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除了吃穿,還有别的更高的需求的,隻要手裡還有一點餘錢,都會想要滿足自己,當然咱們手裡沒有餘錢。”
顧意笑了笑。
價格定的确實貴,舍得買的人也少,風鈴最終賣的差不多,隻剩下最後一個留着,總共賣了五百多文,能賺半兩銀子,确實很可觀,可賣出的時間卻太久了。
顧意不可能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耗在擺攤上頭的。
而且,風鈴之前沒有人做過,卻也容易仿制,很快,他們就不是獨一個了,賣出去就更難了。
她得想想别的辦法。
寄賣,寄賣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阿姐,咱們不回去嗎?”
顧意拉着他,“我們去找一個人。”
他們在縣裡東逛西逛,打聽王貨郎的住處。
她見過這個貨郎,他很會說話,天生的銷售員,還進一些去隔壁州縣賣貨,她的小玩意兒,跟他合作是最劃算的。
停在一個小院子跟前。
顧意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模樣不錯的年輕小娘子,她有些遲疑的問,“你找誰?”
“我找王貨郎,你是……她女兒嗎?”
小娘子便笑,“我是他娘子,他在家呢,你們進來吧。”
顧意有些目瞪口呆,這麼年輕的小娘子啊,看來這王貨郎是真的有點本事。
聽說有人喊他,王貨郎麻利的從房間裡出來了,卻看見倆不認識的人。
他微微一愣,随即便跟他們說起話來,“你們是想托我帶啥東西的?盡管說,我能弄到的盡量弄到。”
她搖頭,“我們來跟王貨郎談個生意的。”
口說沒用,她拿出最後一個風鈴,放在王貨郎的眼前,“就做這個生意。”
王貨郎愣了一愣,下意識挑毛病,“這是貝殼做的呀,光看起來好看,實際上很是雞肋的,貝殼也便宜得很,怕是賣不了多少錢。”
“當家的,我想買一個。”
他正說着,轉頭一看,他的小媳婦的兩隻眼睛黏在上頭,整個人入迷一般。
完全體現了這風鈴的價值。
王貨郎久久無言。
“好,這生意我做了,一個二十文,我就都收了。”
顧意搖頭,“二十文的價格太低了,剛剛我們在縣裡買,一個四十,五十呢。”
王貨郎便道,“那我不是省了你們擺攤叫賣的時間嗎,而且,我路上的行程是真的t花費很大,成本太低的生意做不了。”
顧意不信,他賣去别的地方,不靠海的地方,價格肯定很貴。
她商量道,“小的二十五,大的三十五,這樣行麼?”
王貨郎勉強的點頭,“這樣吧,你們三日後送來,三日後我便要走了。”
兩方商量好,姐弟倆便離開了。
可不怕王貨郎跑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三日,他們除了吃飯睡覺,加上趕海之外,便是在撿貝殼做風鈴了。
到了交貨那日,顧意便提着一個大包裹去了貨郎家裡。
總共做了五十多個,收入一兩八錢,将近二兩,不錯了。
想着家裡最近缺乏的東西,她又去縣裡逛了許久,買了一些家裡稀缺的東西。
才打算去碼頭坐船回家。
從縣裡街市往碼頭走,到了碼頭旁的海灘邊上,卻發現許多人聚在一起,像是争吵什麼。
她沒忍住上前去聽閑話,看熱鬧。
誰知,亂象陡生。
聚在岸邊的十幾人莫名其妙便紛紛落入海裡,下餃子一般。
剛巧,如今正是退潮的時候,十幾人就在海裡一滾,就被海水卷出好遠。
“來人啊!救命啊!”
岸邊其他人反應過來,連忙下水去撈人。
住在海邊的大部分都很會水,至少不是旱鴨子,而且泅水厲害的一抓一大把。
潮漲潮落很危險啊,哪怕是善于泅水的人,可能都會被潮水帶走。
顧意想了一下,大喊,“去報官啊!有幾個人都快要淹死了!”
“那邊還有人被海水沖走了!沖的好遠!”
于是便有人慌慌張張的去報官,以及通知各自的親人了。
還有人解開繩索,劃了船前去撈人。
連一艘兩層的大船都被啟用了。
顧意便松了一口氣,她算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十幾個人,如果是一個人,她說不定還會去救,可那是十幾人。
“公子!公子!”
一聲劇烈的咳嗽聲,引起她的注意。
“公子!你怎麼了?快去叫大夫!”
她看過去,那是一個半大少年,面色慘白,像是突然經受了什麼痛苦一般,然後垂直倒地。
顧意連忙跑過去。
“搭把手!”
她認真看了看少年的症狀,然後把他挪動,平躺着。
“你家公子,有心疾?”
小厮急切地點頭,又震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娘子你怎麼知道?你是大夫嗎?”
“你救救我家公子,求求你了,我家公子不能死啊,他還那麼年輕……!”
小厮直接給她跪了下來。
顧意皺眉,“你别跪!你相信我,我就幫你家公子一把,你不相信我,那我就走!”
小厮連連點頭,“我相信!我相信!”
“把人群疏散!”
小厮連忙站起來,把附近圍觀的人群全都驅趕一遍。
顧意便跪在他身側,将手放在他的兇前處,用力按壓。
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顧意的動作。
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那麼按壓公子的兇前?
他看不懂,但是大為震驚,以為是醫者的不可對人言的治療手段,并沒有進行阻止。
緊接着,他又看見那小娘子一隻手握成拳頭,用力地捶打公子的兇前。
這是幹什麼?這是傷害他家公子啊?!
小厮瞪大眼,着急忙慌的就要去阻止。
突然,不知從哪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小厮的手腕。
小厮惱怒,看向來人,用力掙脫,卻根本掙脫不掉,“放開我,我要救我家公子。”
那人身穿黑衣勁裝,像是個練家子,小厮隻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被鐵箍住一般,使不出力氣。
“你現在去阻止,才是真的害了你的主子,要是沒有她,你家主子死定了,現在他還有活命的機會。”
小厮根本不聽,隻是拼命的大喊。
他後悔,太後悔了,不該叫一個不知底細的年輕小娘子靠近他家公子。
顧意好累,手快酸掉了。
做急救本來就是很累的事情,她又很久沒有接觸過了,像是一個不怎麼鍛煉的突然就要短跑八百米,簡直要累死了。
而躺在地上這心髒病少年竟然還沒有任何動靜。
顧意覺得她要試試人工呼吸了。
她停了捶打的動作,捏住他的下巴,先要清理他口中的雜物。
嗯,沒有,嘴裡很幹淨。
然後就是嘴對嘴吹氣。
顧意用兩隻手固定他的下巴,腦袋低下來,就要靠近他的嘴唇。
這時,她突然停了下來。
小厮瞪大眼,不知道那小娘子是想做什麼,她捏着公子的嘴做什麼,她俯下身是想做什麼,輕薄他家公子嗎?
就連控制小厮那黑衣青年也沒忍住微微瞪眼,一臉的不理解。
顧意停下不為别的,她感覺到了少年的呼吸,一點點微小的氣流。
脈搏重新跳動了,雖然還很微弱。
“好了好了!”
顧意轉頭,要尋找那小厮,卻發現他被陌生人拉着手,便微微瞪眼,不知發生了什麼。
“你家公子沒事了,你還不趕緊帶他去醫館,好好把藥抓了吃!”
小厮瞪着眼看青年。
黑衣青年松開小厮的手。
小厮便喜極而泣的跑過來。
“真的,我家公子沒事了!”
“大夫!大夫來了!公子如何了?!”
另一個小厮帶着一位老大夫走來,那老大夫跑得氣喘籲籲。
“大夫,您快幫公子看看!”
老大夫平靜了一下心緒,然後給公子把脈。
“脈象有些虛弱,但沒有大礙,你們快些把他帶回家去,這裡人多,對他呼吸不好,我稍後就把方子送到你們府上來!”
小厮便聞言總算松了一口氣,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淚,“多謝小娘子!多謝小娘子!”
顧意微微笑了笑。
“是你這小娘子啊。”那老大夫也認出了顧意。
這是顧意常去買藥的那醫館的坐堂大夫。
兩人也是熟識。
“兩位認識?”
兩人便點點頭。
小厮再次鄭重地道了謝,“我家公子多虧了您,之後,自會奉上大禮!”
顧意便微微皺眉,愣神。
等他們離開之後,老大夫便向顧意解釋,“他們家是大戶人家,姓鄭,府城開了大酒樓,産業遍地開花,從不屑欠人人情,你救了他家公子,那禮物是一定要送的。”
她便微微點頭。
辭别了老大夫,她又看向那黑衣青年,他微微看了看不遠處的客棧二樓。
她不久前才見過的男人端坐在那裡。
顧意微微挑眉,便撥開人群,上了客棧二樓。
她坐在男子對面,拿起茶杯,将滿滿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麼不講究?”他道。
顧意總算舒服了,微微癟着嘴,“我的手快酸死了,救人真不是個好差事。”
“你可以選擇不救,沒有人逼你。”
她微微一愣,看了他幾眼,雖然幾天沒見,她感覺他好似有些變化。
模樣未曾改變,鼻子眼睛嘴巴還是那般好看,卻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她撇撇嘴,“那哪行,好歹當了醫生,在國旗下宣過誓言,遇到了能救的還是救吧。”
她朝着蕭景夙眨了眨眼,“你怎麼樣?不好交代吧,那艘大船還有幾十個人,全都沒了。”
蕭景夙便微微垂眸,“你非要戳我的心窩子麼?”
她便明白,他肯定心情很不好。
“船沒了就沒了,人沒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家人一筆撫恤,隻是,到底是死了那麼多人。”
顧意在心底歎息一聲。
“還沒多謝你呢,多謝你那個屬下幫忙。”
“你知道?”
顧意偏頭,這不是很明顯麼,雖然當時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但是回過神,稍微想想便明白了。
若不是他,她怕是要惹上不小的麻煩。
兩人小小的交談了一番,顧意便要回家了。
蕭景夙也微微一笑,“我送你。”
她嘴角抽了抽,那種怪異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為啥有種蕭景夙其實是在撩她的感覺呢。
之前他還那麼不愛笑。
突然就笑了起來,笑起來的感覺是陽光的,還有種僵硬的僞裝感,而不是初次見面時那種陰恻恻的,還是她的錯覺呢。
她想不通,那便不想了。
碼頭沙灘處,落海的人已經全部救上岸了,有白布蓋着,死了一個。
挺大的浪,隻死了一個已經是運氣好了。
“我剛剛親眼看見的,突然那麼十幾個人,就跟下餃子一樣,掉進海裡去了。”
蕭景夙便點點頭,“我知道,之前小黑告訴我了。”
小黑便是他那屬下。
現在這裡圍着不少官差,甚至還有軍隊的人。
“那你知道内情嗎?”她試探問。
蕭景夙便眯着眼,想起之前的調查。
說是有海盜裝成普通百姓,混入縣裡,實施報複。剿匪一次,那群人反應倒是挺大。
這可真是一塊不安定的大石頭。
他漆黑狹長的眸子看向她,她似乎挺害怕海匪上岸的。
朝着她略略搖頭。
顧意隻是問一問,也沒指望他知道,她更關心縣裡的房價。
“你知道縣裡的房價一般在多少嗎?”
蕭景夙背着手,想了想,“大約應該在幾百兩幾千兩吧。”
顧意微微瞪他。
幾百兩,幾千兩?她也知道是這個價。
此時t,兩人站在海岸邊上,迎着并不刺眼的陽光,看着蒼茫的一片大海。
“我當然知道要那麼多。”
顧意咳了咳,“我可買不起。”
蕭景夙便微微凝眉,幾千兩很貴嗎?
“你還有下屬,這種事你當然不用特别了解,算了,我下次自己找人看房子!”
顧意便轉身,擺了擺手,“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一走,小黑立刻站到主子身後。
蕭景夙面無表情看着她上了船,離得越來越遠,“你去打聽打聽,縣裡的房價是多少,找找看,有沒有便宜些好些的房子。”
小黑掩下面上的詫異,認真的點頭。
主子似乎越來越奇怪了,這次回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有時候呆在府裡,發呆就是一整天,有時還自言自語。
現在竟然要苦心孤詣的接近一個小娘子。
那小娘子到底又何特殊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