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陽公主的神色漸漸嚴肅了起來。
“多虧你告知我,我這就讓人跑一趟肅王府……”甯陽公主覺得不妥當,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這件事下人說不清楚,我得親自跑一趟。”
葉蓁蓁吓了一跳,連聲勸道:“殿下,你現在是雙身子,不易跑動,還是讓下人去吧。”
這次甯陽公主卻是不肯聽她的勸,葉蓁蓁已經感覺到嬷嬷們埋怨的眼神了。
她暗暗歎了口氣,扶住了甯陽公主的手:“既然如此,那我陪殿下跑一趟吧。”
這件事畢竟是因她而起,若是甯陽公主在這過程中出了什麼事,她也要受連帶責任。
甯陽公主沒有拒絕,在下人的服侍下換了身衣裳,剛把鬥篷披上,得知消息的驸馬過來了。
驸馬雖然是勇毅侯府的世子,但絲毫沒有權貴子弟的矜驕之氣,為人清潤平和,這些年來與甯陽公主琴瑟和鳴,感情很是融洽。
他甚少有反駁甯陽公主意見的時候,一來就說了:“聽聞殿下要去肅王府,我前幾日剛得了一副書畫,正好要送給皇兄,便與你一道去吧。”
甯陽公主臉上難得露出了溫柔小意之色:“好。”
嬷嬷們這才臉色稍霁。
肅王的府邸并不遠,隻需坐車一刻鐘便抵達了目的地,門房認得公主府的牌子,遠遠就殷勤地迎了上來:“小人恭迎殿下與驸馬爺。”
驸馬小心攙扶了甯陽公主下了馬車,葉蓁蓁落後一步出來,門房一愣,立馬又補了一句:“小人見過甯國夫人。”
不愧是王府的門房,認人的功夫是别處沒得比的。
甯陽公主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馬車,眉頭一擡:“四皇兄了來了?”
門房看了葉蓁蓁一眼,道:“是的,魏王殿下與景甯伯剛來不久,似是找我們家殿下有急事。”
都是嫡親的兄弟姐妹,門房對甯陽公主并沒有避諱,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也樂意告知他們。
甯陽公主看了葉蓁蓁一眼,目光一觸碰,彼此心裡都有了計較——這麼湊巧,怕是為了同一件事。
也正因為這個揣測,甯陽公主直接讓人去向肅王通報了。
沒等多久,下人就把他們三人請到了大廳,廳内正分主賓坐着肅王、魏王和崔維桢。
肅王的模樣與葉蓁蓁初見時相比,并沒有多大改變,依舊是一襲文人青衫,眉宇間隐約可見幾縷皺紋,氣度渾厚沉穩如山嶽,雙眼中沉澱了曆經風帆後的沉靜和睿智,氣勢明明不鋒銳,卻依舊給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他仿佛一座沉靜的深遠,不懼風雨侵襲,不喜t名利加身,任爾東西南北風,固然自我。
不愧是曾經的太子,這份穩定人心的氣勢委實不凡,至少魏王與之相比,多有不如。
葉蓁蓁隐隐松了口氣,在對上崔維桢的目光時,還有心情朝他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
肅王态度親切溫和,并沒有急着詢問他們的來意,而是讓他們入座,與甯陽公主拉起了家常。
甯陽公主滿腹的火氣和急躁,就這麼在兄長的溫聲細語下化作了虛無,最後被詢問來訪的目的時,她的語氣堪稱平靜,緩緩地把所知的消息都說了出來。
“甯陽不必着急,并不是什麼大事。”
肅王安撫了妹妹一句,又看向葉蓁蓁,笑道:“甯國夫人與景甯伯不愧是夫妻,若不是有你們,本王此時還被蒙在鼓裡。”
葉蓁蓁意外地看了崔維桢一眼——方才肅王在與甯陽公主和驸馬聊家常,她不好意思與崔維桢說悄悄話,倆人雖然坐一塊,但還沒通過氣呢。
崔維桢沖她點了點頭,解釋道:“此事是代林告訴我的。”
難怪洪知遠也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原來壓根不是他們的情報人員發現的。
肅王待他們夫妻倆交流完,才開口道:“此事你們不必過多擔心,方才我們已經定下了相關章程,騙子就此蟄伏還好,若是膽敢再冒頭,肯定難逃法網。”
甯陽公主立馬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大皇兄肯定有辦法對付那些宵小之輩。”
甯陽公主這通馬屁拍得肅王臉露笑容,魏王就不樂意了,竟是與兄長争風吃醋起來:“甯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隻有大皇兄厲害,四皇兄就不厲害了?”
甯陽公主斜睨了他一眼:“大皇兄自然比你要厲害上許多。”
魏王:“……”
驸馬抿嘴輕笑了起來。
葉蓁蓁默默觀察這幾個皇家至親皿脈相處,待出了肅王府才與崔維桢說道:“都說天家無情,我看肅王、魏王和甯陽公主三人相處,與尋常百姓家的兄弟姐妹也沒什麼差别。”
崔維桢摸了摸她冷冰冰的手心,并沒有戳破她所謂的認知——事實上,在肅王被廢之前,魏王與肅王的關系也是充滿猜忌和防範的,也就近幾年才稍稍好一些。
他隻道:“怎麼不多穿一些衣衫再出門?可覺得冷了?”
雖然是詢問,但他還是把身上的大氈解下來披在葉蓁蓁身上,葉蓁蓁乖乖受訓,老實地承認了錯誤:“我原先隻想串個門子,沒料殿下要來肅王府,故而穿得少了一些。”
崔維桢威嚴地盯了她一記,表達出懲戒的意思後才繼續說道:“天冷得很,快與公主殿下回去吧,莫要着涼了。”
葉蓁蓁看他:“那你呢?”
“我騎馬回去。”
葉蓁蓁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不坐車了,與你一同回去吧。”
她想要共騎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崔維桢有些為難,輕咳一聲,低聲道:“光天化日的……”
“怎麼?你嫌棄我呀?”葉蓁蓁故意胡攪蠻纏。
崔維桢:“……好吧。”
他看了她許久,終究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非常沒有原則地妥協了。
葉蓁蓁歡喜得眉開眼笑,連入骨的寒氣都覺得溫暖了起來,她緊緊地挨宰他身上,軟軟地說道:“有我給你擋着風,你就不會着涼了。”
崔維桢看了一眼披在她身上的鬥篷,眼中也染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