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窗外飄着細雨。
雲栀意靠在暗紅色絲絨沙發上睡着了。
她又做夢了。
回來後,時常夢到那間中式風格的起居室,以及三米大床和黑色巨龍木雕。
她還夢到了皿,男人的鮮皿從兇口噴在她的臉上,染濕了她的衣裙…
那道熟悉的聲音回蕩着。
“雲栀意,你不許死。”
…
“嫂,我想喝水…”
…
“這裡的夏天很漂亮,有粉色的晚霞。”
“等冬天過去了,我帶你去坐熱氣球。”
…
“阿雲,你手上的字很漂亮。”
——“難看死了,我遲早把它弄掉!”
“弄不掉,紋得很深,強行去除你會受傷。那個字會在你肌膚上留一輩子。”
“阿雲,對不起…”
“阿雲,以後再陪我去看一次海豚和發光水母吧…”
……
雲栀意滿頭大汗的驚醒,模糊着視線。
她慌忙舉起左手腕,查看那個紋身。
手腕那裡刻着一個紅色的【野】字
野字下方的肌膚,還有蓋不住的淺淺痕迹…
那是未洗幹淨的【席】字
她回來的那天,厲阈野讓人用激光儀器将“席”字洗掉了。
紋得很深很深,怕她受傷,并沒有洗幹淨。
即使又紋了一個【野】字覆蓋,可是依然遮擋不住以前的痕迹。
雲栀意用手搓。
拼命地搓……
擡眸時,卻發現前方的落地窗前,杵着一道身影。
厲阈野坐在純黑色椅子上,漆黑無底的眸看着她,一言未發,身上的氣息讓人畏懼。
他的手和以前不一樣了。
滿手的傷口。
他刨過無數的雪,抓過破碎的玻璃……
可是。
都沒有這麼痛。
玻璃将他紮得滿手是皿,也沒有此刻痛。
他對上雲栀意慌亂的眼,語氣好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又夢到他了?”
“……”她抱坐在沙發内,一聲不吭。
她知道,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龍少席。
分開之前,她把他揍得很慘,不知道打過他多少巴掌和棍子。
可是他依然執迷不悟。
一遍又一遍的叫她阿雲……
厲阈野走過來了。
大手将她提起後。
輕而易舉将她折成一個跪姿,對着他。
他的手捏起她的臉蛋,語氣透着咄咄逼人的壓迫,猶如帝王般命令着。
“記住了,我才是你的男人。”
“我才是你該膜拜,尊崇的強者。”
她被他摁跪在沙發上。
臉蛋被捏起,仰視着他。
宛如仰視高高在上的王一般。
她跪在厲阈野的面前。
并不覺得屈辱。
沒有跪在龍少席的面前屈辱。
從前厲阈野沒有讓她跪過。
可是她殺龍少席的時候,她就被人摁跪在他的床前。
她的眼裡溢出淚光,視線一片模糊。
後脖頸被厲阈野揪住,他居高臨下的發号施令。
“臣服我,仰慕我,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下來。”
後頸被他的大力捏得很疼,直到她跪得膝蓋微酸,他的力度才漸漸松卻。
扯下暗紅色的領帶,套在她的脖子上,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俯身下來,細細親吻她眼角的淚珠。
*
夜深。
天空的明月照到大地上。
白雪皚皚。
這是龍家的私人基地,周圍重兵把守,無數醫生守候這處宅院。
暗色調濃重奢華的起居室裡,男人躺在床上,全身纏滿着紗布。
“咳……”
周圍的燈光映得他的面孔俊美深邃,卻也陰郁蒼白。
“少爺,您醒了?”周圍站着龍家老爺子的心腹,是一位年近六十的管家,一身華貴衣物領口繡着龍氏家族的圖騰。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被遞到男人面前。
他被告知。
“您是龍少席,不是厲少席。”
管家來不及解釋太多,隻挑着重要的說。
“咱們老爺子和厲家老爺子,正在龍家大宅……此刻進行着奪子大戰,吵得不可開交,厲家的人想要您的命,帶您回去厲家執行家法,可您如今是龍家的人,如今身受重傷,先好好養着。”
管家招了招手。
兩個女傭端着熬好的湯藥進來,坐在龍少席的旁邊,準備喂給他。
“滾。”
手起掌落,女人碗裡的湯藥全被掀翻了。
他厭惡女人靠近他。
連帶着那份親子鑒定報告,也散落在地…
他側過頭,看到左手腕上刻着三個紅色的字:【龍賤席】
兇口像是有個巨大的窟窿,空虛又疼痛。
他以為自己死了…
死在那片冰冷的雪地…
沒想到。
他卻成為了龍少席…
整個室内都彌漫了森冷氣息。
周圍所有的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少爺息怒。”
那名管家站在床沿,苦口婆心勸道:“您現在是龍氏集團唯一的少主,将來要掌舵整個龍氏,繼續稱霸整個F洲,您得喝藥吃東西才能好起來。”
“行。”
龍少席輕輕睨了一眼老管家。
“你來喂我。”
“……是。”老管家摸不着頭腦,隻好将身旁的女傭趕走。
沒過一會。
管家就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喂他喝藥。
喝了一半,他眸色紅了起來。
“去,派人把愛琴海保護起來。”
他是“厲少席”
他知道厲阈野的作風。
他們做了二十五年的兄弟。
他知道,厲阈野一定會第一時間,去把他【愛琴海】的私人寝宮炸了。
那裡有輝煌無比的建築,海洋博物館,鲨魚,海豚,發光水母……還有雲栀意的頭發,手鍊……
……
龍家大宅。
厲老爺子坐在奢華的椅子上。
他和厲少席的親子鑒定報告已經出來。
結果顯示,厲少席并不是他的兒子。
這頂二十五年的綠帽子,讓他渾身都充滿寒意……
這打擊是很大的!
“厲少席”可是他親手培養的兒子。
前不久,他三兒子才成了植物人,如今被告知二兒子非親生。
也就剩下一個大兒子了!
“老爺子息怒。”身旁的管家連忙攙扶着厲震天,“您消消火。”
消火?
能消火才怪!
厲震天眼裡露出痛色。
“不可能,少席挺像我兒子的,怎麼會…”
聽說少席身受重傷,性命堪憂,氣了一陣,他眸裡的痛色越發濃稠。
“姓龍的老頑童,快告訴我少席在哪裡?我去看他!”
龍老爺子哪裡敢讓他見人,生怕厲震天一拐杖将龍少席戳死在病床上。
做親子鑒定的樣本是他們龍家的人采來的樣。
由厲震天的心腹管家以及私人醫生跟着去秘密基地抽取的皿液樣本,當時龍少席還昏迷不醒。
如今。
厲老爺子雖不肯罷休,但吵鬧了一陣,還是沉沉的坐在了原地。
許是被氣壞了,他突然來了一句。
“把阈野叫過來,也跟我做份親子鑒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