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天去縣裡催催鍋吧。
今晚蒸螃蟹吃。
顧意想了想,魚蝦還有扇貝生蚝都有,那就幹脆做蒜蓉海鮮粉絲煲。
大郎已經乖乖去燒火了。
王語蘭有些擔心,“意兒,不會真的發台風吧,你曹嬸應該回得來吧。”
“發台風的概率比較小,但也不是不可能,他們就是賭不會再發台風,可一旦來就跑不掉了,十死無生,不管如何,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他們在海邊紮根,對于台風規律的了解自然比她外地人要多,也仗着了解才會铤而走險,可他們并不明白,老天是不講道理,也不講規律的。
王語蘭便歎息一聲,“意兒你想得不錯,我們賭不起,少掙點就少掙點。”
這個時代的調料不少,顧意用得開心,把海鮮都收拾好,粉絲墊底,然後,把蝦蟹貝類放進陶罐兒,蓋上蓋子悶煮。
不用像雞t湯一樣煮那麼久,煮個一刻鐘左右,清新鮮辣的香味兒便飄出來了。
顧意連忙将陶罐端起來,喊大家準備吃飯。
此時,天有些蒙蒙黑了。
五人坐在桌邊,把湯汁兒澆蓋到飯上,又夾一筷子粉絲,吃得津津有味。
嘉月小豆丁像個小倉鼠一樣,艱難地嗦着粉絲。
大蝦煮得鮮紅,提前開了背,不僅能夠更好地入味,而且很好剝,夾起蝦頭,蝦皮一剝,再一口吃掉,蝦肉脆爽彈牙,光是在嘴巴裡嚼都是一種享受。
家裡人都在認真地享受美食,她仔細一瞧,見母親和弟妹比起剛到流放的那日,似乎沒那麼瘦巴巴了。
顧意便閃過一絲滿足。
悶雷轟隆一聲。
把正津津有味吃飯的人吓得一跳。
接着,透過屋門,豆大的雨點落下,噼裡啪啦一陣響,像是皮鞭在狠狠抽打着地面。
一衆人心裡都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狂風從海上襲來,帶來一陣陣鹹濕的味道,也裹挾着雨水,拍打在正在吃飯的衆人臉上。
這場台風當真像個調皮的孩子,說來就來,沒有一絲征兆,讓人完全沒有準備的時間。
大郎連忙帶着跑把屋門關上,
幸好,所有的魚都被提前提進屋内,不然,經過一場雨,又會被放歸自然了。
“曹娘子……她不會出事吧?”王語蘭聲音有些發抖。
她一邊慶幸,自己一家子沒有跟着曹娘子去碼頭,一邊又止不住地擔憂,希望這時候曹娘子已經到了碼頭,還沒有返程。
或是已經返程,到了家門口也好。
隻千萬不要坐船正在返程的海裡啊。
這種時候,哪怕你再會泅水,也沒辦法保全自己,隻會被海浪撕成一片片,喂魚。
隻是,心裡再焦急,他們也隻能在家裡等待他們的消息了。
顧意安慰,“曹嬸兒有福氣,肯定好得很!娘,咱們站在窗邊等消息吧!”
隻是,沒過一會兒,風雨未歇,風雨聲中夾雜着一絲哭喊。
顧意眉頭狠狠一跳,看來出事兒了。
“好像有哭聲兒!”
幾人相視一眼,紛紛望向遠處,海岸的位置。
台風絲毫不見停歇的趨勢,
時間過去,哭聲也越發大。
聲音也越發熟悉。
王語蘭大喊一聲,“是曹娘子!你們曹嬸兒啊!她出事了!”
大郎道,“她在哭,說明應該是曹叔或者是她兒子出事了!”
顧意眯起眼,遠遠的,隻見一大群漁民在風雨裡艱難的行走,臉上的表情齊齊的難看。
他們回來了。
果真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台風。
隔壁,曹夏才從屋裡跑出來,拼命抵擋着風雨,朝着爹娘跑。
曹夏沒去,那麼出事的應該是曹嬸丈夫了。
王語蘭跑到門口就想開門。
“娘,等等!”
王語蘭着急得很,“你曹嬸心善,不顧我們身份,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們也得去幫她呀!”
确實,曹嬸最難能可貴的便是在村裡其他人都對他們避之不及的時候,不計較他們的過去,主動親近他們,還救了她一條小命,不至于讓她一重生就嗝屁。
“穿上蓑衣!擋擋風雨,免得風寒!”
顧意從角落裡拿出兩套蓑衣,和親娘迅速套上之後,便冒着風雨朝他們走去。
還不忘叮囑三小隻,“你們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出來!”
跑近,漁民們渾身濕透,渾身狼狽,頭發散落,浸透風雨的臉上的哀傷和絕望越顯真實和厲害,
幾個時辰前,去的人可不止那麼多。
回來卻眼見着人少了。
曹嬸兒見着顧意,簡直像是見到了救星,眼裡發出燦爛的光,大喊,“小娘子!來救救我男人!”
倆人擡着曹叔,他的腿流着皿,似乎受了傷。
顧意絲毫不耽誤,“趕緊擡回家去!”
曹嬸便喊着他們往自家趕。
“曹娘子!顧小娘子,我媳婦也傷着了!能不能先救我們啊!”有人哭嚎。
顧意看了曹嬸一眼,“曹嬸,能不能讓他們都去你家。”
曹嬸含淚點頭,“都來都來!但是必須先救我男人!”
顧意都不用她說,肯定會先救曹叔,他的腿一直滴皿,傷的很重了。
“怎麼傷的?”王語蘭走在曹嬸身邊,安慰又忍不住問。
曹嬸哭得更厲害,“坐船回來的路上,突然就刮風下雨起來,本來天氣那麼好的,怎麼說變就變,就把所有人都掀下去了,我男人便不小心撞到了石頭上,還有好幾個被沖走的,救不回來了呢!還有船,船也破了。”
那可是吃飯的家夥啊!
這一行真是得不償失。
回了曹家。
倆漢子把曹叔平躺在床上。
顧意喊,“曹嬸,剪刀,熱水,白布,這些都弄來!還有酒!”
曹嬸含着淚,“其他都有,可酒沒有!”
村長趕來,在外面喊,“我家有!我家有!我馬上讓人去拿!”
曹嬸兒臉色便輕松了一些,連忙跑去找白布剪刀。
顧意恢複了專業的面無表情,先給曹叔把了把脈,看他的臉色。
他是失皿過多,臉色無比蒼白,昏迷過去,隻有輕微的意識。
剪刀拿來了,顧意便往他腿上布料一剪開,露出發白發紅的大口子,
曹嬸一見,眼淚便淌得更兇。
“怎麼傷成這樣,這可怎麼辦?這腿可怎麼好?嘉意,你叔還能好嗎?”
顧意用白布狠狠綁住他傷口上下兩側,減少皿流量。
“熱水來了嗎?”
曹嬸搖頭,“阿夏還在燒水,很快就好了。”
顧意用白布仔細擦幹他大腿的皿,擦幹淨。
想了想,道,“曹嬸,一會兒燒熱了水,幫叔把傷口周邊擦幹淨,我回家去拿點藥!”
顧意用最快的速度戴好鬥笠,便往家裡跑。
幸好她買了不少藥以備不時之需,上次又去山裡采了藥,總算能發揮作用了。
顧意抱着藥到了曹家,隻見王語蘭蒼白着臉看向她,又看向曹嬸兒。
她當然也看到了曹娘子男人腿的嚴重,此時心底控制不住怦怦跳,對女兒的擔憂是最重的。
誰傷着她都管不着了,她隻知道,她女兒要給這麼傷得那麼嚴重的人看病。
“曹娘子,我得跟你說一件事。”
曹嬸兒擦幹淚,“王娘子,你說。”
“我家意兒,她醫術并不很好,學了沒多久,曹大哥的腿嚴重,怕是沒有把握能夠完全給治好……”
女兒醫者仁心,她沒有理由阻攔,但若是結局不甚如人意,她也不讓意兒因此遭受什麼非議。
她見過不知多少次,從前兩家人不知多要好,最終因為各種糾紛而關系破裂。
盡管她知道曹娘子此刻焦急不已,痛徹心扉,在她心裡,還是自家人最重要。
如果曹娘子不答應,她絕不讓意兒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