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了族譜,又焚香磕頭敬告祖宗後,儀式終于宣告完畢,五房的身份再無人可指摘。
二太長老小心翼翼地存放好族譜,才對崔維桢說道:“既然已經寫上族譜,就不要在外頭住着了,不像樣。”
崔世宏也适時站出來彰顯他一族之長的氣度:“是的,清風苑早已經收拾幹淨,就等你們搬回來了。”
看他總算還像樣子,二太長老的眼神溫和了許多。
雖然在清河住不了多長時間,但該是五房的東西就得讨回來,萬萬沒有讓别人鸠占鵲巢的道理,之前是為了便宜行事,現在塵埃落定,自然能夠名正言順的住回崔家大宅。
崔維桢并沒有拒絕,點頭道:“維桢知曉了,這就讓下人把東西搬回來。”
二太長老這才滿意地點頭,帶着一群老頭子離開了,剩下崔世宏兄弟妯娌幾個面面相觑,氣氛一時尴尬。
崔世宏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待兄弟們一如既往地嚴肅威嚴,神色自若地沖他們點了點頭,道:“都散了吧,今晚設宴給五房慶賀,你們都記得來。”
說完就離開了,步履從容,儀态翩翩,絲毫不墜世家大族宗主之風,當然,那份隐忍的功夫也讓人望塵莫——換成在場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在這場風波後若無其事,佯裝和平。
崔家六房,四房的處境最為尴尬,崔世懷夫妻兩受不住這種氣氛,也紛紛告辭了,等到他們夫妻兩離開,氣氛才輕松下來。
二房和三房一直是透明人,諸事不摻和,兩頭都能說上話,這會兒非常客氣地問崔維桢,人手是否湊得上,需不需要他們幫忙搬家?
崔維桢說道:“多謝二伯、三伯好意,侄兒的行禮并不多,略略收拾一番即可。”
二房和三房的人紛紛點頭,寒暄幾句後也相繼離開了,隻剩下五房、六房和王君慎半個自家人。
崔維桢鄭重地朝崔世輝鞠躬作揖:“我娘能夠沉冤得雪,六叔居功至偉,您的恩情侄兒銘記于心。”
報答這種生分話就不必說了,隻要六房有用得上的他的地方,他絕不會推辭。
葉蓁蓁也連忙跟着鞠躬作揖,崔大娘也不例外,崔世輝和柳氏被他們一家三口鄭重其事的模樣吓了一跳,連忙躲開他們的禮。
特别是柳氏,連忙把崔大娘攙扶起來,說道:“五嫂這是折煞我們了,夫君總與我說起往事,五哥對他照顧有加,他心裡惦記着五哥的恩情,在你們落難時搭一把手是應當的,你們太見外了。”
崔世輝也道:“是啊,都是一家人,五嫂太見外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剛剛他怼人時口若懸河,這時候卻一臉不好意思,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葉蓁蓁忍不住彎了彎眉眼,心道六叔果然是個實誠人,難怪維桢放心找他幫忙呢。
經此一事,兩家的情分更深一層,自然不需要說什麼客套話,崔世輝自發幫忙遷居,指揮着下人把五房安置在别院的東西搬運回清風苑。
崔維明在清風苑住了好幾年,這兩天才匆匆搬走,難免留下些痕迹,這些都需要下人灑掃的,隻是家具物什都被搬走了,空蕩蕩的一個院落,根本不能住人。
大房雖然讓出了院落,總是要添一下堵的,不可能妥妥當當地把家具物什都給安排得妥妥當當,畢竟這些都是要耗費銀子的。
崔世輝十分生氣,道:“大哥太過分了,院子裡空蕩蕩的怎麼住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五房庫房的東西都被族裡收起來了,這時候應當還回來!”
崔大娘的嫁妝早已經被帶回王家,但崔世輝是嫡子,又為官多年,雖然沒有分家也積累下不菲的積蓄珍藏,一部分放在老宅庫房,一部分放在京中的宅子。
當年崔世昌病重亡故,身後事都是族裡處理,再加上崔大娘被陷害,母子兩被逐出家門,身無長物,家藏什麼的半點也不能帶上,還是因為崔維桢賣了京中的宅子,母子倆才能在逃亡中活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們回京後,京中庫房已經空空蕩蕩,如果不是房契另放一處,他們連宅子都賣不了。
想到這裡,崔維桢目光沉沉:“六叔說的是,若不是你提醒,我差點忘記了族裡還沒歸還五房的财産。”
自從邀請妹妹回家被拒後,王君慎一直沉默,這會兒終于站出來,道:“維桢,這事兒你不用摻和,舅舅幫你把家産讨回來。”
王君慎願意出面是再好不過了,他畢竟是王氏宗主,又是崔維桢長輩,族裡人還有可能占着長輩的身份侵占财産不願歸還,但面對王君慎,他們可就沒底氣擺架子了。
崔維桢真心實意地拱了拱手,道:“有勞舅舅了。”
王君慎點頭,看了看自從回了清風苑就一直沉默寡言的妹妹,踟躇地說道:“妹妹,你的嫁妝在族裡一分也沒動,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回來,你看我是給你送去京城,還是放回族裡?”
崔大娘如夢初醒,原本說不用了,但看了看兒子,還是說道:“送去京吧。”
世昌不在了,族裡已經不能稱之為家,京中才是他們的安身之所,待她百年之後,也算是有些東西能留給兒子。
王君慎見她沒有拒絕,臉上多了幾分笑容,趁機與她多說了幾句,見她沒有什麼性質才離開,去找崔世宏讨要五房家産了。
葉蓁蓁大概能猜到崔大娘因何失神,估計是清風苑的格局被崔世明改動過,故人不在,故物更是面目全非,才會觸景傷懷吧。
她不願讓她太過沉浸物哀,對身體不好,故作興奮地說道:“娘,院子空了正好,我們按照咱們喜好布置,您有經驗,來給我說說要怎麼擺設吧,我都記下來。”
崔大娘頓時有了精神,回想起清風苑當年的擺設,詳細地說了起來,葉蓁蓁在旁不時地點頭,手上還拿着一個本子煞有其事地作畫标記,專業極了。
崔維桢見此,不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