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凝聽到他在自己耳邊笑，輕輕癢癢的，帶着骨子裡的從容和無畏。

　　遇到這種情況，白九凝居然是本能的畏縮，她覺得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要将她吞噬掉。

　　隻要向前伸手，就是無盡的黑暗。

　　“阿凝，怕輸給我嗎？
”北辰臨淵眼底一閃即逝的疼，他能感覺到白九凝的掙紮。

　　隻是到底是掙紮什麼？

　　他不喜歡白九凝此時身上的氣場，像是天底間獨獨留下了她一個人了似的。

　　他能明白，白九凝如今這般不信任他，是因為那些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的欺騙……

　　可是不要緊，他有耐心。

　　隻要白九凝願意給他機會，他一定可以幫到她的。

　　此時，北辰臨淵又不得不恨北辰鴻楓，想起來之前揍他揍得太輕了，下次一定要把他打殘。

　　“阿凝，其實我遇見你，比北辰鴻楓還要早。
”

　　北辰臨淵想把白九凝從她那個冷冰冰的世界拉回到他面前，就提了這段往事。

　　其實這事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不是什麼好的開端。

　　那會他那模樣一定很醜，不然她怎麼沒說喜歡？

　　白九凝明顯的身體愣了一下，然後就沒了動靜，似乎是有在聽他說話。

　　而白九凝對于這件事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她何時在北辰鴻楓之間遇到過北辰臨淵？

　　以北辰臨淵這長相，她怎麼會一點也不記得。

　　“那會我帶着人來西北探聽消息，路上受了自己人暗算，受了重傷，那幫人還不放過我，還帶着追兵，一路追過來。
”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

　　“我是在一間破廟遇見你的，那時候你身邊還有一個男人，你叫他師弟。
”

　　因為隻是打探信息，他就随便領了兩個小兵，連空青他們都沒有帶。

　　卻怎麼也沒有想過最後會被自己人算計。

　　那時候已近黃昏，他滿身污泥地坐在佛像前，在等待着新一批的追兵，這個時候，她帶着個人就闖了進來。

　　當時的她打扮極為簡單，一身江湖人的利落衣裳，不施脂粉，也沒有佩钗環，美得極為有侵略性，可是那雙眼睛是他見過最幹淨清澈的。

　　一雙狐狸眼天生風流，長眉秀容，笑起來的時候，堅定自信。

　　那時候的她說話，還總是帶着笑。

　　看着他受了重傷，她還出言調戲他。

　　明知道他很餓，還在一邊烤了隻野雞，一邊用眼神誘惑他，壞透了。

　　臨走的時候，他也沒吃上一口那隻野雞，最後她還騙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錢，說會幫他解決麻煩。

　　結果等到追兵來了，他都沒有見到這個小騙子回來。

　　那會他在想，怎麼就那麼相信了她，把錢給她了。

　　等他把人解決得差不多，她才慢幽幽地回來，手中還拿了些吃的，也不知道下了什麼迷幻藥，将破廟裡的人都迷倒了。

　　對，也包括他。

　　然後他聽到他們在說話。

　　“師姐，你怎麼把他也給迷倒了？
”

　　“你沒瞧見啊，追他的是官兵，指不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呢，但是拿人的手軟，我也不殺他，算是幫他一把，到時誰先醒過來就看命了……”

　　白九凝還晃了晃錢袋。

　　北辰臨淵當時氣得想吐皿，這個騙子，真沒有道德，收了錢還不辦事。

　　可是事後，他居然沒有想過要找她報複，反而是想着她看自己的眼神，想着她對自己的那個笑。

　　他猜自己是被她的皮囊迷惑了。

　　但是很奇怪，他一點也不想點醒自己。

　　然後他還聽到這個姑娘，居然讓她的師弟去看看其他人還有沒有帶錢在身上。

　　他那會還想，看來她真的很缺錢，所以才會騙錢。

　　可能是個流落江湖的可憐人。

　　不行，就幫她一把。

　　他還算是有錢的，多養她一個不多。

　　“這次我們去青樓找個男人測試完，就算是自由了，我長這麼漂亮可愛真誠，再配合我的演技，一定能赢的，以後天高t地遠，還不随我們……”

　　後面的話北辰臨淵沒有撐着聽完，就暈了過去。

　　可惜後來他去各個青樓找過她，卻并沒有找到她。

　　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她應該就被北辰鴻楓帶出了青樓……

　　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聽了北辰臨淵這兩句話，白九凝似乎想了起來，她表情古怪。
“我記得，我好像騙了你的錢，還對你下了藥！
”

　　“你那會就喜歡我？
”

　　“喜歡我什麼？
”

　　受虐狂嗎？

　　他看她的目光灼熱，眼眸就像是深邃的夜空，一望無盡，這樣的目光中，有着他對她深沉的愛慕。

　　“喜歡你的吃着東西誘惑我的得意，喜歡你騙我時的認真勁……喜歡你低低在我耳邊求我幫幫你，喜歡你高傲自得的模樣。
”

　　“要問我到底喜歡你什麼，我隻能說喜歡你是一個層層見喜的過程。
”

　　“阿凝，你是我的解藥，也是歸途。
”

　　一眼驚豔，就在他心中留下不可泯滅的印象。

　　然後越接觸越喜歡。

　　兩次錯過。

　　經曆數年，這份少年初見的喜歡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在他的身體裡越燒越熱，在他骨子裡刻下了執念。

　　白九凝别過頭，不敢細看他的眼睛。

　　可是又禁不住想，那天綿姨跟她說的話……

　　如若在青樓裡遇上的人不是北辰鴻楓，而是北辰臨淵，她與绛雲的那場賭局，是不是就有可能赢了？

　　可誰知道呢？

　　命運就是這樣開了個玩笑。

　　她害死了那麼多人，她的小清河還為了她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傀。

　　白九凝無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北辰臨淵感覺到淚水弄濕了他的衣衫。

　　先是熱，然後是冷。

　　她在哭？

　　但是很快，白九凝就恢複過來了，她向來收拾自己的情緒很快，她早就學會了逼自己适應任何環境。

　　可以哭可以瘋，卻要快速地收拾好自己面對新的情況。

　　“你想跟我賭什麼？
”她卻絕口不提喜歡的事情。

　　白九凝根本不相信什麼愛情，就是真的喜歡，也不過是于皮相的一時興奮而矣。

　　當年北辰鴻楓什麼話沒說過，他那張嘴可比北辰臨淵會花得多了，但是最終呢，他最愛的不過隻是權勢。

　　害得她将那麼大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北辰臨淵對于白九凝的表情沒有失望，反而多了幾分縱容。
“就賭你的那扇門，半月内無人能打開它。
”

　　“如果有人能打開呢？
”

　　白九凝将手中的藥膏放在桌面上，起身去一邊的臉盆裡洗手。

　　北辰臨淵靠着床邊，看向她。

　　陽光灑落在她身上，形成一層迷離的色彩……

　　這樣美好的一個人，就應該由他好好地守護的，白九凝到現在的顧忌不就是那個老東西嗎？

　　隻要老東西死了，那麼就解決一切問題了。

　　那麼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取得白九凝的信任，打入内部。

　　“如果有人能打開，我以後不會再糾纏你，從此你我兩人陌路；如果沒有人打開，那麼我希望阿凝能對我敞開所有秘密。
”

　　白九凝洗手的動作一頓，回頭看向北辰臨淵，嗤笑了一聲。

　　“宸王殿下，可真會賭。
”

　　“這個賭約可不對等……你糾纏不糾纏我，隻要我不願意，你想糾纏也不行；而我所有的秘密，你這點賭資可不夠。
”

　　北辰臨淵早料到白九凝會這樣說。

　　可是他也知道談判，他不先提出一把大的，後面再讨價還價，就難了。

　　“那給我說說绛雲的事情？
”北辰臨淵挑眉，兩條大長腿随意地在床上伸展了一下。

　　看着他眸色清冷，可是他說話的嗓音中卻帶着壓迫感。

　　白九凝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