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G程序,你逃不掉的。
慘綠色的文字,在系統亮光下,歪歪曲曲的筆劃,像是在威脅誰。
嶽小煙猛地一震,然後就擡眼去看陸裁,卻見陸裁一臉平靜。
“怎麼了?”一旁的時如聩皺皺眉,小聲詢問,目光順着她,也投向了對面。
“我看見了......”嶽小煙臉色很白,像是被吓到了。
陸裁擺擺手,然後擡頭看着嶽小煙的系統界面。在記憶碎片上,還疊加了别的數據。
對方是什麼時候動得手腳?
她皺眉凝視,腦海裡突然出現晃眼燈火中的一張戲劇紅臉的面具。
能幹擾系統支線獎勵的,也隻有遊戲管理方的人了。
所以,是那個人?
陸裁越過嶽小煙的系統數據,将附着在記憶碎片上那一層深綠色數據掀了下來。
這串數字有些奇怪,每個數字間的連接點不是很自然,但整體串聯在一起,又十分的和諧。等她想仔細看看,這些數據就像是電線短路,炸出一串火花之後,變成一片焦黑。
數字糊成一片,看不清楚了。
被剝掉了附着數據的記憶碎片顯露出真實的信息,也是彎彎曲曲的線條,但線條劃過的痕迹,不是文字。
“這是......”嶽小煙看着系統裡的威脅文字消失,浮現出全新的信息,震驚地看着那些亂七八糟的線條。
陸裁擡眼去看:“像是一張地圖。”她剛剛看了不少地圖,對這個副本世界裡的地圖線條有一些印象。
記憶碎片上畫着的,是一處山脈。上面排排銳利細尖的圖案,是群山圍繞。
看來這個副本提供的記憶碎片拼湊在一起,會是一張完整的地圖。
時如聩目光凝望着陸裁:“你可以看見我們的系統消息?”他頓了下,“這就是你僞裝玩家的辦法?”
陸裁回望時如聩,她感覺得到,這次遇上,時如聩對她的戒備心很重。
“對。”她沒再多說,“都準備一下吧,明早要動身。”
嶽小煙也察覺出了兩人不太對勁兒,等出了書房,和時如聩一同回院子的時候,才追問他:“你是不是不相信陸裁?”
時如聩側頭看了眼滿目天真的嶽小煙:“我們對她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一些消息,還是上次被她逼問,反向套出來的話......”而且,那些消息對她來說也不是很重要,完全是為了讓他們能安心說出社區領域的事情,而不得不抛出的魚餌。
上次她說出自己是世界觀NPC,卻沒說自己是哪個副本的。她提起裝備和系統,可是他們和她并肩作戰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她的武器是玩家初始道具,她的系統到底什麼樣子,他們也不清楚,但是能發現她有卡槽可以存儲。
就是......說了,又好像沒說。
倒是身邊這個傻丫頭,呼啦啦說了不少信息,也不知道她這麼心大怎麼活到現在的。
陸裁目前确實沒做什麼危害他們的事兒,但她究竟是哪一邊的誰說得清楚。
KB遊戲不是東西,陸裁就能算是好人了?
她連自己是什麼都不清楚吧?
面對KB遊戲,是屈從還是對抗,時如聩都不想早早入局,在他們還不清楚KB遊戲的内核時,提早加入戰局是危險的。
“陸裁應該不是KB遊戲管理方的人。”嶽小煙回答,“剛才的記憶碎片,是對陸裁的警告,上面寫着‘BUG程序,你逃不掉的’,它們在追殺陸裁。”
嶽小煙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相信陸裁,她能從陸裁身上感覺到善意。
無論是NPC還是玩家,隻要露出些微善意,陸裁都會以善意相報。
這很難得。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沒說她是壞人。”時如聩看得出嶽小煙很喜歡陸裁,也不打算用惡意揣測的話來和她争執,“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是我和你認識的時間,與你和陸裁相識差不多。”嶽小煙停下了腳步,目光亮閃閃的,很是動人,“你記得我,對不對?”
時如聩也跟着她停下,就微微側身垂眼看着小道姑。
嶽小煙彎了彎眉眼,臉上綻出笑容:“生死有命,醫生不是神仙,你不要太内疚了。”
時如聩眸光閃動幾下,突然露出笑意,他擡手搭在嶽小煙頭上揉了揉。
“在醫院工作,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他隻笑,“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嶽小煙擡手拂掉他的胳膊:“哦,我知道了。”
——
次日天蒙蒙亮,陸裁就已經等在正堂上。
大成清點了郡主府的人員,就來向陸裁回禀。
“都準備好了。”他看着陸裁,又開口說,“不過去給郡主報信的人被擋下了。”
陸裁點點頭,沉思半晌,才說:“你們護送王小姐和王夫人,願意跟着一起走的下人就帶着,不願意的發放一筆錢,讓他們離開。”
大成點頭:“陸姑娘放心,這些都是郡主府的老人,我們會安頓好。”
“我那兩位朋友有些本事,他們會跟着你們一起走。”陸裁囑托。
大成驚異:“陸姑娘不和我們一起走?”
“我先去一趟公主府。”陸裁也讓府衛給趙炎發了消息,小公主每天會進宮請安,她打算去看看,能不能讓小公主給秦嶼傳個消息。
實在不能......也要帶着趙炎一起走。
大成雙眼凝視陸裁,明明覺得她放肆膽大,可偏偏生出一種可靠放心的感覺。
“如果聯系不上郡主,陸姑娘也可先行離開,望鄉樓會想辦法留下訊息。”大成囑托。
......
當她把消息告訴其他兩人時,嶽小煙試探地問了句:“我們不能跟着你嗎?”
陸裁無奈歎氣:“我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但現在到處都是蠍怪,府衛們雖然經過訓練,遇上蠍群也夠嗆,有兩個玩家跟着比較放心。”
目前高發點應該是京城,她把他們送到城門口,之後路上的危險應該要少一些。
“昨夜動靜不小,現在想出城應該不容易。”時如聩提醒她。
陸裁點點頭:“如果真得封城,我們也隻能硬闖,還不能讓蠍怪蔓延出城——”
到時候免不了要引起百姓暴動,比起對付蠍怪,面對那些.肉.體.凡胎的無辜百姓,挑戰更大。
陸裁雙眼暗沉下來,他們自己都要跑了,還有什麼臉面攔着無辜百姓?
直到聽了大成打探回來的消息,她有些心緒複雜,一方面,因為不用和無辜百姓對着幹而松口氣,一方面又因為這假意營造的平靜氛圍而不安。
外頭的蠍怪風波都平息了,官方沒有洩露出半點消息,有些直面了蠍怪的百姓,也被安撫下來。
總的來說,有不少流言蜚語,但影響不大,輿論都被控制住了。
繼續聽大成彙報了行動的路徑和一些路途中的應對舉措,陸裁心裡大抵有了底,她讓大成召集所有府衛,打算給他們的兵器再維修一下。
雖然陸裁的打算是去了公主府,和趙炎一起出發,但誰也不保證這定好的計劃沒有變化。
先給他們的兵器充滿電,不然到要用的時候罷工,那就是拿命開玩笑。
願意跟着走的下人隻有一小半,府衛對他們沒有隐瞞,直接說了會有蠍怪為禍。
但昨夜喧嚣了一夜的蠍怪似乎安靜下來,所以大部分下人不願意離開京城。
他們也不勉強,給了足夠的安置金,就備了四輛馬車,讓下人和王家人坐在馬車裡,府衛騎着馬圍護着馬車,陸裁和時如聩分别坐在前後兩輛馬車的轅座上。
一路緩緩行進,陸裁留意着街邊百姓,有不少人議論紛紛,但清晨的街道還是熱鬧非凡,昨夜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小插曲。
陸裁側着臉,在早餐攤上白霧水汽裡去分辨這些普通百姓的臉,整座京城,就像暴雨前夕的海面,甯靜的讓人汗毛豎立。
車隊伍浩浩蕩蕩來到了城門口,不出所料,立刻有士卒來攔路。
大成趕緊上前:“各位官爺,我們是威遠镖局的,馬車裡都是秦家珠寶鋪掌櫃的家眷下人。”
威遠镖局和秦家珠寶鋪都是安甯郡主手下私産,京城中人也都知道。如今安甯郡主被皇帝寵得比小公主都任性,也沒多少人敢與之為敵。
“掌櫃得了急症,上頭便差我們将他護送回老家,也算落葉歸根。”大成說着有些悲戚,還掏出了路引給守門的将領查看。
那将領翻看大成遞上去的路引,看完擡眼盯了他一會兒,最後開口:“都下馬車,接受檢查。”
大成佯裝疑惑,也揮手示意身後的人,将馬車上的人請下來:“官爺,怎麼查的這麼緊?出什麼事兒了嗎?”
“不該打聽,别瞎打聽。”對方将路引還給大成。
陸裁也乖乖跳下馬車,就被一個士兵攔住:“帽子摘下來。”
“我是送行的,不出城。”陸裁語調平緩。
“那也要摘下來!我看你藏頭露尾的,别是什麼要犯!”士兵覺得被她拂了面子,有些生氣。
陸裁側目,發現盤查的士兵們用鐵槍槍柄去拍每個人的長裙後擺,不少丫頭被吓得驚叫。
雖然行為輕佻,但士兵們也紅着臉,目光也規矩,并沒有亂瞟。
知道他們是在确認沒有人被蠍怪感染,陸裁也不想和他們為難,擡起被繃帶緊纏的右手,一下子挑開了帽子。
“如何?我是‘要犯’嗎?”陸裁雙眸漆黑,認真望着眼前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