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伯母上座。”
蕭景夙面色帶着禮貌的微笑,自發坐在下座。
張先生坐在另外一邊椅子上。
他看向王語蘭笑,“坐吧坐吧,你是長輩。”
王語蘭也順勢坐下來。
先生直接進入正題,“王夫人,我也是意外接了這個事兒,作為二郎的先生,想做個好事,來為延王殿下提親,求娶您家長女。”
“殿下年輕,自小在延州長大,與我雖不算熟悉,也有數面之緣,他是個好孩子,性格好,能力更是數一數二,夫人接下這門親事,絕對是個好事,将來絕不會後悔。”
王語蘭面色有些無奈,“您來,我還真是有些意外。”
這蕭景夙屬實有些奸詐,竟然讓二郎的老師作為長者前面提親,搞得他們态度不好不行,可是态度好了,又如何甘心呢。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上說,這是不是也證明了他對待這件事的用心。
她接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延王殿下确實是個數一數二的結親人選,是我家高攀了。”
蕭景夙則是道,“伯母,我們不論這些,t不論家世,況且,若不是顧将軍出了意外,這門親事我是絕對高攀了,将軍骁勇善戰,天妒英才,從前顧将軍在,對我也是極好的。”
一提到顧将軍,王語蘭的眼眶便紅了紅。
她收斂情緒,看向蕭景夙的眸子柔和了一些,道,“之前我們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現在還有成為親家的緣分,殿下,我能聽聽你對這門親事真實的看法嗎?”
蕭景夙面容和煦,“我在這裡長大,自小沒有親人在身邊,我的親事由我自己做主,我定要娶我喜歡之人,顧娘子就性格好,又聰慧,是佳婦,宜室宜家。”
王語蘭面色的笑又更加真實了一分,她又繼續道,“我家女兒雖說有諸般優點,可缺點也不少,她性子小氣,又愛較真,野慣了,怕是不太适合在王府的生活。”
“更甚者,作為你的王妃,可能會給你丢臉。”
她越說,面色越是冷凝,“如今還不算正式定親,我希望殿下可以再認真考慮一下,家世門第天差地别的人,在一起,需要經曆的太多,哪怕在一起了,磨合的過程也艱難得很,您現在可以後悔。”
蕭景夙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的點頭,“我不會後悔,這門親事,我絕不會後悔。”
二郎站在王語蘭身邊,看着蕭景夙都忍不住升起了一絲複雜又異樣的情緒,一方面,就是他要搶走自己的姐姐了,另一方面,他看起來真的很珍愛很喜歡姐姐,若是他娶了姐姐,應該當讓她過得很好。
二十多歲的少年,信誓旦旦的在長輩面前傾瀉自己滿腔的愛意,祈求一個漂亮聰慧的姑娘做他的妻子。
這種場面,令人十足的炫目,王語蘭短暫的晃了晃神。
“您是王爺,身份高貴,同樣身邊也危機四伏,将來,您将我的女兒放在何等地步,您能夠保護她,讓她長長久久,幸福快樂的生活嗎?”
這一回,蕭景夙沉默了。
這個問題,着實是難。
室内都一片寂靜,王語蘭望着他,在等着他回答。
保護她,讓她幸福快樂,長長久久,好似很簡單,可實際上卻艱難。
他身邊确實危機四伏,想要殺她的人不知凡幾。
半晌,他承諾,低沉的語氣滿是堅決,“将來的變數太多我,無法保證什麼,但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我在她在,我會盡我一切保護她,絕對不會抛下她。”
“伯母,将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不嘗試走這條路,哪裡能知道是對是錯。”
王語蘭整個人都恍惚了一瞬,他的回答真誠而熱烈。
不像是别人巧言令色,為了娶到人便什麼謊言都能撒出來,他很誠實,她也很滿意。
張先生也拍了拍掌,贊同道,“說的不錯,未來太長了,不走這條路,哪裡會知道是對是錯!”
他心裡對顧家人的欣賞也達到了頂峰。
延王殿下好歹是個王爺,是這片土地上最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普通人家,隻是看着他的身份,膝蓋便彎下去了。
可是王夫人很厲害,她為了長女的幸福,不至于所托非人,能夠面對王爺,甚至刁難王爺,就像普通人家議親一般。
這殿下喜歡的女子也不一般啊,竟然讓他如此小心翼翼,真心對待。
顧意站在牆壁後,耳朵貼在牆面上,眸子裡滿是溫和的笑意,她滿意極了。
這件事兒應該就這麼定下了。
她有些激動,剛剛想進入大廳,去見一見他。
“我的小祖宗啊!”
秋姑姑連忙攔住她,“你這是做什麼,矜持一點。”
她當然清楚顧意在這裡聽了半天牆角了,她讓顧意接過她手裡的茶水,“你去給他們送茶去。”
顧意紅着臉笑了,“姑姑,還是你厲害。”
送茶水嘛,她就是個懂事賢惠的姑娘,給客人送茶水。
顧意小心翼翼的端着茶水,進入大廳。
先給張先生送茶水,再就是蕭景夙了。
她走到他身邊,把茶水端到桌上,瞥了他一眼,眸子意味深長。
蕭景夙也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正好與她對視一眼,周身好似有什麼東西突然存在了,就連感覺都變了一個調調。
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意送完茶就下去了。
正式定親了,留下了滿滿一院子的聘禮,顯得誠意十足,财大氣粗。
連她們宅子的門口都來了不少人圍觀,都想看看這是什麼個情況,咋就那麼大陣仗了。
然後,這些熱鬧人便知道了,是延王殿下來提親了,求娶顧家長女。
哦娘也,殿下求娶一個平民百姓之女為正妃啊。
“你們确定不是納妾,而是娶妻,正妻?!”
許多人都不相信。
也有顧家真正的鄰居出來說話,“納妾是不可能的,這顧家人,我是知道的,挺正直的人,瞧着就不是會當人小妾的。”
“可她的身份也太低了!哪裡就能當上王妃啦,皇帝不反對嗎?”
這事兒真的沒人知道,有人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理由,“這天高皇帝遠的,皇帝想管也沒辦法管啊!”
定親後,蕭景夙便要告辭了。
王語蘭顧意一路送到門口,便看見這麼一個巷子都被人堵上了。
她怔愣半晌,真是熱鬧啊。
蕭景夙面色變回冷凝的樣子,不苟言笑,威嚴十足,他一出場,整條巷子都安靜了。
人群中讓出一條道,他帶着先生,還有送定親禮的隊伍離開。
等他離開,人群這才重新熱鬧起來。
“這真的是王爺嗎,怎麼有這麼年輕的王爺?”
“乖乖,他真的是來提親的嗎?”
不少人湊上來,用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看向顧家人。
當然有些人是真的嫉妒和恨,“這王爺臉那麼臭,不會是對女方不滿意吧,說不定這親事還成不了呢。”
這聲音不算大,可也不算小,至少顧意聽得一清二楚。
她便笑了笑,想着蕭景夙這心情不好确實不是裝出來的啊,确實是心情不好啊。
“既然已經定親,那接下來便是走禮成親了,我便舔着臉為你們求幾個就近的吉日?”張先生道。
王語蘭淡淡的拒絕,“剛剛定親,不急不急,長女年歲不大,不如等到明年吧。”
于是,兩人成親的日子便挪到了明年。
蕭景夙連連瞪了張先生好幾下,可惜張先生被拒絕了,真沒那個老臉繼續說下去。
顧意想着,又忍不住笑了。
定親之事傳揚一番也好,到時候皇帝差使來了,也不會覺得是假的。
面對這麼多人,王語蘭也沒有說話,任由他們去猜測,把大門一關,關起門來過日子。
她憐惜的看了顧意一眼,“如今你定親了,馬上便要成親嫁人了,娘真是舍不得,延王殿下,你喜歡嗎。”
顧意點頭,狀似思索,“他長得還不錯,高高大大。”
王語蘭便氣憤的拍了拍她的手,真是膚淺。
也是,這個年紀的小娘子,哪個不看皮囊。
延王的皮囊确實極佳,沒有幾個小娘子會不喜歡。
顧意便笑了笑,“哎呀,阿娘,就算是成了親,我也不會離你太遠的,到時候我就說服他,咱們搬到隔壁去住。不也是一樣。”
王語蘭又開始氣憤女兒過于跳脫,将事情想的過于輕松了。人家堂堂王爺,哪裡會堂堂延王府不住,跑來跟嶽家住,這到底是娶妻,還是入贅啊。
隔日。
蕭景夙登門。
這裡對男女大防看的并不太重,未婚夫妻大可以一起玩兒,沒有什麼不能見面的習俗。
他表達了自己的意圖,想帶顧意去延州玩一玩。
兩天的時間罷了。
這也是早就說好的,差使這兩日應該就要到了,到時候倆人一起把聖旨拒了。
王語蘭自然點頭。
于是,顧意坐上蕭景夙準備的馬車,一路前往延州。
蕭景夙原本是跑馬的,不知怎麼也坐上了馬車。
顧意有些向往,“延州城是怎樣的,我都沒有去過。”
蕭景夙便有些自豪,“還算不錯吧,熱熱鬧鬧的。”
她看了眼他的臉色,滿臉得意,看來是真的治理的不錯啊。
“那是,不愧是你的封地啊。”她順着誇。
然後笑成一團。
馬車的速度不慢,但也比騎馬慢多了,但比騎馬舒服,并不那麼颠簸,路上過了差不多兩個半時辰,才看見了延州城的大門。
顧意瞪大眼睛,看着延州府的大門牌子,忍不住驚訝了。
這城門,四周的人流量可真大。
真繁盛啊。
蕭景夙便道,“我來之前,這裡進城竟然還要收入城費,我直接給取消了。”然後人就多了起來。
兩人騎着馬,慢慢悠悠的進入城内,朝着延王府去。
裡頭更加熱鬧,各種商鋪攤販,人間煙火。
晚上應該更加好玩。
顧意左顧右看,都有些會不過神來。
很快就到了延王府。
下了馬車,門口卻已經有了迎接的人了。
林清柔站在門口,旁邊還有站的整整齊齊的管事和下人。
她本來帶着欣喜的微笑,卻看見從馬車裡走下來一個女子時,面色僵硬了t。
尤其是在看清楚女子的臉,真是顧意。
“表哥。”她朝着蕭景夙行禮。
顧意也有些意外,林清柔不是在縣裡嗎,啥時候給弄到延州城了。
她疑惑的看向蕭景夙。
蕭景夙解釋,“縣裡宅子太小,表妹覺得王府住的更舒服,我便讓她過來了。”
他又看向林清柔,“我與阿意已經定親,以後你稱呼她表嫂吧。”
定親,表嫂。
她腦子裡被這兩個詞環繞着,幾乎要失去理智,這麼輕易,這個女人這種身份,這麼輕易就得了表哥的王妃之位。
林清柔狠狠捏着自己的手心,指甲幾乎陷了下去,勉強的勾起一抹笑,剛剛想開口。
顧意直接打斷,“不好不好,到底隻是定親,一切還是按照規矩來吧,直接喊我顧娘子就行。”
“都聽你的。”
林清柔松了一口氣,“顧娘子,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你是來延州玩兒的嗎?”
顧意笑了笑,點頭,“對啊,從來沒有來過延州呢。”
“那不如,我陪你去逛一逛吧。表哥公務繁忙,應該沒有時間吧。”
顧意看了一眼蕭景夙。
蕭景夙确實是忙,差使就在路上,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還有許多沒有處理。
而且剛剛才警告過林清柔,她應該不敢做什麼小動作。
于是便也點點頭,“先安置下來,之後,你們想玩便出去玩吧。”
“老趙,你把翠竹苑收拾出來。”
趙管家瞪大眼睛,連連點頭,他是延王府的總管,一切雜事都是他總管的,深得殿下信任。
而翠竹苑是離殿下書房最近的地方,是給将來王妃娘娘住的,可見這個女子雖說身份低,但确實很得殿下的心。
隻是這麼幾句話,趙管家看向顧意的神情變了幾變,知曉得用最恭敬的态度對待伺候這位顧娘子了。
這位将來大概率便是王妃娘娘了。
身份低微算什麼,隻要得王爺歡心,無論什麼多低微都不算個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