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魚捂住狂跳不止的心髒,拼命地把自己身體縮在車後。
她……她本來是來醫院找葉清影複診的。
沒想到,會遇上韓馳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而且看起來,韓馳對這個女人還很溫柔。
他眼裡有近乎讓她熟悉的情意。
那應該是,在國外她和韓馳出院之後在公寓那半年相處,韓馳看她越來越多的眼神。
後來……
再回到國内,她幾乎都看不見韓馳那樣的眼神了。
他多半是克制而隐忍,又帶着些心疼和無奈的。
想不到,現在她又看到了他這種眼神。
是對着另一個女人。
桑非魚的心情是激動到想哭的。
所以,他這幾個月不是躲着她。
而是真的走出來了?
是嗎?
“韓馳,你有沒有覺得誰在看我們?”葉清安走到韓馳的越野車前,遲疑了一下,才小聲問替她拉開車門的男人道。
韓馳輕抿一下唇角。
“沒覺得。”
他拉開車門,輕笑道:“上車吧,你未來男朋友餓了,着急着去吃飯。”
“……”葉清安無語了一下,但還是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最終沒發現什麼可疑人物,這才上了車。
韓馳關上車門,繞車一圈來到駕駛座。
他坐上去之後,視線才淡淡從後視鏡的方向,掃向那輛熟悉的白色小轎車。
安安不會認識那個車牌号。
但他,熟悉無比。
隻是……
小魚既然躲起來了,就是還沒做好準備突然跟他和安安見面,那就……以後再說吧。
安安現在大概,也還沒做好準備。
她一直沒正式答應跟他交往,哪怕葉老爺子都親切地叫他小馳了。
現在讓她和小魚見面,隻會讓她更加退縮。
韓馳開車離開醫院。
桑非魚輕籲一口氣。
還沒等她直起腰來,身後一個懷抱就貼了上來。
“我說怎麼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你,原來你在這兒跟我捉迷藏。”男人像火爐一樣的氣息,在夏季熱得人心頭發慌。
“你你你……”她扭頭,卻被男人直接含住唇瓣。
他怎麼會飛回來?
搞突襲啊他!
厲聿摟着桑非魚在車前親了十幾秒,才看在大太陽的份上松開她,然後握住她的手就朝醫院内走去。
“你和葉清影約的今天下午來複查,我當然要趕回來陪你。”
他提前就動身了。
結果他在葉清影的心理咨詢室外等了十幾分鐘,卻還是沒等到她。
而且手機上的定位軟件顯示她一直在醫院的某一個固定位置不動。
他這才趕緊出來找她。
怕她是中暑了或是遇到什麼别的事情。
結果……
他遠遠地就看見,她一直彎腰躲在轎車後面。
等他到了她身後,順着她視線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厲聿拉着桑非魚走進陰涼處,給她戴上口罩。
桑非魚搶走他手裡那個口罩,踮腳給他也戴上了。
她踮腳的時候,他就彎了腰,方便她替他戴。
“謝謝老婆。”隔着口罩,他的聲音聽起來帶着些悶笑的意味。
“……”
桑非魚臉熱,不過還是開心的。
昨晚……
嗯,難怪他沒打語音電話給她,隻是七八點的時候就提前給她發了條晚安短信。
原來,他趕着去坐飛機了。
“吃飯沒有?”她輕輕撓了撓他掌心。
“在飛機上吃了。”厲聿有點嫌棄,“好難吃。”
“沒事,下次給你訂經濟艙,更難吃。”桑非魚說完就笑了起來。
“沒事,飛機上的難吃,飛機下的好吃。”厲聿擡起手指,隔着口罩在她唇上點了一下,意味深長。
“……”
桑非魚鎮定地拉住他,往裡走去。
韓馳和那個女人的事情,她待會兒回車上再告訴他。
先去見葉清影。
很快,桑非魚就進了葉清影坐班的心理咨詢室。
厲聿目送她進去,在門口的走廊長椅上坐了下來。
一對夫妻很快走過來坐下,女人容顔憔悴,眼睛紅腫,男人抱着孩子一直在哄。
“要我說你就是太閑了,你知道我一天到晚有多辛苦嗎?你把我媽給氣走了,我現在又要上班又要應酬回家還要帶孩子,還得做家務,每天淩晨一兩點才能睡着,我咋覺得該抑郁的人是我呢?你看這心理咨詢這麼貴……”
男人碎碎念地抱怨,女人神情絕望地閉眼,雙手緊緊握住。
“閉嘴!”厲聿忽然沉下聲,喝道。
男人一下子被吓到了。
厲聿摘下口罩,氣勢冷冽地盯着男人:“我看你長得也就這樣,穿得也就這樣,嘴還碎,你老婆願意嫁給你給你生孩子你應該去廟裡多拜幾次佛感謝佛祖眷顧,你還有臉抱怨辛苦?抑郁症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你……”男人很想說一句‘關你什麼事’,但忽然看到面前這張臉……
這、這男人不是那個什麼電視上的……男嘉賓?
那個什麼桑家大小姐的前男友?
“你是那個大律師厲聿?”男人震驚道。
厲聿是故意讓對方認出來的,見對方認出來了,就又把口罩戴上了。
“我現在已經不是律師了。”厲聿冷冷道。
“那剛剛進去的人是……那位桑家大小姐?”男人一想剛剛看見的那抹女人背影,就更加震驚了——他們窮人抑郁也就算了,怎麼千金小姐也會抑郁啊?
厲聿看了男人身邊同樣震驚的女人一眼,淡淡道:“我以前不是個東西,傷了她的心,她有些輕度抑郁,不過現在已經快康複了。所以你對你老婆耐心點,葉醫生說了,親人和愛人的關心呵護才是治愈的最佳良藥。”
日行一善。
給小魚積德。
不然他才不多這個嘴。
“啊……我……好、好的……”男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弱者在強者面前,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服從心理。
這話要是換成路人說,男人未必會聽。
但厲聿這位豪門大少說的……男人莫名其妙就往心裡去了。
……
咨詢室内。
葉清影在和桑非魚聊了一會兒後,笑說:“桑小姐的擔心是多餘的,就算是正常人,面對另一半突然的反常,都會不習慣的。”
“我是擔心……”桑非魚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擔心以前我把韓馳當成藥,現在又把阿聿當成藥,其實我根本就沒有痊愈。”
這陣子以來,厲聿每天晚上都會跟她通電話。
哄她睡。
結果昨晚他隻發了一句晚安,她就翻來覆去睡不着,幾乎到淩晨兩三點才迷迷糊糊地進入淺眠模式。
她忍不住會想——她的病,真的在好轉嗎?
是不是如果厲聿離開她了,她又會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