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金達銀行光線昏暗,外部的防盜卷簾門已經全部落下。
銀行内氣氛勢如彍弩,市民面對着匪徒的槍屏氣懾息,紛紛抱頭蹲在角落,大氣不敢喘一口。
嚴雷一手抓着師奶的頭發,手槍比着她的下巴,迫使師奶仰頭,他氣的鼻翼不斷扇動,見女櫃員還是愣着沒動,面目猙獰的怒喝:“裝錢!我叫你裝錢!”
“是……是。”女櫃員戰戰兢兢去櫃台拿行李袋,指尖都是顫抖的,再觸碰到行李袋後,立馬往後拉去保險櫃裝錢。
“快點!”嚴雷再次怒喝。
女櫃員跪在地上,原本一沓一沓現金的拿,被一喝馬上改成幾捆幾捆現金同時往行李袋放。
楚月檸望了一眼,旁人都害怕的抱頭,她幹脆旁腿坐下嘬着奶茶,一雙眼睛盯着中央的嚴雷。
嚴雷又用槍指着其他櫃台的員工,“你們别指望着報警!我隻是取回應得的錢,我有支票!我取錢完全合法!敢報警,我一槍打爆你們的頭!”
銀行櫃台員工害怕的瑟縮再牆角,其中幾個害怕的不斷點頭。
楚月檸看了下銀行的時鐘,下午五點十分。
如果裝錢速度夠快,不用多久就能夠裝滿一千萬。
警察……什麼時候能夠趕到?
“後生妹。”旁邊傳來一道細小的聲音。
楚月檸歪頭看過去,是蹲在她旁邊的一位大哥,他西裝體型偏瘦,戴着一副無邊的窄長方形眼鏡。
大哥縮着脖子眼睛偷偷透過人群看着外邊的匪徒,明明是一米八的高個,硬是縮成了一小團,他看着唯一将臉露在空缺位置的楚月檸,小聲提醒,“往後邊躲躲,别讓外邊的匪徒看到你。”
大家現在都把嚴雷當成了搶劫銀行的匪徒,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丢命。
楚月檸眉眼彎起,笑着往後邊挪,成功讓前邊的人遮住了身影。
惜命如今的大哥歎氣,現在的後生妹,膽子都這麼大了嗎?
人家都掏槍打劫了,還可以心無負擔的喝奶茶?
如果不是他,估計後生妹等下就會挨槍子。
五分鐘後,防盜卷簾門外響起了警車聲。
一道聲音通過喇叭傳了進來。
“裡面的人聽着,我是這件案子的總指揮官,目前你已經被警察重重包圍,放了人質,有什麼訴求可以談判。”
楚月檸默默嘬了一口奶茶。
嗯。
香江警察辦事效率可以喔,來這麼快。
警察來了。
嚴雷情緒變得激動,他抓着槍面目猙獰的環視一圈,“誰?是誰報的警!”
衆人面對槍,害怕的紛紛搖頭。
就在嚴雷拿着手槍要一個個找時。
一道聲音從人群裡傳來。
“沒人報警。”
嚴雷勒着師奶的脖頸過去看,人群中央一個女仔盤腿坐着,指了指關閉後的防盜卷簾門,眨了眨眼。
“如果沒有記錯,防盜卷閘門放下後會自動報警。”
金達銀行外邊已經被警察重重包圍住。
藍色的警戒線剛剛拉起,疾馳聲穿過,一輛車打橫停在銀行門口,連續幾聲砰車門響,D組的人陸續下車。
現場飛虎隊、PTC沖鋒隊全部陣列在前。
周風旭接過沖鋒隊兄弟遞過來的避彈衣穿上,“現場什麼情況?指揮官是誰?”
“有人打劫銀行,”沖鋒隊的兄弟又指了警車後邊的長型警用指揮車,“指揮官是梁警司,他就在車上。”
“唔該。”周風旭邊粘着避彈衣上的魔術貼,邊走了過去。
D組的人已經全部穿好避彈衣,施博仁、甘一祖、羅七忠各自抓搶守一個方位,三個人都已經找好位置蓄勢待發。
指揮車光線比較暗,梁警司就坐在後一排,他的前邊就是一台小電視機,正通過銀行的閉路電視系統,實時播放現場情況。
梁警司看着現場情況,陷入深深的沉思。
明明還有兩天就可以升職,怎麼這個節骨眼上出這麼大件事。
足足四十個人,一旦開火,死一個他這輩子都不用再想升職的事情。
“劫犯叫嚴雷?”周風旭坐到了旁邊。
“情報科來的消息,是這麼說的。”梁警司盯着閉路電視,心情不是非常美麗。
在接到通知的時候,梁警司正在西餐廳和相親對象約會,且相親對象非常合心意。本來這一趟,應該是下邊的總督察指揮,誰知道總督察去了夏威夷度假。
這麼一來,就隻能他過來指揮。
周風旭拿過桌上的對講機,轉動調試了一下頻道,又擡頭問:“銀行内部的?”
“是啊。”梁警司回答,“剛剛銀行總經理拿過來的,可以連線裡面。”
“現在什麼方案?”
梁警司說:“我剛剛已經給了信息給對方,就看他要怎麼出牌。”
周風旭先到車窗邊查看,再坐回到座位甩了甩對講機,“可以從外部打開嗎?”
“除了爆破,幾乎沒其他可能。”
忽然。
閉路電視裡有個端奶茶的女孩說了話,還指了指防盜卷閘門。
頓時,兩個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周風旭以為沒看清,湊近看愣住。
檸檸?
她怎麼也在裡面?
梁警司來了點精神,指了指楚月檸,嘴角帶笑:“這不是廟街的那個女仔?你之前和我說過D組想請她,怎麼她也在這裡?”
周風旭摩擦着對講機,皺起了眉,原本平靜的心稍稍有點躁亂。他剛起身,就被梁警司按下肩膀。
梁警司畢竟大了幾十歲,一眼就看了出來,“别着急,看她神色好像很淡定,與其他驚慌失措的人都不一樣,挺夠膽不如再看看。”
周風旭将對講機的頻道調試好,側頭将肩上的手彈開起身,“梁警司,劫犯是連續殺害兩人的殺人犯,人質非常危險,随時會有被撕票的風險。”
“我要進去。”
銀行内。
嚴雷緊緊勒着師奶,神智因為聽到警察的到來有點慌亂,師奶被勒的臉色如豬肝般紫紅,她翻着白眼,不斷拍打着嚴雷的胳膊,“咯……咯……”
楚月檸指了指師奶,“她要被你勒死了。”
嚴雷低頭一看,稍稍放松力氣。
就在這時,一個瑟瑟發抖的女櫃員走出來,雙手捧着對講機,“警……警方要和你通話。”
嚴雷搶過對講機,怒目圓瞪:“你們警方想搞什麼!”
對講機傳來低沉的聲音。
“我是重案組警探周風旭,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與我溝通,警方會盡量滿足,前提是讓我進來,我需要先确保人質的生命安全。”
“不準!不準任何警察進來!”嚴雷情緒激動手槍不由往上推,“你們警察詭計多端,要談判就站在外邊和我談判!”
師奶被槍管頂住下颚忍不住幹嘔,她害怕的手打震哭喊,“阿sir,求求你們别進來阿,千萬别進來,他真的會開槍打死我的啊!”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下。
“好,你情緒别激動,萬事好商量。”
楚月檸左右看了眼,防盜卷閘門落下來後,沒有了能夠出去的地方,除非是繞後門。
但銀行的防盜系統一旦被激發,後門大概率也是鎖的。
嚴雷激動起來:“你們警方來了多少人!對面大廈是不是安排了很多狙擊手?全部撤掉!”
周風旭盡量穩住對方,“隻要你把所有人質都放出來,我和你保證,外面絕對沒有一個狙擊手。”
“警察都是大話精!你講放就放啊!”嚴雷瞳孔瞪的極其大,鼻孔噴氣,“所有警察都退出這條街,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個警察!”
“最後,要一輛防彈車!這些東西,我要在十五分鐘内看到!否則,我就一個個将他們全部打死!”
銀行的人被恐懼包圍,他們縮在一起,甚至還有幾個人吓得直哭。
隻有楚月檸在靜靜嘬奶茶。
片刻後。
對講機再度傳來聲音。
“這些條件都可以滿足你,前提是讓我進去确保人質的安全。”
嚴雷的情緒開始不穩定起來,暴躁的将對講機往牆壁上砸過去。
一陣哔的電流聲過後。
嚴雷拿起對講機,桀骜一笑:“阿sir,你别想着和我玩花樣,東西準備不到位絕對不會出去,要死,我都抱着這些人質一起死!”
一個卷閘門之隔,周風旭完全看不見裡面的狀況,他重新上了指揮車,在車門的時候敲了敲。
梁警司不爽,但匪徒押了幾十個人質,再不爽為了避免激怒匪徒,他也隻能夠妥協,拿起對講機。
“飛虎隊、PTC、全部後撤一條街,狙擊手留一個原地待命,其他全部撤走。”
梁警司面色沉重,看着閉路電視。
周風旭走了過來。
梁警司看着閉路電視裡被恐懼包圍的四十多個市民,語重心長:“阿旭,無論如何人質一個都不能傷,要第一時間保證市民生命安全。”
周風旭将對講機頻道扭開,“yes,sir。”
他準備再次對話。
不能現場談判就隻能想辦法穩住匪徒。
也就是這個時候。
銀行裡師奶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心髒病突發,她捂着劇烈絞痛的心髒就往後倒,瞳孔放大,呼吸急促。
嚴雷低頭看着往後倒的師奶,一手扶着她的身,一邊槍跟着抵住她的額頭,嗔目切齒:“别想裝模做樣!站起身!站起身!”
師奶抖着手去摸口袋,她穿着的是一件西裝口袋很深,怎麼摸也摸不進去。
眼看着師奶越來越痛苦。
楚月檸奶茶嘬不下去了,站起身,“不如,我和她交換?一個病重的人質隻會拖累你,我身體健康可以陪你一起出去。”
“交換?”嚴雷目光打量了一下楚月檸的衣着,見她脖頸光秃秃,手也光秃秃,一點值錢的東西都看不見,就更是憤怒。“你在講咩啊?”
“一窮二白,我告訴你,那些警察和世人都一樣,他們見錢眼開,沒人會理會窮人怎麼樣。”
說着,嚴雷又扯了扯師奶脖子上的翡翠項鍊,“這些有錢佬就不一樣了,随便出點事,警察就緊張的不得了。”
“你想讓我用肥羊換雞?可能嗎?”
說着,他又拖着心髒病發的師奶往後退,催促櫃台人員,“快點裝錢!”
楚月檸走了過去,嚴雷的槍指了過來。
她将奶茶杯放到櫃台上,舉起雙手,“不交換人質,我給她拿藥怎麼樣?”
邊說,她邊想着穩定住嚴雷的情緒,就勸,“其實,你原本也可以做個好人的不是嗎?”
“好人?”嚴雷有瞬間恍惚,忽然又變得情緒激動,“好人?做好人有咩鬼用!隻會被人欺負!”
“你過的不幸福,我知道的。”楚月檸慢慢靠近他安撫,“你與親生父母無緣,從小就生活在養父母家。養父很暴躁,他經常會打你和養母。你看,我全都知道。”
嚴雷警惕的看着楚月檸,舉着槍,“你怎麼會知道?”
他的個人信息平日就很注重保護,沒可能會洩露。
楚月檸緩慢靠近,“我是算命大師,可以通過八字還有面相知道人的命運。”
“算命大師?”嚴雷更加懷疑。
“對啊。”楚月檸看着他的臉,“不信,你可以再聽聽看,看看我算的準不準。”
“你養父爛賭、喜歡喝酒,還喜歡虐待你。咬拖鞋闆、罰跪、吊起來,你什麼被打的方式都嘗試過。十二歲你就受不了,出社會讨生活,睡天橋吃狗食,你變成現在這樣都是養父的錯,不關你的事對不對?”
嚴雷眸底升起恨意,“沒錯,我變成如今這樣都是養父的錯,不是他,我不會變成這樣。”
他不斷側着脖,下巴觸碰着肩膀的衣料,憶起不好的往事呼吸聲也漸漸加重。
“支票我也知道,真的是你的。”楚月檸看向櫃員,“她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一道弧度詭異的揚起。
嚴雷停下自我安撫的動作,緩緩扯起嘴角罕見的露出笑容,“沒錯,你真的知道。對,支票就是愛人寫給我的,她們如果不懷疑支票逾期,乖乖兌錢出來,你們不用擔驚受怕。”
忽然,他表情又痛苦起來,“但……愛人死了,她沒辦法再開支票。”
“我知道,你殺了她。”楚月檸停下步伐,秀眉間有了點不耐煩。
“我沒有。”嚴雷扭脖,下巴不斷摩擦着肩膀,“是……是她犯賤,比我大了十多歲,人老珠黃還不收心,有我一個還不夠,還要去找更年輕的。”
楚月檸沒說話。
嚴雷的性格非常缺愛,一旦抓到一個願意愛他的人不可能會放手。
車上。
梁警司看完楚月檸算的過程,驚訝去看周風旭,“你們串通做戲啊?”
周風旭看着閉路電視,見到女孩膽子大到靠近匪徒時笑了下,又将對講機的頻道調了回去,天線抵着眉心。
“我有職業操守,絕對不會将案件内容透露出去。”
周風旭的為人,梁警司當然也清楚。
他疑惑了。
既然周風旭沒有透露,那廟街的女娃娃是怎麼知道?
莫非,真是算命?
不……不可能。
梁警司再次下意識反應的不相信。
玄學哪有這麼神奇。
銀行内,楚月檸繼續緩緩靠近嚴雷。
“我知,你總是有你的原因。”
嚴雷第一次見有人願意傾聽他的心聲,情緒也不由慢慢轉好。
“其實,我真的好愛她,即使她有老公。”
楚月檸:……
“我這麼愛她,為何她要離開我?”
嚴雷又想到什麼,聲音漸漸變得陰狠,“我懷疑她看上的人就是koep。那個賤男人,明明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師娘他也敢勾引!”
說着,嚴雷哈哈大笑,手槍跟着上下抖動然後慢慢停下來,槍對準楚月檸,語氣變得無所謂。
“所以……我就留下她咯。”
鐵鍊捆住,讓況麗霞哪裡也去不了,永遠屬于他。
可惜,況麗霞真的太吵了,沒日沒夜的呼救。
好煩,真的好煩。
楚月檸說:“你被這件事刺激,完全展露出童年幻想象性格,譬如養父打你的時候,你就想成為更厲害的人打回去。養父的施虐手段,你學的青出于藍再一點點施加在況麗霞身上。
她頓了頓:“最後,你殺了她。”
“我是失手啊!”嚴雷暴躁起來,嗓門一聲大過一聲,“我不是有心噶!”
“殺況麗霞是失手,聶绮呢?”楚月檸一步步靠近,語速放慢,“學生妹隻是路過,她犯了什麼錯?”
“學生妹啊。”嚴雷停下,想了半天終于想起是誰,嘴角再度扯起大弧度,“誰讓她看見了我埋屍體?”
那晚,他記得是個雨天,泥巴被沖的很爛,他穿着雨靴帶了手電筒,哦,還帶了鐵鏟。
他刨完坑埋完屍體後,忽然聽見叢林有聲音就追了過去,就見到驚慌失措的聶绮。
然後,他把聶绮帶了回住所用同樣的方法軟禁了她。
楚月檸舉起手,“你不要激動,我給師奶喂下藥。”
說着,她慢慢接近嚴雷,手貼着師奶的口袋進去,不一會兒,她拿出藥瓶,倒出幾粒黑色的小藥喂給了師奶。
等師奶漸漸脫離危險。
楚月檸将藥瓶重新推進師奶的口袋,緩緩松了口氣。
忽然——
牆壁上挂着的時鐘響了起來。
整點時間到。
嚴雷雙眼通紅,情緒變得越發暴躁,他單手撕開拉鍊露出外套下綁着的炸彈,怒目橫眉:“十五分鐘到!你們警察不守信用!我要抱着他們一起死!”
梁警司看到炸彈的時候,人都虛脫了,屁股一松差點從座位滑落下去。
腦海不斷滑過信息。
C4炸彈,可快速引燃,一旦引爆爆炸速度能夠達到每秒擴展八千多米。①
這什麼概念啊,一旦引爆,死的何止四十個?
梁警司顫抖拿着對講機,面色漲的通紅,“快!快讓PTC疏散人群!”
“再給我call拆彈專家過來!即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