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賀明隽其實不太想和他們争辯他們是否偏心。
顯然,他們此時是問心無愧的,或者說,他們是不會承認自己對兩個孩子差别對待的。
可是,這事要是現在不說清楚,賀明隽擔心以後還要繼續掰扯。
他低頭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這些時間,他本來可以刷兩套卷子的。
還是把話說得直白點,一勞永逸比較好。
賀明隽緩緩開口“你當然不覺得自己偏心,在你看來,大概我隻配得到這些。”
“不夠聽話、性格不讨人喜歡、沒有一項能拿出手的特長這樣的孩子,家長撫養他長大,已經算是恩賜了,對嗎”
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父母做不到平等地愛所有的孩子,也正常。
就算偏心得很離譜,賀明隽都不覺得意外。
甚至,哪怕他真的是被忽視的那一個,他也可以接受。
他現在覺得反感的是,他面前的這對父母明明沒有做到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卻還要高喊自己不偏心。
他們甚至還要求賀冬冬表現出被寵愛着長大的孩子才有的樣子、維護一家人和睦的假象。
未免有點可笑。
賀明隽一向不喜歡彎彎繞繞,直接才能高效。
比起這樣虛僞、隻從别人身上找問題的父母,賀明隽覺得,他自己的父母一個渣得明明白白,一個自私得坦坦蕩蕩,似乎要可愛得多。
當然,他并不是喜歡他們,隻是覺得省事。
而賀啟年和于秀麗,對賀明隽來說就是麻煩了。
他們一個自大,不容許孩子忤逆自己;另一個表面性格溫和、對兩個孩子一碗水端平,甚至可能連自己都騙了,可實際上她隻是為了自己的體面和好名聲。
人真是太複雜了。
賀明隽默默感歎。
還好他重學了一遍語文又看了些心理學書籍,不然,他都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描述他們。
賀明隽的話讓于秀麗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神色莫名,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那麼想,是你心思敏感,才想多了。”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她數起之前對賀明隽的好“給小寶報了繪畫班,也給你報了鋼琴;小寶玩有搖搖車,你的自行車好幾千塊錢”
賀明隽沒有反駁這些,而是說“剛才我們談到我成年的話題,那,你們有沒有想起,一個月前是我的十七歲生日”
“有沒有想起,你們那時候别說給我慶祝生日了,甚至連打個電話說句生日快樂或是發條短信祝福都沒有。”
“你們又能不能想起,我長到現在,你們給我慶祝了多少次生日又有多少次根本不記得”
賀明隽自己不在乎生日。
但對賀冬冬而言,父母不記得自己生日是他的執念。
冬至是比較特殊的日子,或許有些人會忽視這一天,可他們家是開
飯店的,怎麼會不在乎這種的節日
他們隻是忽視了賀冬冬而已。
賀明隽發出最後一問“你們忘記過賀小寶的生日嗎”
于秀麗說不出反駁的話。
賀小寶的生日他們何止是沒忘
滿月、周歲這樣正式的宴會就不說了,賀小寶從小就朋友多,沒上學的時候,他慶生要邀請同小區的小孩,等上了學,他的生日那就更熱鬧了。
賀啟年也沒說話,他現在已經擺不出父親的譜了。
賀明隽都說了不再問家裡要錢,他似乎沒什麼能拿捏賀明隽的。
雖然,賀啟年此時并不相信賀明隽能真的脫離家裡、自立起來。
這場談話既算不上不歡而散,也談不上皆大歡喜。
不過至少,賀明隽是滿意的。
他該說的都說了,把自己的态度也擺明了。
至于賀啟年和于秀麗有沒有因此反思自己、産生一點後悔的情緒賀明隽沒去思考,也不抱這個期望。
要是這麼容易,這個任務的時限也不至于有十年之久。
脫離家庭隻是第一步,其餘的,等他參加完高考再說吧。
賀明隽整個寒假除了學習就是兼職。
競賽輔導他隻去了兩次。
第一次是老師講解之前的試題,他沒有問題要請教。第二次是随堂測試,老師給他批改完,又得知他要高考,就把整理的資料給他,說“既然不需要輔導,就别來浪費時間了”。
賀明隽求之不得,他來參加輔導主要是考慮到獲取相關資料比較方便。
賀明隽本就是很能放得下的性格,現在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學習上,就沒有空閑去想家裡是什麼情況,更别提主動聯系了。
寒假過了一半的時候,賀小寶倒是給他打了電話。
不過那時他在做卷子,沒有接到。
等看到時,隻有兩個未接電話和一條語音,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就是不知這是賀小寶自己想哥哥了,還是被父母指使的。
賀明隽回道“忙,不回。”
賀啟年和于秀麗沒想到他真的這麼有骨氣,不回家、不聯系、也不開口要生活費。
親戚問到怎麼沒見賀明隽,他們隻能說他要準備高考在忙着補習。
于秀麗還向親友解釋了,賀明隽之前瞞着他們是怕自己考不好丢臉而有壓力。
“這孩子,從小就有主見。”于秀麗的笑容裡隐藏着尴尬和苦澀。
親友們不可避免地問到賀明隽現在的成績,以及他是怎麼取得這麼大進步的。
于秀麗隻能把從賀明隽的班主任那裡拐彎抹角了解到的情況,經過加工再轉述出來。
賀啟年和于秀麗沒有直接聯系賀明隽,因為他們都不願意向孩子妥協。
尤其,這個孩子以前一直唯唯諾諾、逆來順受。
他們聽班主任說賀明隽的成績簡直是突飛猛進,如果
高考正常發揮,到時說不定全國的大學他能随便挑。
對于這樣的說法,賀啟年和于秀麗都有點懷疑,但他們對着老師都沒表現出來,隻是道謝。
而對親戚談起賀明隽要提前高考時,他們則十分謙虛。
不是國人習慣性的自謙,而是他們怕話說太滿到時候被打臉。
哪怕那天談話,賀明隽态度冷淡、條理清晰、情緒穩定,一點兒也不像是逞一時之快的樣子,可這兩位家長依舊傲慢地認為他不可能真的和家裡一刀兩斷。
他還有四五個月要高考,這段時間就不需要生活費嗎
就算能借錢應急,那以後還是要還的。
等離開家,他就會意識到還是有父母庇護比較輕松。
而且,他們家現在也算是中産了,賀明隽能放棄家産
也就是年輕一時沖動罷了。
寒假很快過去。
到于秀麗送賀小寶報名那一天,他們也沒等到賀明隽回來認錯、要生活費。
于秀麗有點心慌“難不成,他是真的不打算認我們了”
“怎麼可能”賀啟年下意識反駁,但他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而是又罵賀明隽“這個逆子,真是翅膀硬了。”
賀小寶在寒假期間問過父母關于哥哥的情況,都沒得到明确的答案。
小孩兒忘性大,他寒假又過得很豐富,很快就把這事抛之腦後了。
等他又重回校園,和小夥伴聊起寒假、家人,才想起自己很久都沒有見到哥哥了。
放學回家後,賀小寶就問父母“哥哥呢他不回家,是不是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了啊”
他好像聽到過哥哥今年要去上大學。
“我可以去大學看哥哥嗎”
賀小寶很期待地問,他才讀小學,哥哥就上大學了。
于秀麗也對賀啟年說“要不,我去他學校看看”
賀啟年不贊同“給他臉了,要是這次如他願,恐怕他以後還要離家出走。”
“那這樣下去也不是事兒啊,等他高考完,升學宴要怎麼辦我還是給他打個電話,問他需不需要錢和生活用品”
于秀麗說着,撥通了電話。
這次賀啟年沒有阻攔。
賀明隽接了電話,畢竟他還欠着他們錢沒還,總不能不理債主。
面對于秀麗的詢問,他很直接地說“我不缺錢,一切都好。”
“還有事嗎”
他冷淡的聲音落到于秀麗和賀啟年耳中,就是他毫不領情,迫不及待想挂電話。
之後賀小寶再問起哥哥,賀啟年就怒道“别在我面前提他以後你沒有哥哥”
賀小寶被吓了一跳,他撇撇嘴,眼中浮現委屈的淚花。
于秀麗不滿地指責賀啟年“是賀明隽惹你生氣,你對小寶發什麼火”
那一家三口的小龃龉,賀明隽自然是不知道的。
一開學,他的每日安排都要做出調整。
其實,競賽和高考,賀明隽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他現在上考場都不懼。
隻是,三月份除了生物的省級初賽,還有學業水平考試,其中考試科目還包括政治、曆史、地理。
地理有點偏理科,對賀明隽來說沒什麼難度。
政治的經濟、法律部分,他也算有點基礎。
而曆史
在賀明隽原本的世界,他是理科生,且跳了好幾級,沒念過幾年書。
别說任務世界的曆史和他原本生活的世界的曆史有偏差,就算一模一樣,他腦子裡也沒多少知識儲存。
隻能現在學。
賀明隽不像其他高二的學生這次沒過或沒拿到a,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就是有,他也不想要。
他必須一次拿到a
于是,本就特立獨行的賀明隽又多了一項與衆不同的操作别的同學都是在語文曆史等文科課上寫理科作業,而賀明隽,他理化生課本下藏着曆史書
賀明隽的日子就圍着各種考試展開
一模、學業水平考試、生物省級初賽、二模、全國聯賽、三模
接着,就是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