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維桢收拾包袱,啟程去相國寺。
葉蓁蓁在收拾包裹的時候,故意刷壞,把崔維桢獨具故事的亵褲也給收拾進去了,當時的崔維桢臉色十分精彩,那副情景足夠讓她偷偷樂上許久。
這次崔維桢會帶上洪知遠一起去相國寺,他的主要目的是要避開今科士子的交際,相國寺也是住着不少士子,因此葉蓁蓁特地提醒了洪知遠,讓他記得不要讓無關人等打擾崔維桢作畫。
洪知遠跟在崔維桢身邊,也學了他幾分氣度和做派,對于葉蓁蓁的吩咐,都慎重地應了下來,他為人機智聰慧,有懂得變通,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就這樣,帶着不舍和憂慮,葉蓁蓁送走了崔維桢。
崔大娘信佛,覺得崔維桢替佛祖作畫是一件有福報的大好事,即便可能大半個月見不着兒子,也沒見有多大的不舍,甚至還有心思去勸慰葉蓁蓁,倒把她逗得哭笑不得。
外頭的事情瞞着崔大娘是最好,葉蓁蓁也沒透露太多,繼續請大夫給她看身體,開出調養身體的藥方,配合着葉蓁蓁的藥膳,正式開始閉門謝客的生活。
即便如此,門房每日都接到不少邀請崔維桢去參加詩會或者踏春的請帖,連登門的拜帖都有,葉蓁蓁一一婉言拒絕了,因為理由正當,措辭又客氣,倒是沒有惹下什麼不滿和怨氣來。
謝絕賓客後,對外的消息也開始滞後,不過她經常和楚凝嫣、莫晴薇和秦玉媛通信,倒是也能知曉一二動向。
因為崔維桢避居相國寺的舉動,葉蓁蓁一直放心不下,想要盡可能多地掌握京城動态,便派張三去打聽消息。
張三從小在市井長大,對三教九流和旁門左道的手段最熟悉不過,還真讓他打聽到一些消息——坊市之中隐隐有傳聞,今科士子有人舞弊,但具體是什麼人,就打探不到了。
即便如此,已經足夠讓葉蓁蓁驚駭欲絕,科舉舞弊案實乃禁區,茲事體大,難怪崔維桢要避開去。
葉蓁蓁心中發寒,意識到問題嚴重性,行事愈發謹慎,連與秦玉媛等人的通信都減少了,盡量減少與相關人等的瓜葛。
另一邊,崔維桢卻并不如葉蓁蓁所想的清靜無為。
他與魏王坐在t松樹下下棋,魏王執黑子,他執白子,隻見白子占據了半壁江山,把黑子逼得節節敗退,最後四面楚歌,再無退路。
魏王無奈地放下棋子,搖頭說道,“幾年未見,維桢你的棋藝愈發精進了,本王甘拜下風。”
崔維桢慢條斯理地撿着棋子,“并非學生棋藝精進,而是殿下心不在焉,即便三歲孩童在此也能赢你。”
被點名心思的魏王也不窘迫,而是笑問道,“那維桢可否知道,本王在思慮何事?”
“恪王。”
崔維桢臉上有坦然自若的穩重與從容,緩緩說道,“今日恪王舉薦奇人而備受陛下贊譽,宮中賞賜無數,殿下因此亂了心緒,是也不是?”
“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
魏王稱贊道,“維桢頗有孔明之風,即便在寺廟之中,也盡知朝野之事。”
把崔維桢比喻為孔明,豈不是隐喻他自己是明主劉備?
崔維桢微微一笑,他自有了解消息的渠道,而且作為投靠的幕僚,自然有出言獻策的義務,于是,他問道,“殿下可曾聽聞今科士子的舞弊之聞?”
自然是知道。
魏王時刻讓門人注意市井流言動向,特别是關于今科士子的,這些人都是他們拉攏的目标,日後要發展為後備力量的,自然不會錯過相關消息。
士子舞弊的消息他已經知曉,正在派人查詢真僞,目前還沒有得到結果。
崔維桢眉頭微挑,眼底閃過幽暗之色,“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想查出的罪魁禍首是誰?”
魏王猛然地擡起頭,一直朦朦胧胧地遮掩在心底的某種隐晦想法,終于撥雲見日,漸漸清晰起來。
自從得知有士子舞弊後,他一直在查找真相,保舉看中的士子,即便有另外的想法,也被他下意識地忽略掉了,現在被崔維桢一提醒,陰謀的種子便開花結果,茁壯成長。
是啊,天賜良機在前,他應該利用這次的機會,從中獲利才是。
想到某種可能,他眼睛驟然發亮,像是黑夜中的一匹孤狼,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連聲音都有些發顫,“你是說,恪王?”
不過,他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
一上來就要扳倒恪王,太不現實了。
崔維桢搖了搖頭,“恪王正得聖寵,栽贓到他身上未免不妥,不過這次的主考官之一,肖言,是恪王手下的得力幹将,若是能除掉他,相當于斬斷恪王的左膀右臂,對殿下您是百利而無一害。”
肖言是吏部侍郎,執掌官員任命和考核,掌握着極大的權力,經常給恪王一黨的人大開便利之門,不僅年年考評是優,若是有什麼肥缺,首先會安排恪王一黨的官員,魏王在他手上吃了很多次虧。
此次若能除掉肖言,不僅僅是斬斷恪王得力手下那麼簡單,到時候空出吏部郎中的職缺,他稍加運作,興許還能把自己人推上去,日後就不必因為别人吃肉,自己隻能喝湯而恨得牙癢癢的了。
即便不能把自己人推上去,他也能把恪王的人攪和了,最後坐上那位置的是皇上的人,雙方一視同仁,已經是最大的公平。
這些考量在腦子裡一轉,也不過是幾息的時間,外人甚至看不出他瞬間的怔愣,現在虛心地向崔維桢問計,“你敢這麼說,肯定有辦法了,别買關子,快告訴本王,要怎麼才能扳倒肖言這個老匹夫。
崔維桢淡淡一笑,說道,“非常簡單,殿下你隻需要……”
他如此如此一般說道,魏王的眼神越來越亮,最後大喜,猛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是誇獎還是打趣地說道,“本王果然沒看錯你,和你小時候一樣,一肚子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