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銘見完耶律大石,一顆都不敢耽誤的去見趙楷,将他的請求盡數轉述。
趙楷聽罷,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不能将火器借給遼國。”
大宋這兩個鄰居,西夏就不用說了,叫宋國鬧心了百年,但若論最可恨的始作俑者就是遼國。
像懸在大宋腦袋上的一把劍,如今他要被金國收拾了,宋國樂見其成。
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是最好的。
趙楷對高銘道:“金國如果真的攻占了他們的臨潢府,正好能奪他們的半壁江山,形成鼎足之勢。叫他們鬥去罷。”
而大宋則消化占領的西夏。
高銘發現趙楷跟他的思路是一樣的,都是叫遼金相鬥。
隻不過趙楷不知道金國的厲害,如果叫金國奪了遼國半壁江山,那麼遼國連另一半江山也守不住。
他為難的勸道:“官家,依我多次出使金國和遼國的經驗評估,如果叫金國占領了遼國的半壁江山,那麼遼國剩下的勢力并不是和金國勢均力敵,而是大大弱于金國了,滅亡近在眼前。到時候,懸在咱們頭頂的就是金國了。”
趙楷對高銘的判斷,向來看重,思考了半晌,“你說得不無道理,遼國如今沒了幽州等大片城池,再失去老家臨潢府,确實不樂觀。”
“遼金之間,誰弱我們幫誰,平衡他們之間的實力。”高銘道:“現在明顯女真更強,三萬對打遼國七十萬騎兵,遼國丢盔卸甲。”
提到這場戰争,趙楷蹙眉問高銘,“其實朕一直在懷疑這場戰役的真實性,遼國的鐵騎再差,裝備也要比女真強,怎麼會打不過還未開化的女真?”
“這恐怕就在于耶律延禧本人了,他沒有号召力,鐵騎不為他賣命。依我跟耶律大石的接觸獲得的消息,他們國家因為繼承人的問題也是鬥得你死我活。
皇後雖然無子,但皇後的親妹妹也是一個妃子,她生了一個兒子耶律定,遼國忠臣蕭奉先則是耶律定的親舅舅。
但是在遼國朝廷内,文妃蕭瑟瑟所生的長子耶律敖盧斡則更有人望。而耶律敖盧斡的姨父,也是遼國大将軍,手握重兵。
不管最後誰勝利了,給遼國帶來的傷害都是緻命的。況且遼國境内災害連連,國力衰敗明顯,就像個巨人,身高還在,但早已餓得皮包骨,另一個強壯的人過來,鉚足勁兒打一頓,就能将他打翻。”
隻是這個強壯的人,目前是金國,并不是大宋。
趙楷若有所思,“如果真這樣的話,遼國未來必然四分五裂。”
“這就是臣的看法,就算現在給予遼國支援,也隻是叫他們多拖延一會,給大宋韬光養晦争取時間。”高銘舉了個例子,“金國上次強留我和花榮在他們那裡尚公主,足可以見到他們對人對事的态度蠻橫。況且,世間萬物都有萌發和消亡,有舊事物就有新事物,新事物早晚要戰勝舊事物,遼國是舊事物,金國就是生機勃勃的新事物。”
趙楷仔細琢磨高銘的這番話,覺得很有道理,問道:“那你覺得大宋是新的,還是舊的?”
“官家是中興之主。”不新不舊吧,好好經營,再續命一波不成問題。
趙楷默然,随即輕笑道:“那咱們就讓遼國也多支撐一會罷,遏制住金國這個新生的草原之狼。”
高銘領旨:“是,官家。”
“不過,用火器支援他們,會不會叫他們也學會……?”
“配方嚴格保密,他們絕對仿制不來。官家放心。”依照遼國現在的狀況,怕是就算給他們方子,耶律延禧都沒心思叫人做。
趙楷點頭應允,“那便好。你估算一下要支援遼國的火器數量,然後叫朕過目。”就在高銘要退下的時候,他又叫住他,“對了,公孫勝找到了嗎?”
雖然他沒正式下旨追捕公孫勝,但他從心底還是怪此人給他父皇煉制那些丹藥。
高銘如實說道:“還沒消息,不過,臣一直在派人追捕他的蹤迹。”
趙楷點頭,才叫高銘下去。
高銘退出了大殿,暗中挑眉,雖然沒證據将趙佶的死跟公孫勝聯系在一起,但他隐隐有種感覺,絕對和此人脫不了幹系。
想一想,明明趙佶帶着仙丹親征,但在路上這些藥似乎不禁沒起到充沛精力的作用,反倒還想有反效果。
而趙佶派人東京取回來的藥物,似乎效果就很好了,因為一直打到西夏去都再沒回過東京。
如果公孫勝花了這麼多年,不僅研制出一種丹藥,能叫人成瘾,還能強壯那方面,而且他還摸清了趙佶的性格。
知道他不能缺女人,一旦旗開得勝,必然會失去自控力,放縱自己。
就算不是西夏進貢女人,而是在回程路上,沒了顧慮的趙佶也會逍遙一下,那麼犒賞自己加大藥量,極有可能緻死。
想到公孫勝當年來找他時,所說的那番話。
高銘越來越覺得趙佶之死是有預謀的。
還是叫他做一條自由自在的雲中龍,别在人間顯現了。
——
耶律大石聽說大宋皇帝答應支援遼國,高興得站起來,要不是高銘臉上露出了抗拒的表情,他一準給他一個擁抱。
唉,中原人就是含蓄。
時間緊迫,高銘當天就給他展示了如何使用這些火器。
經過淩振不懈的改良,如今震天雷,配合小型投石機,在城牆上抛出去,在城門樓下的敵軍當中炸響,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耶律大石親眼見過它的威力,十分信賴的道:“這些我都知道。”
和一般軍火交易一樣,貨品對方滿意,剩下要考慮的是購買數量和需要支付的款項。
等談好數量,在支付上,萬萬沒想到,耶律大石竟然道:“我這次來沒有攜帶太多的白銀,但你放心,這筆錢包在我身上,最早這場戰争結束,最晚明年年初也會将錢給你們。”
高銘心道,你是來打白條賒賬的啊。
他想了想,“也别今年明年的了,就從幽州的租金中扣除罷。”
耶律大石仿佛也在等這句話,笑道:“好,就這麼定了。”
雙方交易成功,購物愉快。
隻是這筆交易極為秘密,隻有皇帝、他和少數人知道,瞞着朝中的反遼派跟民間。
要不然,被人知道了,肯定會生出許多非議。
耶律大石怕贻誤戰機,叫人拉上貨物,第二天就匆匆起程。
走的當天,高銘來送,真情實感地道:“遼國,一定要挺住啊!”
耶律大石感慨萬千,為何一個宋國人都能這樣替遼國着想,而遼國的國君耶律延禧卻那般……唉……
“好兄弟,咱們會再見的。”
耶律大石策馬起程,他當初也隻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來宋國求援,沒想到這麼順利。
而之所以能這麼順利,全賴高銘相助。
他都記在了心裡。
他日夜兼程終于帶着來自宋國的支援回到了遼國大都臨潢府。
好消息是女真人還沒來到,他趕上了。
壞消息是皇帝耶律延禧又跑了,帶着他的皇後,他的大舅子,他的兒子耶律定跑了。
還帶走了許多鐵騎精銳保護他們。
耶律大石身體是很好的,但此時都不禁一陣眩暈。
唯一慶幸的是文妃蕭瑟瑟和她的兒子皇長子耶律敖盧斡沒有離開。
蕭瑟瑟頗有才華,所以被冊封為文妃,聖寵數年。
但她近年卻因為寫詩諷刺耶律延禧面對女真的進攻,不勵精圖治,反而還整日沉湎享樂而招緻了皇帝的厭棄。
所以,這次,耶律延禧在大舅子蕭奉先的慫恿下,離開了臨潢府外逃,沒有帶她。
但耶律大石見到她跟皇長子耶律敖盧斡的時候,她臉上并沒有任何的慌亂,大有與臨潢府共存亡的堅毅模樣。
“國舅跟陛下說,女真人不會遠離他們的白山黑水,隻是到臨潢府搶一把,搶完了自然會退兵了。”蕭瑟瑟冷聲道,表情無喜無悲。
耶律大石咬齒,“我不這樣想,他們所圖甚大,遼陽府被攻占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們撤兵,還要成立大金國,怎麼可能占領咱們的都城再退去。”
耶律敖盧斡也是同樣的看法,視死如歸的道:“死守臨潢府!城破,人不存!”
耶律大石自從看到高銘跟趙楷配合取回幽州後,便也有意效仿他們的模式,在那之後一直試着接觸皇長子,如今兩人的關系不算是頂好,但也很融洽,彼此信任。
耶律大石聽皇長子有這般決心,欣慰的想,不枉我去宋國求援。
他便将皇長子和文妃帶去見識火器的厲害,“有了它們,再由殿下您指揮,鼓舞将士們,一定可以守住都城!”
他堅信,不知為何,雖然皇帝已經逃跑了,但此刻,卻燃起了希望。
他們,會守護大遼。
本來因為皇帝外逃,士氣極為低落的遼國士兵,聽到皇長子竟然沒走,而是留下來與他們一起看同生共死,又聽說耶律大石從宋國搬來了非常厲害的救兵,也沒之前那麼絕望了。
耶律敖盧斡城樓,視察防衛,與士兵同吃共睡,同仇敵忾。
他的舉動,将士氣提升了數倍。
大不了就是一死,太祖阿保機的龍興之地,怎麼能讓給那群女真奴隸!
而女真的騎兵也如期而至。
可憐遼國太傅蕭習泥烈之前差點被阿骨打擒住,被耶律大石救了一命。
結果被耶律延禧出嫁耶律南仙給完顔宗弼的操作,給害得又被女真給擒住了。
此時,他騎在馬上,看着眼前的祖國都城臨潢府,心裡就想罵耶律延禧這個大昏君!
完顔阿骨打看着他,用馬鞭指着前方道:“你看好,現在是早晨,我們開始攻城,等到中午的時候,此城必破!聽說耶律延禧已經跑了,剩下這座空城,抵不住我們三兩下攻擊!”
蕭習泥烈不說話,因為沒什麼好說的。
他現在不怪女真人,隻恨耶律延禧。
他深知女真人的厲害,不忍心見都城被攻破,聽到完顔阿骨打下了攻城的命令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女真騎兵開始朝都城進發,而遼國那邊也開城門放出了鐵騎。
之前七十萬對三萬都輸了,何況此時他們的人數遠不及女真。
女真的騎兵就像一群蜜蜂,不管被裝備比他們好數倍的契丹鐵騎沖散多少次,都能夠再次聚攏朝敵人攻擊,不畏死的向敵人揮動兵器。
站在城樓上的耶律大石也被女真騎兵堅韌所震驚。
被沖散的騎兵,許多時候就像無頭蒼蠅,孤立無援,慌不擇路後被斬殺。
這是何等的凝聚力。
城下跟女真人厮殺的契丹騎兵,明顯不是對手。
耶律大石立即叫人打開城門,叫本國軍隊撤進城内。
契丹人一退,女真人蜜蜂一般的對敵人緊追不舍。
觀戰的阿骨打跟衆多兒子們,看到這一切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蕭習泥烈心裡已經念起了阿彌陀佛,繼續閉眼。
忽然這時,就聽一聲炸雷,仿佛大地都在震動。
打雷了?都什麼季節了還打雷?再說這晴天白日,連朵雲彩都沒有,打什麼雷?
等定睛一看,才知道雷是從城門發射出來的,落到地上就是一個炸雷。
威力雖然不至于直接将人炸死,但落到騎兵中間,瞬間也是人仰馬翻。
阿骨打驚道:“這什麼東西?”一把抓過蕭習泥烈的衣領,“快說,這是什麼?”
什麼?蕭習泥烈也懵了,他也不清楚。
但不管是什麼,阿骨打慌了就好啊,便勾起嘴角冷笑道:“豈能告訴你?!”
阿骨打惱怒,此時旁邊的宗弼皺眉道:“我看他也不知道!火器這些東西,從來不是遼國的強項。”
蕭習泥烈挑眉笑道:“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我們大遼豈是你們能看穿的。”
宗望是個暴脾氣,揮刀就要砍他,“你不要張狂!”
被一旁的完顔晟喝止,“不可以!”
蕭習泥烈是遼國太傅,留着他肯定有用。
畢竟眼看遼國拿出了他們沒見過的厲害火器,這次攻城怕是不會太順利。
估計還得跟遼國再談判,需要此人做中間人。
宗望郁悶的看前方的戰況,就要策馬去支援完顔婁室,“這玩意沒什麼厲害,隻要不被他們擊中就行了!”
被阿骨打攔住,“再看看!”
追擊契丹人的騎兵随着城門樓上抛出的黑球在平地炸響,馬匹受驚,騎兵則被碎片擊落,痛苦的在塵土中掙紮。
除了這個正門,其他幾個門,戰況都是女真不占優勢。
阿骨打當機立斷,“撤!”
城樓上的契丹人,看到女真人退兵了,發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
守住了,女真退兵了!
他雙手杵在城牆上,看着同樣筋疲力盡的皇長子,默契的一笑。
大遼,還有希望。
翌日,女真不死心的又發動了一次小股攻擊,沒占到什麼便宜,為了保存實力,痛快的撤退了。
阿骨打和弟弟以及兒子們一商量,遼國都城目前還打不下來,不如叫蕭習泥烈回去商量和談的條件。
還是那兩樣,承認大金國,并且嫁公主過來,重點強調,不能嫁過人。
隻要答應,之前的恩怨,大金國既往不咎。
蕭習泥烈被放回,趕緊去草原上找自家皇帝,還真叫他找到了。
聽說女真退兵了,耶律延禧松了一口氣,為了不被再次攆出都城,加上周圍想回城的人相勸,不情不願的答應了金國的條件。
皇駕回到了臨潢府。
皇長子耶律敖盧斡一臉欣喜地接待他,“父皇,女真人攻城兩次都失敗了,這會已經撤回他們自己的地盤去了。”
“他們自己的地盤?他們有什麼領土?”耶律延禧橫眉冷聲道。
簡直是摳字眼,吹毛求疵,不誇獎守城的兒子就算了,竟然如此指摘。蕭瑟瑟道:“陛下,他沒有别的意思,隻是保住了的都城很高興。”
耶律延禧冷眼瞥這對母子,臉上沒半點喜色,叫他們下去了。
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心中恨恨的想,你們當然高興了,如今都城内都知道你敖盧斡,還有人把朕當回事嗎?
看出皇帝心事的蕭奉先,挑唆道:“陛下,依我看,咱們還是離開都城吧。這裡太危險了,如今城内士兵都隻知您這個皇長子,而不知陛下了。我怕……會對您不利啊。”
耶律延禧也知道朝中不滿自己的人頗多,一直妄圖另立新主。
而那個新主,就是皇長子耶律敖盧斡。
如今他有了守城之功,這還了得?
蕭奉先說得對,下一步,那群人就要逼宮,叫他退位了。
耶律延禧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蕭奉先繼續道:“陛下,女真人本來也隻是搶一把就走,就算他和耶律大石不守城,女真也不會把它據為己有。可是現在,所有人都把功勞算在他們身上,欺世盜名,沽名釣譽,等積攢了人望和名聲,想做什麼,您還猜不到嗎?!”
耶律延禧當然能想到,那就是叫他退位,換敖盧斡自己做皇位。
“逆子。”耶律延禧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
——
一夜皿腥屠殺之後。
耶律大石知道自己受傷了,但卻不知道傷得多重。
不過,就算再重,他也要堅持住,他要護送皇長子敖盧斡去安全的地方。
他擦了把臉頰,憑借清晨草原地的晨曦,看了下手背,一片猩紅。
看來,不止身上,頭上也有傷口。
他看了眼在旁邊騎在馬上的皇長子,他看起來不錯,身上并沒有多少皿迹。
有的話,也是飛濺狀的,應該是其他人的。
隻是他的情緒卻瀕臨崩潰的樣子。
“母親……母親……”耶律敖盧斡頻頻回望身後,看到足有上萬人跟随着他。
這些都是追随他出逃的契丹鐵騎,是忠于他的。
可他卻高興不起來,他背叛了皇帝,他是亂臣賊子。
最重要的是,在昨夜的攻擊中,他住在宮外被護衛拼死救下,又被趕來的耶律大石等人殺出一條皿路,殺出了都城。
按照耶律大石的建議,他們要去遼國的西京雲州。
可是去了,他難道要自立為皇帝嗎?
他不敢想……
耶律敖盧斡麻木的騎在馬上,看着一輪皿紅的太陽升起了起來,帶來萬丈光芒,卻隻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和絕望。
耶律大石攥緊缰繩,充滿的恨意緊咬牙關。
為什麼皇帝要殺他跟敖盧斡?!因為他們守住了都城,在百姓中獲得了威望,功高震主嗎?!
威脅到了他的皇位,便連自己兒子也要殺?!
不過,沒關系,隻要到了西京雲州,還有希望。
遼國的西京留守,并不知道皇長子和大批人馬到此是什麼原因,直接開城門将他們放了他們進去。
但很快,雲州城内就聽到了消息。
皇長子謀反被鎮壓,才帥兵外逃的雲州。
皇帝有令,耶律敖盧斡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誅之。
文妃蕭瑟瑟因為參與謀反,已被誅殺。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到确切的消息,耶律大石還是一陣揪心,同時不由得更加擔心耶律敖盧斡的狀況。
耶律敖盧斡,是個賢明的皇子,但因為太賢明了,以至于他的道德不許他做出謀逆之事。
尤其聽說母親和姨媽已被殺,姨父大将軍耶律餘睹也被株連,一怒之下,竟然投奔了女真。
可是為什麼?他明明已經盡可能做到最好,得到的還是這樣的結果?
母親死了,姨媽死了,姨父背叛了遼國。
宮内所有和他有關系的人都難逃一死。
都是他的錯……
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那麼多殒命。
對不起,大石,我并非你所托之君……
——
趙楷聽說遼國爆發了内亂,皇長子帶兵逃到了雲州,吃驚高銘預料精準之餘,意識到這是絕佳的機會。
大宋可以暗中支持皇長子耶律敖盧斡另立政權,叫遼國分裂成兩個國家。
給耶律大石火器,叫他守城,沒想到竟然叫耶律延禧猜忌他的兒子,爆發了内讧,真是意外之喜。
想到這裡,趙楷将目光又放在了高銘臉上,“愛卿……”
西征大軍離汴梁越來越近,很快就能跟花榮相見。
此時北上雲州,必然要把重逢推後。
不知為什麼,或者是看趙楷比他爹順眼,或者是事關重大,高銘内心的負面情緒并不是很重,承諾道:“官家,這件事就包在我高銘身上!”
這才是國之重臣,趙楷道:“等你歸來,朕給你相位!”
高銘嘴上誠惶誠恐的表示臣受不起,但内心還是挺期待的,不管怎麼說了,升官了俸祿也能漲一截。
事不宜遲,局勢瞬息萬變,高銘立即動身北上雲州。
之前耶律大石說他們很快就要見面,沒想到這麼快。
遼金兩國都有不靠譜的皇帝,一艘船被一個腦子有問題的船長駕駛,後果可想而知。
上天獎賞給金國的兩份大禮,趙佶和耶律延禧。
如今前面那位已經歸天了,就剩耶律延禧奮鬥在昏君第一次線了。
不知在雲州的耶律敖盧斡怎麼想的。
君父要他死,他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另立山頭嗎?
難啊,不過,高銘心道,所以才有他發揮的餘地,使勁忽悠他。
到了雲州,也就遼國西京大同府,高銘發現這座城池在戰時狀态,氣氛肅殺。
這樣難怪,耶律敖盧斡這個謀逆犯在此,遼國大軍早晚會來攻打,大戰一觸即發。
高銘被耶律大石安排的人領進了留守府,去跟他見面。
“大石兄……”高銘進了房間,竟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他下意識的捂住口鼻。
接着他就見到耶律大石眼圈發紅的坐在地上,旁邊是一具扇着白布的人形狀的物體。
他心裡咯噔一下,不是吧?
耶律敖盧斡已經死了?
他呆怔在原地。
耶律大石盡量控制語調,但仍能聽出來哽咽,“他說‘安忍為蕞爾之軀,而失臣子之大節。’……”
高銘絕望的閉眼,耶律敖盧斡說的是,怎麼能為了自己渺小的軀體,而是去作為臣子的大節。
“但我知道,他更多的是不想叫這座城的百姓陪他遭遇兵戈的屠殺。”耶律大石看高銘,“你說過像遼國這樣的大國,從外面是殺不死的,唯有内部自殺自滅……”
高銘也感到渾身無力,耶律敖盧斡真是的,何至于求死呢?!
拿起武器跟你那個渣爹打啊。
不過,他也理解,不是人人都能跳出性格和從小所受教育的框架的。
耶律大石仰頭長歎,問自己,更是問高銘,“為什麼你能救大宋?而我不能救大遼?!為什麼?!”
高銘也沒回答,一陣沉默後,他道:“如何不能?你想過沒有,你也能稱帝,你不是太祖的八世孫嗎?”
耶律大石站起身,緩緩搖頭,含淚看向窗外,更是看向遠方,“我聽說你快到了,想要跟你做别,才多等了一天……我要走了,去更遠的地方。”
高銘理解他的無奈和絕望,“一路順風,遠方說不定會有更好的未來。”
看來有些事,還是注定無法更改。
耶律大石西走,開啟自己的傳奇和王朝。
耶律大石苦笑,“嗯,我相信不會比這裡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