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雲漪拉着孟晚去探讨習題冊的事。

　　“你們學校出的練習冊，大多是圍繞你的筆記，題型大同小異，沒有創新。”

　　也就是說，練習冊上的題目，大多是同學們接觸過的已知題型。

　　同學們掌握的是這道題的解題方法，而不是這個知識點的靈活應用。

　　雲漪在本子上圈出一個知識點，然後在一旁出了一道全新的題型。

　　“若是這種你們沒有見過的題型，可會解？”

　　孟晚這才理解雲漪口中的“靈活應用”是什麼意思。

　　基礎的知識點看似簡單，但題型變幻莫測。

　　若是高考出來的是新題型，同樣用最基礎的知識點能解答，同學是否還會解呢？

　　如果不會，又怎麼能說自己掌握了這個知識點。

　　雲漪出的這道題有些偏了，孟晚想了好一會兒才解出來。

　　但雲漪已經很滿意，“若是讓小潔來，她定是不行的。”

　　段小潔嘟囔：“奶奶，你又踩一捧一。”

　　雲漪點了點她的腦袋，“不是踩一捧一，是你不夠靈活。我研究過前兩年年的高考試卷，不算難，但已經出現了一些創新題型，足以證明這是一個趨勢。”

　　一旦出現過多沒見過的題型，那一屆的成績就會有明顯下降。

　　她認為這是一種趨勢，創新。

　　如果今年比上一年應用了更多的創新題型，怕是成績會慘不忍睹。

　　段小潔成績還不錯，考上本科不成問題。

　　她怕的是，學生會在創新的題目上摔跤，遭到打擊。

　　孟晚理解了雲漪的意思，收起了筆記本，決定明天和蔡老師探讨一下。

　　眼看着天色漸晚，林秋娴最終還是妥協，找段家的保姆倒了兩杯酒，極有誠意地向孟晚賠罪。

　　“我先生确實有不對的地方，我代替他跟你道歉，請你原諒。”

　　孟晚看着眼前這杯酒，“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喝酒。”

　　林秋娴面帶愠怒，還以為她是故意推脫。

　　後來察覺到了她的孕肚，驚訝道：“你懷孕了？”

　　孟晚點點頭，“所以這個酒就不必喝了。”

　　雲漪給保姆使了眼色，讓她把酒杯端走。

　　“道歉在于誠意，喝不喝酒都一樣。”

　　林秋娴尴尬點頭，“那倒是，就是孟晚懷孕了，怎麼還要參加高考呢？”

　　“學無止境，什麼時候想學習，都不是一件錯事。”孟晚淡聲道。

　　林秋娴瞥了她的肚子一眼，“話是這樣說，不過多有不便。你這樣，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大着肚子上學，萬一傷害到了孩子怎麼辦？”

　　孟晚垂眸一笑，“出門還可能被車撞死，難道就不出門了嗎？人可以小心，但不能杞人憂天。”

　　林秋娴被噎得臉色微變，倒是伶牙俐齒，和段小潔一個樣。

　　“既然你接受了道歉，那我們兩家的事，是不是就能一筆勾銷了？”

　　孟晚挑眉，糾正她的話：“林阿姨，道歉和原諒，是兩碼事。而且，你丈夫被調查，是因為他侵占學生的學術成果，本質上跟我沒關系。”

　　“怎麼沒關系？要不是那個姓江的壓着，學校早就讓我先生複職了！”

　　孟晚眸色微動，江行恺？

　　“我之前就打聽過了，他是你前夫，他肯定是為了你才搞我先生，你總能說個情吧？”

　　林秋娴實在是沒辦法了，文有章是家裡的頂梁柱，停職意味着沒收入，她兒子以後還要上大學呢。

　　萬一真被學校開除，有這種污點在，以後哪個學校還要他。

　　孟晚沒搭理她，起身道：“今天打擾已久，我就先回去了。”

　　雲漪笑着點頭，“小潔，去送一送孟晚。”

　　孟晚回到教工宿舍，已經是晚上。

　　門口停着一輛車，她一眼便認出來了。

　　同一時刻，江行恺也看到了她的身影，頗為心急地跑了過來。

　　“你去哪裡了？”

　　孟晚看了他一眼，“去我同學家裡吃飯。”

　　江行恺幽幽道：“我在這裡等了你一晚上。”

　　聲音帶着幾分哀怨。

　　孟晚抿了抿唇，“我沒叫你等。”

　　江行恺等了一晚上，其實除了着急，也沒覺得如何。

　　但孟晚總能用一句話把他刺疼。

　　他咬着後槽牙，自嘲一笑。

　　“如今除了這些話，你也沒其他話對我說了。”

　　孟晚垂眸，長長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思緒。

　　“江行恺，你隻是等了一晚上，我等過無數個……”

　　無數個漆黑寂靜的夜晚，等不到他回來的夜晚。

　　從滿懷期待，到滿心失望，再到隻剩麻木。

　　把少女滿腔的愛意耗盡，最後剩下一顆蒼老褶皺的心。

　　一如孟晚之前所說，人呐，最不由自主的就是這一顆心。

　　孟晚轉身往裡面走去，身後的男人擡腳跟上，攥住了她的手腕。

　　近乎乞求地開口：“以後換我等你，好不好？”

　　孟晚搖搖頭，“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沒有他，日子照樣過，甚至也過得很好。

　　江行恺松了手，深邃的黑瞳一片沉寂。

　　“好。”

　　他又不是等不起。

　　孟晚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

　　江行恺的眸子肉眼可見亮了，等着她開口。

　　孟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他這模樣，像極了等待主人回家的大狗。

　　她别開眼，有些不自然。

　　“文有章的事情，是你動的手？”

　　江行恺眉頭一擰，“他去找你了？”

　　“沒，就是聽他老婆提起。”

　　江行恺目光森然狠戾：“他罪有應得，你不用理他們。”

　　孟晚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是她提的，但她确确實實承了江行恺的情。

　　若是往日，她會欣喜若狂。

　　但現在，隻覺得頗有壓力。

　　“你不必為了我……”

　　江行恺并不隐瞞：“我的确是為了你，但順便也t算是為民除害了。他确實侵占了學生權益，罪有應得。”

　　證據擺在台面上，文有章被開除是遲早的事。

　　“晚晚，你不必有壓力，無論你對我如何，這些是我該受的。亦或者無論我為你做什麼，那都是我該做的。”

　　孟晚點點頭，語氣緩和幾分：“早點回去吧。”

　　“好，我聽說模拟考你考了全市文科第五名，很棒！”江行恺微微擡手，想揉揉她的腦袋。

　　手剛擡起，又放了下去，笑看着她。

　　孟晚笑着道謝，轉身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