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輕柔又溫暖的大掌落在腦袋上,崔執端擡起腦袋看去,正對上父親溫和而鼓勵的目光。
“爹……”他的眼睛紅了紅。
崔維桢輕歎了口氣,把女兒交給妻子,破天荒地把已經長為小男子漢的兒子抱了進了懷裡,這可把崔執端驚壞了,自從啟蒙後爹爹就再也沒抱過他了,這讓他無所适從,手足無措起來。
“這是爹娘的錯。”
爹爹居然還道歉了!崔執端愈發驚詫,怔怔地望着爹爹分外柔和的側臉發呆。
崔維桢松開兒子,目光與他直視:“爹娘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能夠做到不被盛名所累,卻未曾考慮過你同樣生活在盛名之下,會因此生出一些憂愁和苦惱,故而從未與你講過這方面的事情,才讓你生出了心魔。這些都是爹娘的疏忽,我們必須要向你道歉。”
往常這些話都是娘親講的,今日爹爹如此溫柔,難不成是和娘親調包了?
崔執端還是有些傻乎乎的。
直到娘親也親了親他的臉頰,柔和地鼓勵着他:“兒子,你是爹爹和娘親手教導出來的,現在的你就是爹娘的驕傲,不管你考得如何,爹娘都能夠接受。至于旁人如何議論……”
她故意頓了頓,然後才在兒子期盼的目光中繼續講道:“那又如何?你爹娘這些年沒少被人議論過,但是爹娘從未在意過他們的想法,依舊照自己的想法過日子。執端也要一定,你先是崔執端,然後才是爹娘的兒子。”
先是崔執端,然後才是爹娘的兒子?
崔執端懵懵懂懂的,雖然此時還有些半知半解,但依舊覺得這句話頗有些振聾發聩,讓他心底某些負擔漸漸皲裂,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問道:“爹,娘,我要如何做自己呢?”
這可不是個容易回答的問題。
葉蓁蓁還在皺眉思索,崔維桢就已經回答了,當然,這或許并不能稱作回答,換作誡勉更合适一些:“這是個很難的問題,許多人渾渾噩噩一生,依舊做不好自己。但爹娘希望你,也希望執明,你們能夠發現最本真的自己,有理想目标去奮鬥一生,有原則底線去抵抗誘惑,有能力信心去抵擋風雨……更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安喜樂。哪怕碌碌無為,小富即安,隻要你們高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崔執端和崔執明都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眼底全是迷茫。
“爹,做自己好難哦,我擔心自己做不好。”
葉蓁蓁笑了,彈了彈他的小腦袋:“小傻瓜,你現在不就是在做自己的麼?爹爹的意思是,讓你們随心卻不能率性,有理想卻不受負累,不做那些宵小之事,不成奸惡之徒,不奢求你是驚才絕豔還是泯然衆人,隻要你自己過得開心就好了。”
崔執端恍然大悟,得意地拍着手:“啊,原來這麼簡單啊,我很快就能學會了。”
崔維桢和葉蓁蓁搖頭一笑,又默契地看向了彼此,眼底全是為人父母的祝福和牽挂。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要真是這般簡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