬着唇，落在老楊頭視線中的那半邊側臉，更紅了。

　　老楊頭哭笑不得。

　　“你這孩子，害啥羞啊？生兒育女，天經地義嘛！”老楊頭道。

　　“你爹私下裡跟我說，我們兩邊老人都盼着你們早日添丁進口呢！”

　　“你倒是說說，你們咋打算的？”老漢孜孜不倦的問。

　　王栓子終于擡起頭來，看了眼老楊頭，那一臉的糾結窘迫。

　　他雙腿并攏，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

　　他低聲道：“我也想早日為老王家續香火，可生娃這事兒，我一人說了那不算啊……”

　　“啥意思？”老楊頭捕捉到這話裡的意思。

　　“梅兒咋啦？她懶，不肯生？”老漢問。

　　王栓子搖頭。

　　“那倒不是……”

　　“那是啥嘛？”

　　王栓子欲言又止。

　　“哎呀你這孩子，是個爺們就利索點說話呀，吞吞吐吐的，着急死了！”老楊頭道。

　　王栓子扭扭捏捏的道：“打從成親到現在，梅兒都不讓我碰……”

　　“啥？”

　　老楊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手裡的旱煙杆子都掉到了地上。

　　老漢也顧不上去撿自己的旱煙杆子，睜大眼睛瞪着王栓子。

　　“那你們夜裡咋睡覺的？”他問。

　　王栓子道：“兩床被子，她一床我一床，她夜裡上了床就把鋪蓋卷兒裹緊，不搭理我。”

　　“這麼說，你們成親都一年了，還沒洞房？”老楊頭問。

　　王栓子老老實實的點頭。

　　老楊頭驚呆了。

　　這種事，活了一輩子還是頭一回遇到。

　　不是發生在别人身上，還是自己閨女和女婿身上。

　　“都沒碰過，那猴年馬月才能懷上娃啊？咱兩家這結親家，圖個啥？”

　　老漢喃喃着，一時半會竟回不過神來。

　　爺倆都沉默了。

　　好半響，老楊頭再度開口。

　　“這樣吧，我教你一個法子，你今夜回去就試試……”

　　為了女兒能給老王家開枝散葉，穩住家庭裡的地位。

　　老楊頭豁出去了。

　　他把王栓子招到近前，用隻有他們爺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耳提面命了一番。

　　聽得王栓子一愣一愣的。

　　“明白了沒？”最後，老楊頭再次問。

　　王栓子漲紅着臉，點頭。

　　老楊頭拍了拍王栓子的肩膀，道：“是個爺們，就給我豁出去。女人嘛，就像那烈馬，你把她降服住了，往後就好了。”

　　王栓子再次點頭。

　　老楊頭撿起旱煙杆子站起了身。

　　“時候不早了，我這就去後院把梅兒喊來，你們小兩口早些家去！”

　　家去辦‘正經事’要緊。

　　……

　　且說後院。

　　楊華梅陪着譚氏回了東屋後，譚氏翻箱倒櫃，捧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過來招呼楊華梅。

　　“可勁兒的吃，敞開肚子皮吃。”譚氏笑眯眯道。

　　楊華梅看到這些點心，可沒功夫回應譚氏。

　　屁股還沒挨到凳子，兩隻手齊伸了出去。

　　左手一塊，右手一塊，一股腦兒往嘴裡塞。

　　撐得那腮幫子都快要爆開了，眼睛翻白眼。

　　吃了幾口，楊華梅捂着肚子不動了。

　　“咋啦梅兒？”譚氏一臉緊張的問。

　　楊華梅道：“怕是吃多了，肚子有些鬧騰。”

　　“那咋辦？馬桶下晝洗幹淨後放去茅廁外面了……”譚氏道。

　　“我去拿回來！”楊華梅站起身道。

　　譚氏也跟着站起身，起太快，被凳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楊華梅看了眼譚氏：“娘，你眼瞅不見，去了也是扯我後腿，我快去快回！”

　　撂下這話，楊華梅捂着肚子跑出了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