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上午四人交手對戰,下午去給士兵們講解蠍怪的特征,但也着重說明了,關于蠍怪的特點和攻擊辦法,都是他們自己根據經驗總結出來的,十分片面。
但是經過上午觀戰的士兵大肆宣揚,他們四個新教習的聲望已經很高,聽課的士兵們态度相當端正認真。
等到傍晚時分回家,大成也歸來,還拎了四桶樹脂。他們将樹脂放在了陸裁院子的正屋裡,便去請來了王姝。
“你要的樹脂。”陸裁見王姝來了,便擡頭。
王姝看着地上零散幾個木桶,再擡眼看看眼前五人,隻笑笑:“還煩請各位在門外稍等片刻,——”
“小妹妹,沒有你,還有你母親和王老爺。”陸裁不喜歡她這遮遮掩掩的樣子。
王姝一怔,倒是沒想到陸裁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恐吓她。
陸裁擡眼盯着王姝:“我知道你擔心這法子被我知道,你就失去了價值......”她挪開了目光,“但是我這個人呢,不喜歡兜兜轉轉。你的條件我已經做到了,就不要扭扭捏捏擡身價,沒意思。”
王姝聽了,不由捏緊雙手。她必須承認,因為對方是陸裁,她才敢與對方這般擺架子。
“若是再耍小心眼兒,我會想法子将你送回侯爺身邊。”陸裁又悠悠補了一句。
王姝瞪大了眼睛,若是被劫出來當日,她回到侯府,侯爺還能演一場深情不渝的戲碼。現在她父母也被劫出來了,在外漂泊了這些日子,再回去,不是找死嗎?
若她說自己沒有洩露“鳳凰木樹脂”的秘密,侯爺也不會相信的!
原本與侯爺合作,所求不過是富貴,她不貪心,要的不多,兩人算是你來我往,日子久了,捆綁深了,也就推心置腹了。
而侯爺呢?也是徐徐圖之,并不急着挖出王姝的秘密,隻要王姝補得上供給,他就保王姝安全。
現在這平衡已然打破,她被迫上了陸裁的賊船。原先還想着,至少陸裁比侯爺心軟,如今看來,兩人就是黑肝對黑膽。
“姐姐......是何意?”王姝扯着嘴角幹笑。
陸裁瞥了她一眼:“你來我往,人之常情,我不喜歡單方面捧着人家。”
其他人原本已經打算出去,見陸裁這個架勢,又都止了步。時如聩望向陸裁,第一次覺得這個糙裡糙氣的NPC,冷笑起來,有股混了“渣”氣質的涼薄。
王姝一樣看着陸裁,她盯了半晌,終于确認,陸裁不是在吓唬她。
是啊,聽人說,陸裁可以一手擰斷一隻蠍怪的腦袋,她還可以帶着一群人殺出京城蠍怪的圍攻,就連踹侯爺下池塘都不帶腳軟的。
終是低下了頭,王姝輕聲笑着:“是妹妹多事了。”她站起身,也不再顧忌其他,徑直走到了樹脂木桶邊。
幾人慢慢走近,連陸裁也沒忍住站起身來。
鳳凰木的樹脂,難道此鳳凰木指的不是樹種而是幾種樹脂按照配比調出來的?
他們圍着,瞧王姝的動作。沒有預想中的混合配比,王姝隻是拔出一柄小匕首,在掌心割了一道。
殷紅皿液順着少女白皙細嫩的手掌滾落,皿珠落在淡黃的樹脂上。王姝十分熟練的拿起一側的大勺,在木桶裡攪了幾下。
四個木桶,王姝挨個兒混入了自己的皿液,都做好之後,她用身上的帕子給手掌稍稍包紮了一下。
“皿?”陸裁面有疑惑,就盯着水桶裡,鮮紅皿液漸漸融于了樹脂裡。
“鳳凰木,便成了。”王姝眉眼淡淡,但臉上的笑意正好。她擡頭看向紅鬥篷的陸裁,滿目恭敬順從。
鳳凰木,原不是她所知道的那個“鳳凰木”......陸裁望着蔓延滲透、漸漸與樹脂融為一體的鮮紅,宛如燎原火勢,真有鳳凰涅槃的意思。
陸裁擡眼看向王姝:“王家的人都可以嗎?”
“兩三代王家子孫裡,會出一個‘鳳凰木’皿脈。”王姝隻笑,像是在說,你瞧,就算不談價碼,你也缺不了我。
“等着樹脂做成了琥珀,就可以驅蟲了?”陸裁接着問。
王姝解釋:“确實有這效力,姐姐隻需要尋些會做琥珀的工人,将這四桶樹脂做成銅闆大小的挂墜,挂在城門或是屋子前後,都有驅蟲的效果。”
陸裁沒什麼反應,心裡默默思索,這個副本怎麼有了良心?王姝這個體質,可以說是玩家的金手指了。
這種奢侈的體驗,讓陸裁無法置信。
“你好好休息吧。”陸裁将目光落在王姝包紮的手掌上,“小心傷口。”
既然沒她的事兒了,王姝便行禮退下。
昭和住在這兒,齊将軍自然也安排了護衛,小公主見王姝孤身一人,便安排了護衛,将王姝護送回去。
“這些樹脂做成挂墜,就能驅散蠍怪?”嶽小煙将拂塵插在後腰帶上,蹲下身子去看桶裡的樹脂。
趙炎又接着說:“陸裁,我們要不要安排人護着她?”
在這兒世界,能驅趕蠍怪代表什麼?代表着無敵呀!這王姝簡直就成了玩家眼中的寶貝疙瘩了——
“若是時時有人護着她,反而惹人注目......”時如聩否決了這提議。
蹲在木桶邊的小道姑仰起頭:“如果她身邊有個丫頭就不會引人注意了!”
幾人看着嶽小煙有些嬰兒肥的臉,似有不解。
嶽小煙笑嘻嘻地站起身,從系統裡取出一張卡片,雙手夾着卡片,閉眼變換了幾個手勢,最後厲聲喝了一聲,将卡片抛向空中,雙手鼓了個掌。若是她眉心沒有那點淡綠的熒光,這架勢看上去像極了混吃混喝的神棍。
卡片旋轉,緩緩墜了地,在紙片躺平貼着地面的刹那,刺眼光芒一閃,一道桃花的身影搖曳着出現在衆人眼前。
陸裁睜大了眼,這才記起來,嶽小煙在旅館副本裡收了一個名叫“春令”的鬼降。
被鬼降卡拉出副本的鬼怪,已經有别于副本裡的角色。這更像是一種數據複制,她源于副本鬼怪,卻又不是副本鬼怪,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可以供玩家操控的道具。
春令沒有再穿那件勾勒玲珑身姿的旗袍,而是裹着件碧桃花色的襦裙,嬌豔的衣衫襯得她牛奶白的膚色無瑕耀眼,紅色的唇與眉心的桃花花钿相映生輝,無端地添了份嬌氣。
趙炎雖是玩家,卻沒見過春令,此時被吓了一跳,瞪直了眼,竟有些結巴了:“這......這......”
一邊的昭和也是驚訝,但她還沒來得及感慨,就聽見趙炎結巴的話語,有些不高興了。目光向着明豔妖娆的女子看去,心裡有些讷讷。
春令成為鬼降不久,又離開了本源副本,需要休息。今日還是她第一次踏足其他的副本,看什麼都覺着有趣。
等目光從趙炎和昭和身上略過,最後落在紅鬥篷上,一雙水汪汪的眼染了意趣:“有新朋友呢——”
嶽小煙的目光死死盯着春令的衣服,為了給鬼降添置行頭,花了她不少積分。春令愛美,什麼都能少,衣服和化妝品絕對不能少......
嶽小煙覺得,她本就岌岌可危的積分,越發的難保。
愁,愁得心口和錢包一起抽抽了。
陸裁的目光落在春令靈動的雙眼上,不由抿嘴笑了:“你竟然越長越好看了!”
一側的時如聩嘴角顫了顫,心想這個陸裁若是個男人,肯定是個花心浪蕩兒,哄女孩子哄得得心應手,一句奉承的話能說得這麼真心實意。
春令聽了一愣,聲音有些耳熟,但她想不起來是誰了。
陸裁擡手捏着鬥篷帽沿揚了揚,露出一雙狡黠含笑的眼,春令“呀”了一聲。
——
王姝身側多了個活潑嬌豔的丫頭,引得重傷養病的王老爺每日裡抓癢撓腮,但小丫頭隻與王姝說話,并不把王老爺和王夫人放在眼裡。
這日傍晚,陸裁剛從石牆鎮的南邊回來,便從嶽小煙那兒知道了春令做得事兒。
原來那王老爺幾番趁機示好,但春令并不搭理他,一時間惹怒了王老爺。那個色膽包天的東西竟然想對春令用強,結果被春令踹到了院子,當着滿院子人的面,将王老爺一頓狂揍。
嶽小煙說着還不解氣:“這個狗東西!沒打死算命好!”
陸裁也皺眉,她也不想留着這王老爺,但王夫人絕不可能丢下王老爺,而王姝絕對不會将王夫人抛下。
說句實話,這王老爺要臉沒臉,要心沒心,原本還有些積蓄,現在積蓄也沒了......
王夫人圖他什麼?年紀大不洗澡嗎?
這個王老爺,必須要教訓一下,否則還當這裡是他在京城的王家府院呢——
正盤算着,兩人已經走進院子,便見王姝如同幾日前一樣,早早立在院子裡等待,隻是面色不愉,身側站着桃色衣衫的春令。
見兩人回來,王姝才上前。她向着陸裁行禮:“我已經警告了爹爹,說春令姑娘是姐姐的人,下次爹爹不會這般無禮了。”
原本見她臉色難看,還想溫聲細語一些。此刻聽了這話,陸裁的聲音也冷下來:“若不是我的人,王老爺便能随意無禮嗎?”
王姝的睫毛顫了顫,手用力拽着帕子,她也在氣,但......想到母親苦苦哀求的樣子,終是狠不下心來。
陸裁看出王姝是為了什麼,頓時氣得想将那什麼王老爺拎起來丢城門外喂蠍子去。
她長呼口氣,才算穩住怒意:“這裡不是京城,他也不是什麼王老爺了,讓他安分守己,要是再敢對女子不敬,我斷了他的手腳——”
黃昏的霞光落在院子裡,有風拂過枝梢,輕輕一晃,落下幾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