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隻是路過一個客棧時,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顧小娘子。”
嚴策坐在二樓,朝着她揮手,很是熱情的樣子。
顧意擡頭,意外的看向他們二人。
嚴策,以及坐在他對面的蕭景夙。
她正要找他們,現在倒是不用去找他了,自己就出現了。
顧意轉身離開。
嚴策打完招呼,幾秒就顧意轉身不見了,看向蕭景夙,“哎,王爺,你剛剛還盯着看,怎麼這會兒就變臉啊。”
最近王爺格外的善變,嚴策呆在他身邊都感覺有些不适。
蕭景夙左手端着茶杯,道,“我把她硬是拉入局,她心裡大概怨恨我怨恨的不行。”
嚴策笑了笑,啧了一聲,“王爺,你這萬年寒冰,确實是情路坎坷,若是平常女子,你喜歡就喜歡了,喊了官媒去她家說和,就把她納了。奈何人家不是普通女子啊,你若是這樣做了,她恐怕直接把你趕出門了!”
“還有她那個阿弟,小小年紀力氣都快比我大了,也是一身功夫,将來也不是普通人,顧将軍的女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世間人重門當戶對,朱們對朱門,竹門對竹門,當正妻王妃是不必想了,哪怕王爺願意,可朝堂,皇室,哪裡容得下這樣不門當戶對的婚事。
更何況,他們家是流放罪人,身份更低一等,哪怕是當妾都不是很符合規矩。
蕭景夙一口飲下,呵呵一笑,深寒的眸子看向他,薄唇吐出一句話,“你哪隻眼睛看見本王喜歡她?”
在大街上逛,沒看見他們也就罷了,他原諒她,可看見了便轉頭就走,招呼不打一聲,這是什麼意思。
嚴策微微瞪大眼睛,“這還用眼睛看,瞎子都能感覺到。”
本王,本王,平常時候他哪裡會自稱本王,他在邊境呆了許多年,早就不習慣用權勢身份壓人,從來都不用自稱,他這是慌了,生氣了,惱怒了,反正,啧啧,他感覺到了。
蕭景夙周身不斷散發着寒氣,“呵,喜歡她?本王不過是看她有些本事,又是顧将軍的親女,這才對她多寫容忍,将來大事若成,也能順便幫顧将軍洗清冤屈,換她們家一個清白。”
“可惜,她不識好歹,屢次下我的面子,本王不可能再容忍她了。”
嚴策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艱難,“……王爺招攬她,不是因為她的本事?”
而是因為私心,因為想要顧小娘子站在他這一邊,站在他身後,想要護着她,靠近她,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就随心的做了。
真可怕,陷入戀愛中的王爺竟然如此可怕。王爺以前多理智啊。
蕭景夙看向他。
眼神冷冷的,冰冰的,像是看死人一般。
嚴策又道,“肯定是因為顧小娘子有本事,她的阿弟也是個有本事的,這一家子,招攬,不虧。”
蕭景夙的眼神便滿意了,“本王還讓她考慮,哼,架子這般大,本王絕不會再理她。”
“咳咳。”嚴策不知看見了什麼,瞪大眼睛,用力咳了咳。
蕭景夙便眯着眼睛看他。
“不會再理誰?”
客棧裡的小夥計帶着顧意上樓。
顧意正好聽見最後那一句,笑盈盈的好奇問。
蕭景夙悚然一驚,轉頭看向顧意。
“你怎麼來了?”他的語氣辨不出喜怒,很是平淡的問。
顧意奇怪的看他,“我剛剛就在下面啊。”
她上樓來見他們,不是很正常嗎。
嚴策見狀,連忙起身喊顧意入座,“哎,顧小娘子,你快來喝喝茶,看看好喝不。”
夥計連忙倒茶。
顧意端起茶抿了一小口,“這茶,挺解渴的。”
嚴策便笑了笑,“是呢,王爺也覺得這茶解渴,天天來喝呢。”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跑來喝茶了,連吃食都是這條街解決的。
就隔着鋪子不遠呢。
顧意便看向蕭景夙,認真的看了他幾眼。
他皺眉,“本王愛喝什麼,你倒是随意說給别人,嚴策,你爹很久沒抽你了吧。”
嚴策自己捂了自己的嘴。
“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顧意笑了笑,并沒有看蕭景夙,而是看了看嚴策,“誰說我是來找你的,我明明是來找嚴公子的。”
于是,嚴策便收到了來自自己正對面的真正的死亡凝視。
如果眼刀子能殺人,嚴策早就被千刀萬剮,死了千百次了。
“顧小娘子,你别說笑。”
她真的笑了,“好吧,不開玩笑了。”
而蕭景夙已經變得很黑的臉并沒有好轉,反而更黑了,抿着唇不說話。
“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我想把阿弟送到你那裡去。”
她認真的道。
蕭景夙重新看向她,臉色不免詫異,“你家大郎。”
顧意認真的點了點頭,“他很崇拜父親,讀書不愛,習武卻日日不懈怠,他是喜歡從軍的,既然如此,那邊随了他的心願吧。讓他去你的那個島上,待上一段時間。”
一時間,三人都有些沉默。
也就是說,顧意答應了,答應了和他上一條船,甚至把親弟送到他這裡。
“你答允嗎?”
蕭景夙道,“島上的生活很累,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住的,吃飯可能是冷食,睡覺,那島上都是蚊子爬蟲,還有蛇蠍,訓練更是艱苦,島上将士們每日都要死要活的,你阿弟年紀還t小。”
顧意點點頭,挑了挑眉,“我還沒跟他說,隻是想先問一問你,你答應了我再看他,不過,這是他的心願,他應該會答應的。”
“我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等顧家大郎長大,四五年,又是如他阿爹一般的猛将。
她又笑了笑,“好吧,那就這麼定下了。”
“還有一件事。”
“你說。”
顧意扣了扣自己的手指,面上突然笑得更燦爛了,“你島上的那些工匠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蕭景夙:“?”
“我想借來一用。”
男人擰了擰眉頭,探究的看她,“你要大船?”
一般的小船自然犯不上跟他開口借人,除非她是想要造大船。
顧意重重的點頭,用無比誠懇的眼神請求他。
男人一怔,身體都有些僵硬。
小娘子的眼眸漂亮靈動,黑漆漆的,又顯得純淨無比,偶爾忽閃忽閃,像是藏着星星一般。
“你答應嗎?”
蕭景夙點頭,下颌角微微上揚,一身矜貴,“本王的船,雖然都是用來打仗的,你想要一隻,我不是小氣的人。”
她道,“我是拿來做生意的,大船能夠去更遠的海裡,收獲也會更多,賺的錢也更多。”
“我也不欠你的,将來我賺了錢,自然會把大船的花費還你,還可以加上利息。”
“還我?”
蕭景夙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真是把他們分得清,甚至不肯接受他的贈與,“坊間貸款的利息,你知道漲到多少了嗎?還利息,你還得起嗎?”
顧意雖然不曾借過錢,但還是知道的,古往今來多少人靠貸款收錢賺的盆滿缽滿。
“那王爺殿下是想咋樣?”
“我要入股,你賺到的,我要三成。”
“可以啊。”
顧意無比爽快的點頭,他出大船,啧啧,解決了她多少麻煩,不就是三成嗎,她還能有七成呢。
若是合作,兩方的關系也會捆綁的更牢固。
蕭景夙滿臉古怪的看她,她不是一向分利不讓嗎,怎麼這次這麼大方。
“那我先走了,你們繼續喝茶?”顧意把事兒說話,便準備告辭。
猛地一眨眼,卻發現嚴策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隻剩下她和蕭景夙兩人。
笑話,嚴策深深覺得,他要是再不走,真的要被蕭景夙生吞活剝了。
“等等。”
男人看向她,在看不見的地方,一身緊繃,手臂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除了這些,你就沒有别的話要說嗎?”
顧意看向他,坦坦蕩蕩,清清白白,“沒有了。”
她說的是沒有了,哪怕看着他緊皺眉頭,欲言又止,她也沒有開口問一句,他是不是有話要說,隻是說,沒有了。
蕭景夙感覺自己的心又被紮了一下。
“等等。”
在顧意要離開之際,他又道,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明日随我上島,讓你看看,你想要的工匠,以及你的船。瞬間,送你阿弟。”
顧意便笑了,“多謝王爺啦。”
蕭景夙一人坐在原地,握着的茶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嚴策又跑來了。
看着他的樣子,嚴策也有些心疼,“王爺,要不,你跟她隻說吧。”
他隻是道,“怎麼說?”
“表白啊,你喜歡她,你很喜歡他,想要和她結發為夫妻,一世陪伴她。”
“我的王妃,得是那些勳貴世家貴女。”
砰砰砰。
沒人知道,他現在的心跳得有多快,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她,喜歡到這個份上的?
以前,他對顧嘉意是有些好感,隻是從來沒想過娶她,從來沒有,身份如此低的女子,他若是想娶那才是腦子燒壞了。
可現在,嚴策提起,讓他娶她,想着娶她為妻,他心中竟然沒有一絲的不甘願,沒有一絲抗拒。
甚至連嚴策提議這事,他都沒有一絲惱怒,反而是雀躍更多。
嚴策瞪大眼,原本隻是随便說說,肯定要被訓斥警告一頓的,沒想到,就是一句輕拿輕放,親娘嘞,看來他是真想娶她呀。
“你本就不是遵循規矩的人,王爺,你想啊,皇帝本來就不看重你,還處處提防你,若是你娶了那些勳貴之女,和他們有了姻親關系,那他們才會更加警惕你呢,可若你娶一個平民女子,沒有絲毫勢力相助,他們說不定會放松警惕呢,這才是他們滿意的親事。”
“他們放松警惕了,我們行事就會更加方便。”
蕭景夙默默的聽着,心裡竟然覺得這很有道理,沒錯可不就是這樣嗎。
“可問題是,她似乎不樂意和我親近。”
以前不知道身份時,她還處處怼他,時時怼的他說不出話來,現在倒是越發公事公辦了,隻要無事,都不願和他多說一句話。
嚴策面色僵硬了一瞬,原來,王爺都還不曾将顧小娘子搞定啊。
這陣子見他們相處,确實是鬧别扭了,鬧挺的挺嚴重。
“你喜歡她,總要邁出這一步的,況且你們認識許久,偶爾拌嘴吵架也是正常,您男子漢大丈夫,體諒體諒她呗。”
“像是這世間的大部分男女,都是盲婚啞嫁,成婚前都沒見過幾面,你們倆認識許久,還聊得來,性子契合,想必日後也比世間大多數夫妻合得來。”
夫妻。
蕭景夙嘴裡嚼着這兩個字,深黑的眸子都仿佛更亮一些。
此刻,他内心被不知哪裡來的雀躍占滿了,心底隐隐的不安被壓下,放在角落裡,被遺忘。
他是忘記了,顧意處事一向周到,在心裡早就決定了不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糾纏,行為處事便會十分符合規矩,一步步的疏遠,不提任何的私事,已經是她表明的決心了。
回到家。
顧意眸子亮亮,喊來大郎,揚起下巴,“姐姐幫你找了個好去處。”
大郎撓着頭,一臉納悶。
“不過,你需要自己說服娘親,我不能陪你。”顧意一本正經。
大郎更好奇更納悶了,“娘親會不讓我去?阿姐,其實我自己也有去處。”
顧意挑了挑眉,“你說,你想去哪裡,找那些暗衛?”
大郎被看穿,紅了臉,“我不能什麼事都不做,我總要做一些事,為爹爹報仇。”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我隻能回絕蕭景夙,讓他不用準備送你上島了。”
“大姐姐!”
大郎瞪大眼睛,滿臉的驚喜,眼睛亮的無比燦爛,“你說啥?”
“你沒聽錯,但是不是有别的事兒要做嗎?”
大郎連連搖頭,“不做不做,我沒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知道那座島上是蕭景夙那老男人的私兵,要造反的,而且,那人看阿姐的眼神十分不正經,他想了許久,終于想明白,那老男人肯定打着壞主意。
不過,他對他的本事确實有些欽佩,他要去軍營訓練,以後,上陣殺敵,建功立業,為爹爹報仇。
“阿姐,你可不能被老男人迷惑,更不能給人家當妾!”大郎不放心的叮囑。
顧意皺眉,“什麼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