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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旺夫小田妻 瀟騰 2342 2024-08-29 11:16

  第三天,崔維桢在縣學門口見到等待多時的不速之客。

  崔世懷,清、河崔氏第十三代嫡系子弟,亦是族長崔世宏嫡親堂弟,按照規矩,崔維桢要稱呼他一聲四伯。

  在熱鬧喧嘩的縣學門口,如文士般清俊高雅的崔世懷卓爾不群,所有人都看向他,然而他吝啬于把目光投注于無關緊要的人身上,第一眼就認出人群中的侄子。

  他和五弟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維桢,我等候你多時了。”

  相比于崔世懷的溫和客氣,崔維桢的神色稱得上是冷漠,“四伯。”

  “聽說你在此處落戶,不介意帶我回家坐一坐吧?”崔世懷像是一個寬和包容的長輩,絲毫不介意小輩的無理,“許久未見,四伯有許多話要與你說。”

  崔維桢淡淡地說道,“寒舍簡陋,前方有處明月樓,四伯有什麼話,可以去那兒詳談。”

  明月樓二樓雅閣被包下來,久别重逢的伯侄面對面坐下,茶水的氤氲模糊彼此的面容,他們陌生得不像是一家人。

  崔世懷輕呷了口茶,眉目微微舒展,“我以為你們離開崔家,日子會過得困難些,現在看起來,似乎還不錯。聽說你娶了個經商的農家女?”

  語氣雖然舒緩平和,但難掩鄙夷和不悅,似乎覺得崔維桢娶一位身世低微的妻子,玷污了崔家的門t楣一般。

  “内子賢惠持家,孝敬婆母,侄兒并不覺得她的身份有什麼好計較的。”

  崔維桢看向崔世懷,“四伯是對我的親事不滿意嗎?”

  崔世懷眉頭微皺,“身份畢竟低了些,你畢竟是崔家嫡子嫡孫,親事并非小事,為何不向族裡禀告一聲?”

  “流落在外的嫡子嫡孫?”

  崔維桢的口吻帶着不經意的譏諷和不屑,崔世懷頓時尴尬,羞惱地說道,“你一點也不像你父親,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口吻嗎?”

  父親?

  崔世懷還有臉提起他父親?

  崔維桢壓抑住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克制又冷淡地說道,“父親英年早逝,我未能得其訓導,性子相左也是正常的。至于長輩……我未曾有幸得到長輩垂愛,為何要報怨以德?你說是嗎,四伯。“

  少年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似乎能洞穿一個人的靈魂,崔世懷居然被看得心虛和驚慌,幾乎維護不住他溫文爾雅的面容。

  他驚疑不定,甚至還試探了句,“你知道些什麼?”

  “我該知道些什麼?”崔維桢反問了一句。

  “沒什麼。”

  崔世懷擦了擦額頭,才知道滲出了冷汗。這位堂侄打小就聰慧機敏,在他看來隻是個親近可愛的小輩,沒想到多年未見,竟像是被打磨的寶劍一般,露出鋒芒和銳氣,氣勢格外不凡。

  當年的事,他沒理由知道才是。

  他漸漸冷靜下來,心中卻愈發忌憚,大哥說得沒錯,此子日後絕非池中之物。

  他自以為了解這個侄子的敵意從而來,語氣愈發溫和,“我知道你還在怨恨族裡對你娘的處置,但你應該知道,當年你娘犯了錯,按族規是該沉潭的,當年的處置已經是法外留情了。”

  崔維桢垂下雙眸,“四伯特地找來,是想從我們口中,得一句感謝嗎?”

  “四伯知道你對族裡有偏見,但我們并非對你們母子置之不理的。”

  崔世懷終于說明了來意,“前些日子,你大伯收到蘇郎中的信,他幼子不慎冒犯了你,結下仇怨,蘇郎中表達了歉意,族裡才知道你們母子搬到臨西縣隐居,特地讓我來接你們回族裡的。”

  崔維桢淡淡一笑,“我記得當年族裡驅逐我母子,說過永遠都不許再回來,大伯現在改變主意,是查清當年我娘被賊人陷害,願意還我娘清白了嗎?”

  崔世懷臉色有些難看,“當年你娘對你爹不貞,是證據确鑿的事。族裡願意接你們回去,是看在你的份上。桢哥兒,你年紀已經不小了,莫要再意氣用事,隻有崔家才是你的依靠。”

  “讓四伯失望了,我的想法從未改變,若是族裡不願還我娘一個清白,此生不願再認祖歸宗。”

  崔維桢站起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裳,笑意不達眼底,“族中子弟優秀,有沒有侄兒無關緊要,不必要勞煩您屈尊降貴地來勸說。四叔,請回吧。”

  崔世懷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來時他已經設想過許多,這對孤兒寡母離開家族庇佑,肯定生活窘迫吃盡苦頭,聽說為了改善生活,崔維桢甚至願意放下驕傲,讓妻子去經商,可見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他以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勸回去,讓他重新當一個風光高貴的世家公子,誰知他竟然拒絕了。

  崔世懷再也無法維持溫和的表象,威脅道,“你現今得罪了蘇家,若無崔家庇護,将再無立身之地。這一點,你也考慮清楚了嗎?”

  崔維桢幹脆撕破臉皮,“我不知族裡與蘇家達成什麼交易,但四伯以為區區一個蘇家就能威脅到我,就大錯特錯了。你們怕蘇家,我可不怕。”

  “放肆!”

  崔世懷被他氣得青筋直冒,“我泱泱大族,何懼于區區蘇家。族裡是為了你着想,才與蘇家和解,沒想到你不識好人心,還反咬一口,崔家怎麼有你這樣的不孝子孫!”

  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啊,連與權臣折節相交都有了借口,崔家這張輝煌漂亮的門面上,早就爬滿虱子,腐臭不堪。

  他們維持了世家的清流和卓然,隻不過是衰敗前的虛榮而已。

  崔維桢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看得清楚,崔家就像他四伯這樣外強中幹,強撐體面,他微微一笑,眼底湧動着嘲諷的笑意。

  “崔家的關懷我高攀不起,四叔,你們繼續當你們的隐士高人吧,不必為我這個不肖子孫,向人底下高貴的頭顱。”

  他聲音微頓,又繼續說道,“崔家無人在官場,大伯又是一族之長,向我父親昔日下屬低頭,想必心中不大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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