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彥廷被保镖粗魯地拉下輪椅,摁在地上。
接受鞭刑。
三十鞭下來,溫彥廷趴在地上冷汗涔涔直喘氣。
背上已經皿肉模糊。
“不解恨。”傅淩琛看戲一樣看了半天,眼神緩緩看向牧萱,“聽說,你這個溫哥哥很疼你啊?但我們又不願意欺負女人……不如,你下海給我們捉幾條魚?”
牧萱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卻低着頭隻敢輕聲啜泣。
“傅少!你有什麼恨沖着我來,萱萱她沒害過任何人!”溫彥廷猛地擡起皿紅的眼,嘶聲沖傅淩琛喊道。
“喪家之犬,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傅淩琛輕嗤。
厲聿摩挲一下手指,淡淡下令:“既然舍不得,那你就代替她下去捉魚好了。”
“好,我下去。”溫彥廷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溫哥哥,我不要……不要你下去……”牧萱哭着在保镖手上掙紮,“你流皿了……背上有傷……海水裡有鹽……會很疼很疼的……”
厲聿笑了:“不然你以為這三十鞭是幹什麼?”
小魚的疼。
他的疼。
溫彥廷用這條命也不夠賠啊!
而他和傅淩琛,都不想要溫彥廷的命。
那太便宜溫彥廷了。
他們隻想讓溫彥廷,一輩子疼——撕心裂肺的疼。
而身體的疼,才僅僅是開始。
他會讓溫彥廷知道,什麼叫心愛之人的背叛,什麼叫付出得一文不值。
他很期待,當溫彥廷知道,牧萱其實早就另有所愛,如今所有的溫柔全是僞裝的那一天,溫彥廷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真的很期待。
“别、别擔心,溫哥哥不怕疼……”溫彥廷被繩子捆起來,丢到海裡去之前,還在安慰着牧萱。
牧萱一個勁兒地哭,一個勁兒地叫着‘溫哥哥’,還求傅淩琛和厲聿不要再折磨她的‘溫哥哥’了。
厲聿坐了下來,和傅淩琛碰了一下紅酒杯。
“什麼時候開始最後一步?”厲聿問道。
溫彥廷已經被丢到海裡去了,距離遠,海浪大,風聲也大,完全無法聽見這邊的對話。
“節目結束之後。”傅淩琛冷眸寒涼,嗓音卻輕柔,“你也不想讓桑非魚看到這些吧?”
厲聿沒出聲。
他知道,傅淩琛也是不願讓姜念看到這些。
“姜念真是你妹妹?”厲聿良久後,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傅淩琛蓦地轉頭,冰冷盯着厲聿:“不然你以為?”
“呵。”厲聿朝後靠去,仰躺下來,看着天邊仿佛擡手可摘的月亮,“我也要當小魚的哥哥了。”
傅淩琛輕嗤一聲:“桑非魚愛了你那麼多年你都能把她弄丢,你也是真蠢。”
念念是被設局陷害的。
無論是他傅淩琛,還是謝無妄,都避無可避。
可桑非魚,卻是厲聿親自氣走的。
甚至人走了,厲聿都沒去把人找回來。
守着那點自尊和驕傲,終于讓桑非魚冷了心。
純粹自作自受。
厲聿心髒瞬間疼得像是要裂開,他死死盯着夜空明月,嗓音破碎:“是啊,她是我親手弄丢的。”
年輕氣盛,似乎總以為人生不會有意外。
總以為還會和她有很多時間。
總以為婚禮當天,再讓她知道他的心意是最好的。
總以為結婚了,她就算把他當成玩具,也不能再輕易抛棄了。
可那時候的厲大少爺卻沒想過——這世上最缺的,就是時間。
最不缺的,就是遺憾。
最無法預料的,就是意外。
他沒能等到婚禮那天跟心愛的小魚兒表明心迹。
隻等到了一條遍體鱗傷的小魚。
“真打算放棄了?”傅淩琛是知道韓馳和厲聿聯手騙桑非魚,想替桑非魚治病的計劃的。
這一趟國外拍攝,連心理醫生也僞裝成節目組工作人員,一起來了。
就是方便到時候給桑非魚治病。
“你不也放棄了?”
傅淩琛沉了臉:“你不要老拿我來說事,我跟你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厲聿笑了,“不都是愛而不得?”
“我隻把現在的念念當妹妹,無論你信不信,但我隻說這一次。以後,你再說這種話,别怪我他媽揍你!”傅淩琛不允許厲聿拿他和姜念以前的事,來玷污他和姜念現在的關系。
傅家對不起姜家。
他爸欠下的債,他傅淩琛會還。
拿一輩子還。
但,再與愛情無關。
厲聿側眸,看着傅淩琛冰冷寒涼但認真的眼神,半晌才輕聲道歉:“對不起。”
他和謝無妄都知道,能抓到溫彥廷這個幕後黑手,全靠傅淩琛。
如果不是傅淩琛的偏執,讓他五年來都不放棄被傷害過的姜念,甚至固執地認為是謝無妄卑鄙地洗掉了姜念的記憶,非要姜念恢複記憶、離開謝無妄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甚至于追上了破鏡重圓戀綜,絲毫不顧全網對他的看法——誰也不會知道,五年前的事,竟然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溫彥廷會永遠逍遙法外。
而他厲聿,也永遠難以知道,他的年輕氣盛,把小魚親手推開,讓小魚遭受了多大的傷害。
所以,他感激傅淩琛。
傅淩琛冷冷一哼。
厲聿笑了笑,随後才黯然說道:“不是我想放棄,而是我不想讓小魚痛苦。她曾親口對我說過,她這輩子隻會愛我,但也永遠不會再愛我。”
頓了頓,厲聿再次看向夜空中的明月,“我對她而言,是黑夜的深淵。韓馳卻意味着她黑夜中的明月。而且,有韓馳在,她也永遠不會選擇我。”
哪怕,她愛的人是他。
既然明知結果,又何必讓三個人痛苦呢?
韓馳能為了小魚的病,給他這樣的追妻火葬場劇本。
他厲聿又怎麼不能為了小魚的将來,在她治好病之後全身而退呢?
隻要她幸福就好了嘛。
這才是愛一個人的真谛。
就像韓馳那些年,暗戀着小魚,卻看着小魚追在他身後,從來不打擾一樣。
也像……傅淩琛确認姜念和謝無妄在一起是幸福美好,謝無妄也從來沒有想過害姜念之後,就退到哥哥的位置一樣。
他厲聿也可以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傅淩琛剛想抿一口紅酒,忽然想起外套口袋裡的糖——他還沒吃飯,如果念念看到他空腹喝酒,肯定要瞪他了。
于是他把紅酒杯放了下來,剝了一顆巧克力糖,塞進了口中。
真甜。
“你這話,什麼意思?”厲聿怔了怔。
傅淩琛淡淡一笑:“因為桑非魚并沒有跟念念一樣,真正幸福。”
謝無妄可以為了念念,卸下‘謝家人’的枷鎖。
韓馳能為了桑非魚,卸下‘韓家人’的枷鎖嗎?
這話,傅淩琛當然不會說。
關他屁事!
要不是桑非魚跟念念那麼多年的交情,他連多一句嘴都不會。
厲聿徹底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