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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漢侯 瀟騰 4172 2024-08-29 11:20

  趙嘉新居位于長安城南,三進院落,位置相當不錯。

  前房主重信守諾,于定契三日後遷走。

  宅内屋舍、院牆都很完好,簡單修葺一番,換過瓦當,院門刷上新漆,待定制的家具送到,即能入住。

  因途中遭遇大雪封路,虎伯一行未能如期抵京。修葺、清掃及安放家具等事,均是借平陽侯府家僮。

  一應事務安排妥當,趙嘉準備遷居,虎伯仍在途中。家中需要人手,雇傭市買難免被鑽空子,知曉趙嘉為難,曹時手一揮,直接從府内調出十名家僮。

  “阿嫣透出口風,天子知阿多置宅,遷居當日或将駕臨,府内需有僮仆伺候。”

  曹時出于好意,趙嘉又急缺人手,唯有誠心道謝,再欠一份人情。

  “人情的事好說。”曹時眉眼帶笑,勾住趙嘉的肩膀,低聲道,“阿多釀出的好酒,多給我幾壇就是。”

  他就知道!

  趙嘉很是無奈。

  他不會釀酒,隻會蒸餾。

  所謂的美酒,不過是搜集現有的酒水,做進一步篩選加工。

  因他留在營内,不便外出,打造器具和雇傭匠人皆托付給魏悅。以魏三公子的才智,一切早不是秘密,十成已參透其中訣竅。

  “我……”

  趙嘉正要說話,街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從聲音辨别,顯然是有人正在鬥毆。

  喧鬧聲越來越大,圍觀的人群不斷增多。偏偏市吏不見蹤影,中尉府屬吏也遲遲不露面,任由混亂繼續。

  趙嘉和曹時對視一眼,都覺得情況不對。

  不想惹麻煩,又架不住好奇,正巧有小販從人群中跑出,曹時立刻命人攔住,仔細加以詢問。

  “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兩人衣着不凡,腰佩長刀,還系有鞶囊,身份恐不一般,小販不敢搪塞隐瞞,将所知一五一十道出。

  “你是說,動手的是魏其侯府騎僮?”曹時滿臉不可思議。

  以窦嬰的為人,會縱容家仆在長安鬧市打群架?

  “不敢瞞貴人,千真萬确。”小販回頭看一眼街尾,想到雙方動手時的狠勁,下意識擦把冷汗,顫着聲音道,“另一邊是曲逆侯家僮,還有汝陰侯府騎僮。”

  小販常年在長安販貨,走街串巷,對城南貴人知之甚詳。加上雙方動手之前,扯起嗓子好一陣叫罵,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都嚷得一清二楚。

  窦嬰拉着王信、陳午等人,擺開架勢,和二十多名列侯、關内侯掰腕子,在朝中不是秘密,連城北百姓亦有耳聞。

  曲逆侯、汝陰侯都在魏其侯列出的名單上,三天兩頭被找上門,還不能閉門不見,着實憋了一肚子火氣。

  哪怕事情是窦嬰挑起,知曉對方來者不善,必然還有後手,兩人仍有志一同,先撸起袖子幹一架再說。

  仗着天子和太皇太後,魏其侯簡直無所顧忌,做得太過分,實在忍無可忍,死活要出一口惡氣。

  “難怪。”

  知曉參與鬥毆的都是誰,趙嘉瞬間明白,為何動靜鬧得這麼大,市吏和中尉府屬吏始終不露面。

  列侯、關内侯開架群毆,擺出不揍趴幾個不算完的架勢,和纨绔鬧事完全是兩個級别,飙起來猶如十二級飓風,一般人當真管不了,照面就會被吹飛。加上背後牽扯的因由,中尉甯成都未必能兜得住。

  曹時同他想到一處。

  兩人合計一番,明白這場群架還有得打,自己壓根沒資格插手,正打算轉道,又見上百人氣勢洶洶趕來,二話不說,揮舞着拳頭棍棒就加入戰團。

  “那是堂邑侯府上。”

  “張侯?”

  “穿着短褐、紮黑色布帶的是蓋侯家僮。”

  随着更多人加入戰團,至少六名列侯和關内侯牽扯進這場鬥毆。從漢高祖建國以來,六位侯爵開群架,在長安城内打得昏天黑地,絕對是破天荒頭一次,堪稱絕無僅有。

  長安百姓着實看了一場熱鬧,更有好事者暗設賭局。由勝負賠率來看,多數人看好魏其侯。畢竟這位是當朝大将軍,身上有赫赫戰功。

  其他幾家,固然先祖從龍,助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幾代下來,不肖子孫增多,有為着愈少,更有家主帶頭胡鬧,遠不如先祖時風光。

  知曉有人開設賭局,曹時興緻大發,打開錢袋就想押注。趙嘉匆忙攔住,拼着動用武力,絕不讓他參與其中。

  以曹時目前的身份,壓根不适合參與此事。

  事情不洩露且罷,一旦洩露出去,百分百會得罪人。甚至會被有心者利用,實在是得不償失。

  “阿多放心,我曉得深淺。”見趙嘉果真急了,曹時哈哈一笑,順勢将錢袋收起。

  當真知曉?

  趙嘉抱持懷疑态度。

  不過,曹時改變主意,總比一門心思往坑裡跳要好。

  為避免再生意外,出現不可預料的狀況,趙嘉幹脆拉住曹時,準備往坊中一行,先避開這場混亂再說。

  “君侯日前提及,想置新書架。時辰不早,該盡速去木坊。”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市吏和中尉府屬吏終于姗姗來遲。

  鬥毆的幾方已分出勝負,如衆人預料,魏其侯一方大獲全勝。

  市吏和屬吏抓着時間抵達,參與鬥毆的列侯和關内侯早已離開。

  數十名身形彪悍、滿身腱子肉的騎僮扔掉棍棒,也不擦去臉上的皿迹,頂着嘴角和眼窩的淤青,昂首挺兇,趾高氣揚地越過手下敗将,随來人前往中尉府。

  倒地的家僮也被拽起來,清點過人數,一同帶走。

  圍觀的百姓陸續散去,小吏開始打掃“戰場”。

  染皿的棍棒如數清走,地面掃過一遍,迅速灑上新土。如非空氣中殘留的皿腥味,沒人能夠想到,這裡剛剛發生過什麼。

  翌日朝會上,參與鬥毆的幾名列侯、關内侯都被申斥。

  從天子的态度來看,明擺着偏向魏其侯等人。别看罵得兇,基本是高高擡起,輕輕放下,罰幾百石糧,事情算是揭過。對财大氣粗的幾家外戚來說,根本是不痛不癢。

  與之相對,曲逆侯和汝陰侯就倒了大黴,先被天子痛斥,又被窦太後召進長樂宮收拾。

  這還不算完。

  因陳午親自加入鬥毆,陳嬌扛起“驕橫”大旗,先到窦太後面前哭,又到劉徹跟前訴說委屈,堅決要求嚴懲敢毆打堂邑侯之人。

  劉嫖和陳午感情一般,但關乎一家人的面子,自然支持陳嬌。以大長公主之威,豁出去不講理,拉開架勢鬧起來,曲逆侯和汝陰侯被堵住家門,硬是不敢冒頭,遑論出言争辯。

  王太後本不想參與,問題是事情牽涉到蓋侯王信,她的親兄!

  哪怕王信同她關系不睦,卻是唯一拿得出手,能作為倚仗的娘家人。且此事牽涉甚廣,窦太後和陳嬌都表明态度,站在天子一邊,以袒護家人的名義幫着天子給朝中施壓,身為天子親母,她又豈能置身事外?

  于是乎,在一場列侯、關内侯的群架之後,兩宮陡生默契,太皇太後、太後和皇後意外團結,彼此達成一緻,外戚勢力聯合起來,同諸侯以及藏在背後的諸王角力。

  窦、王、陳三家聯合,加上南宮侯和依附幾家的朝臣,形成不可小觑、甚至能左右朝局的一股勢力。

  之前暗成聯盟,準備集體反撲的諸侯王,少部分開始心中惴惴,扛不住壓力,甚至打起退堂鼓。意見不能統一,本就松散的聯盟頃刻出現裂痕。

  窦嬰抓準時機,從最薄弱處下手,舉發曲逆侯陳何強奪别人妻子,證據确鑿,終于打破多日來的僵局。

  依漢律,陳何被下獄,中尉甯成手段盡出,審出的口供裝滿十隻木箱。

  最終,陳何數罪并發,被奪爵,并判棄市。為保住性命,陳何不得不傾盡家财,手中的銅山和擅鑄币的家僮一并上交,總算留住腦袋。

  縱然是有心算無心,隻要立身持正,一言一行經得起考驗,也不會被人抓住把柄,落得封國廢除,家業散盡。

  如果陳平泉下有知,見後代不肖至此,估計棺材闆都壓不住。

  曲逆侯之後,汝陰侯、張侯接連獲罪,好在罪名尚輕,輸銅即能免罪。一場風波之後,封國戶數雖有削減,爵位好歹還在。不類陳何一般倒黴,從侯爵直接貶為庶人,如非有銅山抵罪,估計墳頭的草早長過兩尺高。

  劉徹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不隻震懾諸侯,也着實驚到劉陵。

  明明之前諸事順利,将劉徹壓得低頭,甚至送來絹金。怎麼眨眼的功夫,形勢即發生颠倒,大好态勢一去不複返,别說進一步謀劃,之前形成的聯盟也變得不甚牢靠。

  劉陵想不明白,心焦之下,唯有給淮南王送去書信。

  如之前一般,信使出城即被攔截。幾名遊俠仗着藝高人膽大,為避開監視,竟妄圖穿行林苑。

  他們的運氣很不好,甚至可以說糟糕透頂。左拐右拐,竟撞見負重跑的沙陵步卒。

  原本步卒不會跑這麼遠,怎奈實戰訓練之後,各營都在加碼,作為陷阱一環的趙嘉所部,更被其他三營作為标杆和假想敵。

  不想被超越,沙陵步卒必須給自己加碼,負重至少四十斤,每日比旁人多跑五裡。這樣一來,活動範圍自然擴大。

  遊俠很不幸,遇見訓練中的沙陵步卒。

  帶隊的屯長有經驗,發現擅闖之人,二話不說直接拿下。

  遊俠手中不缺人命,拔出刀子,做困獸之鬥。可惜他們找錯對手,沙陵步卒秉持“高效”準則,不玩單挑,隻練群毆。

  命令下達,全體一擁而上,三下五除二,将遊俠捆成粽子。彼此分一分,權當是訓練加碼,扛在肩上,一路奔回營中。

  鑒于之前經驗,文吏無意浪費時間,直接請趙校尉主持審訊。

  作為郅都看好的後輩,趙嘉放棄掙紮,拿起周決曹慣用的刀筆,鋒利的尖端逼近遊俠左眼,沒有浪費口舌,簡單一句話:“說不說?”

  不到一個時辰,遊俠就接連吐口。

  聽到劉陵的名字,趙嘉完全不感到意外。請來曹時和韓嫣,把人送去城内,自己就算完成任務。

  “我明日遷居。”趙嘉拿起一方細布,一邊擦手一邊笑道,“美酒佳肴俱已備下,務請君侯、王孫撥冗。”

  看看面帶笑容、貌似無害的趙嘉,再看看半死不活、僅剩一口氣的遊俠,思及之前被送進城的探子,曹時和韓嫣齊齊打了個寒顫。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之前聽魏悅提及,趙嘉得雁門太守郅都青睐,彼此時常書信,他們還有幾分不信。如今來看,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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