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甯突然哭了起來。

　　無助的，哭得像個孩子……

　　可是白九凝今天來不是為了安慰他來的，隻能站在一邊看着他哭。

　　能感覺到他的痛苦，可是她也沒有辦法。

　　過了一會，溫知甯也終于是緩解了過來。

　　“對不起，我失态了。”

　　白九凝自然隻是幹笑。

　　又接着追問。“然後呢？”

　　溫知甯擡頭看着白九凝，有些想笑，這個人，真是一如即往的冷酷無情，好像一切與她無關的事情，她都不會太關心似的。

　　她的好奇心與别人總是不一樣。

　　“後來我覺得害西州的蒼生，隻為了所謂的靈氣複蘇，實在可笑，便提出要破陣的想法……”

　　溫知甯的話沒有說完，被白九凝打斷了。

　　“他們不肯，還對你有所防備，甚至因為你一次兩次的想法與他們相左，他們對你動了要除了你的心思。”

　　溫知甯驚訝于她的聰慧。

　　後來又想，她理當如此。

　　所以他點了點頭。

　　“我被人暗算，修為倒退，就躲進了當時妖族的地下城中，又用了乾坤颠倒陣，轉移了地下城的位置，當時受了傷，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将地下城移到哪裡去。”

　　“待我清醒的時候，已經在西州了。”

　　“我沒有想到那麼巧合，我也的确想來找你，但是我沒有想到直接将我帶來了西州，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樣。”

　　“我親眼看到了西州的慘狀，看到了屍橫遍野，這些也有我的一份‘功勞’，我當時真的很恨自己，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做不好。”

　　“護不了家族，保不了心上人，更是連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得，還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普通人。”

　　“我就帶着當時西州的那些人，破陣，拯救西州的蒼生，可是我怎麼也沒有想過，我幫了他們，他們反過來要我的命。”

　　“你說好笑不好笑？”

　　溫知甯說出有幾分悲涼。

　　白九凝看着他，沒忍住安慰了一句。“我并不懂什麼大義，隻是我覺得你做得沒有錯。”

　　“你救了那麼多人。”

　　“而被你拯救的人，一直都記得你這個仙人，哪怕他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一直流傳着你的傳說。”

　　“害你的這些人，隻不過是有野心之人，他們是惡人，也終有一天，會有人知曉這些人的罪惡。”

　　溫知甯意外于白九凝居然會安慰他。

　　他靠在椅背上，有些失力，緩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道。

　　“我被他們一行人追殺到了地下城，然後遇到一直守在那裡的江雨眠，她吸走了我最後的一點修為和生機，這時的她滿心隻有找到你報仇。”

　　“我沒有辦法，隻能選擇将自己冰封了起來，希望有一天，還能見到你。”

　　白九凝非常意外。

　　“見到我？為什麼要見我？”

　　“還是想問九九的事情？”

　　這是白九凝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不然她其實與溫知甯此人并沒有任何交集。

　　溫知甯的手有些顫抖。

　　“是。”

　　“我來了西州之後，卻并沒有找到你，我以為你沒有回來，我用了溯回鏡，也沒用。”

　　“溯回鏡隻能溯回，那麼就說明你要不是魂魄消散，要不就是你還沒有出生，而唯一能證實的隻剩下推演法，我推演了幾年，才發現你……居然是……”

　　“另一個世界的人。”

　　“可是我太想知道九九的事情了，所以因為我的私心，我将你的靈魂拉進了這個世界。”

　　“當時那個陣法過于強大……可能還牽扯了别人，我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拖了幾個人過來。”

　　白九凝有些無語，她沒耐心地啧了一聲。“還真是你！”

　　果然與她所猜測的沒有什麼出入。

　　而葉上秋和绛雲就是被牽連之人，葉上秋死前見到的那個畫面，應該就是那場大火。

　　真是命運弄人。

　　“對不起。”溫知甯也隻能道歉。

　　可是事到如今，他除了道歉，他什麼也做不了。

　　“那我的上一世是你殺的？”白九凝皺眉，她原本猜的是江雨眠，現在怎麼看起來倒有點像是溫知甯。

　　溫知甯搖頭。

　　“我怎麼敢？”

　　他苦笑道。“要是我殺得你，我難道不怕你知道了真相，就不會幫我了嗎！所以我隻是推演出你所在之地，後來才發現有人對你施咒術，可是我并不懂這些術法，等我發現的時候，你已經快死了。”

　　“我不會解這咒術！但是我也是有了私心，想快些見到你，隻不過沒有想到後來我會被那些我幫忙的人暗算，還被江雨眠失走生機。”

　　“可是命運，還是讓你來了，你解開了我的封印。”

　　白九凝坐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剛才說了那麼多，都有點渴了。

　　“所以你找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我代替九九消散的時候，她的确是沒有與你有關的記憶，也沒有任何你們相愛過的痕迹，九九死的時候，應該傷心難過的，但應該……也隻是因為她的師父不信任她而矣。”

　　“所以說，有時候一個人失憶也不見得不好。”

　　至少沒有那麼痛苦了。

　　要是換成了她心上人抛棄了她，隻會更痛吧。

　　“不是……我想見你，不是為了問你這些，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不會說謊的。”

　　溫知甯對白九凝很信任的樣子。

　　“既然不是為了這個，那是為了啥？”白九凝挑眉，又喝了一口茶。

　　“我想你幫幫我。”溫知甯轉動輪椅到了白九凝的面前。

　　“……”白九凝一臉懷疑的看着溫知甯，懷疑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我幫你？”

　　“你沒有修為，也不會你說的那些厲害的術法。”

　　“我怎麼幫？”

　　如果沒有傷害自己和别人的前提下，她能幫溫知甯，自然不會推的。

　　但是她什麼也不會啊。

　　雖然她對于那些東西，也學習了一些。

　　但是她并沒有像北辰臨淵那樣，對于這些東西有先天優勢。

　　雖然她也想學好，但不行，不過倒是這次在南桑學得了一些新的醫藥知識。

　　可能術業有專攻吧。

　　她還是适合當個醫生。

　　“你可以的。”溫知甯盯着白九凝額頭的那個紋路。

　　“那是四大寶器留下的印迹。”

　　白九凝伸手摸了一下，并沒有摸出來，隻是她知道有。“所以呢？”

　　這印迹能幫他？

　　“可以幫我救九九。”溫知甯身體已經快要死了，可是他此時的精神卻出奇的精神。

　　“……”白九凝不解的看着他。

　　“怎麼救？”

　　溫知甯道。

　　“隻要有人願意拿靈魂獻祭，就可以換回原本已經消散的魂魄，那麼我的九九就可以重入輪回。”

　　白九凝有些震驚。“你要拿你自己換九九輪回？”

　　“那她永生永世都不會再記得你了，你也甘願！”

　　溫知甯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氣特别好，陽光照在人的身上，特别的溫暖。

　　“我願意。”

　　“我的九九原本應該就應該擁有幸福美滿的一生，我希望她可以永遠幸福。”

　　“哪怕是不記得我，也沒有關系。”

　　可見溫知甯是真的悔了。

　　白九凝摸着那紋路，無奈道。“我不騙你，當時那四大寶器完全是我胡扯的，其中有兩件，本來就是我們自己的，我隻是見你們不知道那兩件，我就拿去湊數的。”

　　“我也沒有想過，居然真的能有用了，而且就算有這個紋路，我也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它。”

　　“所以我……”

　　溫知甯對于白九凝的直白，有些無奈，當時白九凝說的都是實話，他居然不信。

　　明明這個人就不是個會說謊的人。

　　他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給白九凝，又道。“我知道你手中有三千卷殘卷，而這卷與你的那三千卷，可以整合，整合後，裡面就有使用辦法。”

　　白九凝接了過來看了看。“可能需要一段時間，這東西有些t複雜。”

　　整合後，應該就是真正的三千卷。

　　“嗯，這期間我幫你除了江雨眠。”溫知甯這是打算付給白九凝的報酬。

　　白九凝也有意要除掉江雨眠。

　　有了溫知甯幫忙，自然是最好不過。

　　“行，一言為定。”

　　“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九凝出去的時候，還看到有人坐在台階上，抱着雙腿，看起來像個被抛棄的小孩。

　　不用看，就知道是金言溪。

　　“你不是去冷靜了？你就坐在這裡？”

　　金言溪聽到白九凝的聲音也不回答，隻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這一眼的感情過于複雜，白九凝沒有讀懂。

　　是想找她報仇，還是别的。

　　“我現在有空，你若有心，我們談談？”白九凝到底還是愧疚的，所以她有心彌補。

　　至少金言溪現在不主動出手，她不會傷他。

　　而之前金言溪來找她報仇，其實說到底，也沒有報錯，她的确不冤枉。

　　“好，我也正好想找你談。”金言溪的語氣不善，明顯帶着幾分怒氣的。

　　白九凝倒是不在乎這點怒氣。

　　隻要願意談，就行。

　　而且金言溪的那個藥，還救了北辰臨淵一命，她對金言溪的這個恩情，還是感謝的。

　　所以能解開金言溪的心結，最好不過。

　　解不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