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我想和姝兒聊聊,還請您回避。”陸裁很煞風景地打斷了面前兩人的卿卿我我,目光對上男子冷意橫生的雙眼,她也不回避,反而更加漠然地與他對視。
侯爺臉上的厭惡越發明顯,正準備開口駁斥,就被王姝攔住。
“侯爺,我也想和姐姐談一談。”小美人的聲音悅耳,陸裁聽了心裡都高興,更别說侯爺了。
哪怕再不願意,他也被王姝勸下。
“陸裁,你給我記好了,你這大娘子的位置,也是我給得——”臨走,他還不忘警告,“别失了體統。”
有病——
陸裁勾着嘴角,“嗤”了一聲。
侯爺皺起眉,他不怕陸裁撒潑咒罵,就算她把侯府的臉面都丢光了也無所謂,如果她就此瘋了最好。
但如今的場景,與他想象相差甚遠。
“侯爺,姐姐摔傷了腦袋,大夫也說了,症狀不明,您别和她置氣——”王姝趕忙上前搭着侯爺的手臂,目光溫柔,楚楚可憐。
陸裁一揚眉,原來是腦袋摔壞了,那她是不是可以放飛自我随便操作了?
侯爺看着陸裁揚起眉毛,還是那張蒼白的臉,卻多了份神采。他沉下臉,離開了屋子。
送走侯爺,王姝才轉向陸裁。
陸裁看她雙眼含淚,擔心這小姑娘又一言不合地跪了。演戲事小,這地闆多硬啊——
“姝兒是吧?快過來坐。”陸裁在桌子邊坐下,還順道扯了一張圓凳放在身側。
王姝疑惑地看着陸裁,随即又露出擔憂。
“姐姐,你怎麼了?”
陸裁繼續招呼她坐:“像你說的,腦子摔傷有些不記事兒了......”她擡眼看了看總算靠過來、打算坐下的小美人,“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親切,以前,我們一定很要好。”
王姝的脊背幾不可查地僵了下。
陸裁收回目光,語氣哀歎:“剛剛那個侯爺,就是我的夫君?”
“姐姐,我對不起你——”王姝愧疚地低下頭。
“剛才你說的話,我也猜到了。”陸裁語氣和緩,“你嫁給他做了妾室,對不對?”
王姝低着頭不言語,豆大的淚珠砸在交疊的手背上。
“你别哭了。”陸裁聲音更加輕柔,“我剛剛看他,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但你與他看着倒像是情投意合......隻要你覺得幸福,我就不生氣。”
王姝仰起臉苦笑,不相信她的話。
陸裁也不在意王姝是否相信:“如果你依舊認為我在騙你,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消氣。”
“姐姐想要什麼?”王姝擡起眼簾,臉上帶了喜色。
“你帶我出去逛街吧——”陸裁神情專注,看着王姝時,眼睛都是亮的。
雖然侯府錦衣玉食,有美貌的柔弱小美人,還能看渣男興風作浪,但陸裁依舊記得自己是來做任務的。
原先沒有料到會跟秦嶼他們走丢,現在,她必須找到小夥伴,弄清遊戲的背景和任務。
她看了好友列表,意料中的沒信号。系統無法聯系,陸裁也隻能用笨辦法,先初步了解一下這個副本的地圖版塊,然後再找辦法聯系秦嶼趙炎。
——
經過小美人的科普,陸裁了解到,這個國度叫頓牟國,自古盛産琥珀,也是靠着琥珀發家緻富、名揚四海。
而陸裁的娘家是頓牟國首富,做的就是琥珀生意。而侯爺是行伍出身,靠着戰場殺伐,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卻因為功高蓋主,被皇帝忌憚。
如今侯爺甘願交出兵權,在京城“養病”,當個富貴閑人。
陸裁現在的身份是已婚婦人,原本不需要像待字閨中的小姑娘一樣戴帷帽,但由于一頭狗啃的頭發,在小丫鬟拼命拾掇下,也有些别扭,最後隻能戴上白紗帷帽。
陸裁瞧外面陽光正烈,又看看王姝白嫩的皮膚,沒忍住,又拿了個帷帽遞給小美人。
“太陽烈,擋着些。”陸裁解釋着。
王姝手抖了下,臉色不太好看,但最後還是笑着接過了帷帽。
等陸裁先一步上了馬車,王姝身邊的小丫頭有些憤憤然地開口:“她什麼意思?說姨娘你見不得光嗎?”
“閉嘴!”王姝輕聲訓斥,“大娘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由得你在這兒妄加置評!”
小丫頭才讷讷地閉了嘴。
......
馬車搖搖晃晃,陸裁撩開一側的布簾,街上很熱鬧,小攤叫賣,有挂墜裝飾,有糕點零嘴,甚至有書生賣字畫。
姑娘們都帶着帷帽,錦衣的富家少爺都各自呼朋引伴,布衣小吃攤老闆卻在愁今日的收入。
陸裁看着,覺着眼前的場景十分有趣,但同時又有幾分發愁。
就目前來看,京城地圖是可以自由活動的,那京城之外呢?要是整個頓牟國都可以自由通行,或者說,整個四海都是遊戲地圖......
這個副本和她的老家有的一拼,但區别在于,現代有汽車代步,古代大概隻能騎馬了......
陸裁看了眼馬車前緩慢邁步的馬駒,有些抗拒,但形勢如此,她大概得好好練練騎馬了,不然在這個副本裡,她就真的是寸步難行。
馬車緩緩駛過街面,陸裁随意看着,突然喊了聲:“停車!”
“姐姐,怎麼了?”王姝扶着車壁,不解地看着她。
車身緩緩停穩。
陸裁将窗簾撩得老大,帽子伸不出窗子,她索性起身,撩開車簾,一下子跳下了馬車。
王姝看她舉止粗魯,被吓了一跳,趕忙跟着出去,由侍女攙着下了馬車。
“那家望鄉樓你可聽過?”陸裁擡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家酒樓。
王姝抿了抿嘴,有些為難,隔着薄紗見陸裁是真得急,才緩緩解釋起來。
“那是安甯郡主的私産,有不少達官顯貴喜歡在望鄉樓設宴會友。”
“我們也去看看——”陸裁說罷便往那兒走。
王姝趕忙攔住她:“姐姐,你不知道......”她猶豫了一下,“安甯郡主性子開朗,不拘小節,惹了......惹了諸多非議。”
陸裁見她言語舉止遮遮掩掩:“她已婚未婚?”
“成過親,但前陣子和離了。”王姝輕聲回答。
“為何和離?”陸裁又問。
“她不讓郡馬爺納妾。”王姝擡眼,想看陸裁的表情,“郡主身子不好,沒有生養,郡馬爺便想納妾生子,說孩子生下來以後,就給郡主養......郡主大怒,将郡馬爺打出了郡主府,就進宮請聖上做主,和郡馬爺簽了和離書。”
“諸多非議”很有靈性,女孩子如果和這四個字有了牽扯,大概就是一堆不相幹的人看不慣某個女子離經叛道。
陸裁還以為是郡主娘娘女中豪傑,養了好多小白臉呢,結果就這?
不過她也理解王姝不想去,畢竟王姝嫁入侯府,理由就是“陸裁”不能生養。而且說法也是王姝生了孩子,就把孩子給陸裁養。
誰稀罕幫渣男養小三生得孩子呀......
即便對方是小美人也不能!
陸裁想起她這一頭參差不齊的頭發,也是原主惱怒之下,要削發為尼給鬧得。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看看——”陸裁安撫地說了句,就打算過去。
“我和姐姐一起。”王姝趕忙追上她。
陸裁笑笑:“好。”
她非得去望鄉樓,原因很簡單,在望鄉樓的牌匾上,有一串奇怪的花紋,雖然筆劃連接成一片,但陸裁還是看出了一串阿拉伯數字——221113。
琥珀傳說的副本編号......
兩人走進酒樓大門,就有小二迎上來。
“二位客官裡邊請——”
侍女先上前:“要個清淨的雅間。”
“好咧——”小二趕緊哈腰點頭去準備了。
陸裁隔着輕紗掃視一眼,一樓是大堂,魚龍混雜也分辨不出什麼,二樓都是隔間,相對清幽一些,有二樓客人散席,看他們的衣着打扮,應當是些士子或者富貴子弟。
店小二安排好了雅間,引着兩人上樓,正走到樓梯半截,就有一個醉鬼攔住了去路。
“喲,哪家小娘子來這兒吃飯?”對方年紀不大,二十歲出頭,就是腳步虛浮,面色也不好,喝了這麼多酒,也不怕猝死。
醉鬼沖着王姝去的,醉醺醺的眼裡泛着花癡的笑意。
“不得無禮!”身後丫頭要來擋,卻禁不住這個醉鬼蠻橫。
“看上你家主子是她的福氣!别給小爺搗亂——”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甩了一巴掌。
随即他一陣天旋地轉,等醒神已經整個人垂挂在欄杆外,有人緊緊拽着他的肩膀。隻要那人一松手,他就得墜下去了。
他慌忙大叫。
陸裁擡起左腳踩在欄杆上,右手抓着他的左肩:“隻會狗叫就别說話,嚷嚷地人頭疼——”
“這位客官,他是安遠伯的小公子,得罪不得......”小二哥有些擔心,好意提醒。
陸裁冷嗤一聲:“安遠伯把兒子教成了瘋狗,狗眼瞧不見人,連侯府大娘子也敢調戲!”
一側的王姝詫異擡頭,這麼多人看着,難免.流言蜚語,她一個新進門的妾室,沾了這種流言,即便清清白白,也是會被人颠倒是非的。
但她沒想到,陸裁會擔下這禍水。
醉鬼大喊着,有不少護衛沖過來。
陸裁對着身側的王姝輕聲說了句:“躲我身後——”
王姝聽話地扯着侍女站到陸裁背後,就見陸裁放下架着的左腳,左邊樓上沖下來的用拳頭揍,右側從樓下沖上來的就擡腳踹。
一時間零零散散,混亂成一片,對方那麼多人,竟過不了一個樓梯。
期間陸裁還拎着醉鬼左右搖晃,吓得他大聲哭着求饒。
陸裁冷哼了一下,單手将他從木欄外撈起,丢給樓梯下爬起準備繼續沖的那些随從。
這時二樓響起鼓掌聲,四周安靜下來。
陸裁擡頭去看,就見到一張堪比妖孽的俊美容顔。
“你就是陸裁?”男子看着她,笑得有幾分天真,“來!我們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