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走了,高銘便随着郓王等人往城内走。
郓王笑道:“當初王黼推薦高愛卿你出使,本王還替你擔心,沒想到這件事真的叫你辦成了。一會,在筵席上,你可要好好說說,你是怎麼辦到的。”
高俅亦道:“自從你走了,我一直擔驚受怕,幸好前幾日傳來消息,說遼主口頭答應取消歲币的事。我這顆心才踏實了。”
高俅聽說遼主耶律延禧性情乖戾,就怕兒子被留下來在遼國牧羊。
高銘從他爹的表情和話語中察覺到了一點,那就是他爹好像隻擔心他的在遼國的活動,貌似并不知道他去金國轉了一圈。
如果他爹知道,肯定不是現在這個擔心的等級。
高銘試探着問,“你們不知道我被女真人帶走的事嗎?”
這話一出,他好像看到他爹兩眼都放空了,“什麼?”
郓王亦是瞪大了眼睛看他。
高銘直撇嘴,這群遼國人嚴防死守,根本沒讓不利于他們的消息傳回汴梁。
“說來話長,在路上,女真人突然殺出來,将我和花榮帶了過去,其中種種,十分複雜。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楚的,這次遼國之所以能夠取消歲币進貢,和女真人的行動也有關系。”
高俅緊張地一把揪住高銘的衣袖,“你别,你就現在說清楚,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郓王皺眉,他大概能猜到女真抓高銘過去的原因,“他們莫不是要跟大宋結盟?”
高銘颔首,“确實如此。他們想聯宋滅遼。”
趙楷的表情不甚開心,“你是怎麼回答的?”自打東邊崛起一個金國,朝中很多人其實都動過聯金滅遼的念頭,隻是苦于沒人從中斡旋,女真又言語不通,才遲遲不動。
如今這機會找上門來了,女真主動想和大宋聯合。
但對趙楷來說,他卻沒那麼之支持。原因很簡單,他認為撕毀與遼的合約,實在不是大國的作為,有損威名,落人口實。
如今風雲變幻,開了違背約定的先河,一個國家沒有信義,恐難立足。
況且對遼國還算有所了解,那女真從沒有過交往,不可貿然相信。
高銘知道趙佶跟趙桓這對坑人父子不靠譜,一直以來都是支持趙楷的。但是此時此刻高銘也緊張起來,畢竟他不知道趙楷在這件事上的态度,如果他也支持聯金滅遼,那麼高銘的前行之路,則又難了一分。
“我沒有答應,據我觀察,女真還未開化,兇悍殘忍,實為大患。而且他們被契丹欺壓,心中有怨氣怒氣,這股怒火現在支撐他們所向披靡,但日後也可化作蹂躏其他國家的動力。”
受過欺負的人,欺負起其他人來才更狠。
高銘目不轉睛地看趙楷的微表情,如果他不滿他的回答,他便竭盡全力說服他。
趙佶趙桓肯定不能為君,其他皇子毫無扳倒太子的競争力,從某種程度說,趙楷極其重要。
至于趙構,就他現在的存在感,隻要不是趙佶的其他兒子們都被打包帶走,沒他上位的任何可能。
“你回答得很好,不能答應女真人的條件,若是答應,則是開了霍亂先河。”趙楷道。
他說完,明顯見高銘松了一口氣,語氣中滿是欣慰,“殿下所言極是。”
高銘不由得心想,看來老天待他不薄,至少他的戰壕裡還有趙楷這個戰友。
高俅心裡心疼兒子被女真擄去,但此時也更關心國家大事,“然後呢,女真就這樣善罷甘休了?”
高銘搖頭,顧看四周,将趙楷和父親單獨領到一處,低聲挑重點講之後發生的一些列事都講了。
待講完在遼國以宋金聯盟為威脅,叫遼國讓出幽雲十六州,趙楷忍不住拍掌贊道:“好籌劃!縱橫捭阖就是如此了!大宋有高愛卿,真是國家之幸。”
免除歲币隻是第一步,如果能把幽雲十六州要回來,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有國門可守,再不用忍受被他人扼住咽喉之痛。
高銘道:“所以,殿下,大宋明面保持不結盟的中立狀态,實則暗中支持遼國以換取幽雲。”
“所言極是。”趙楷贊同高銘的觀點,畢竟他深入兩國,與遼金的大臣君主都有正面交鋒,而且他相信高銘的能力和他的判斷。
如果說當今還有人能擔得起肱骨之臣四個字,便是高銘了。
趙楷其實想說,如果高銘當真能夠換回幽雲十六州,不僅是趙家的功臣,也是天下人的功臣。
但他還不能說出口,怕給高銘壓力,隻是道:“你的眼光是對的,不要管旁人怎麼說,隻管将你的觀點說給官家聽。”
高銘将袖中奏疏拿出,遞給趙楷,“這是我一路見聞,已經寫成奏折,還請殿下轉交。天下興亡,殿下可左右之。光靠臣一人根本不夠,希望殿下能仗義執言。”
高銘到底是臣子,有些事情不是他努力就能辦到的。
趙楷聽出高銘的意思,接過奏折,做下保證,“本王會勸父皇采納你的提議的。”
高銘道:“有殿下在,當真可上安宗廟,下安黎民。臣必誓死追随。”
趙楷一怔,高銘的話明顯過線了,他現在的身份還是親王,能配上這樣稱贊的隻有皇帝。
但他也明白高銘說這番話的原因,他是他的親信,他頂算在承諾助他角逐皇位。
趙楷遂即一笑,“好!”
高銘欣喜又安慰。
更多的話,心照不宣,不需再多說。
高銘回到太尉府,抓緊時間沐浴,換了衣裳,父子兩人入宮,參加接風筵。
路上高銘闡述自己對于三國局勢的間接,聽得高俅感慨連連,有子如此,真是死也瞑目了。當然,他現在還不能死,還得看兒子繼續建功立業呢。
高銘可是當之無愧的主角,他一出現,所有人的視線就都盯在了他身上,蔡京、童貫等都主動上來攀談。
畢竟從遼國虎口拔牙這等絕技,大家都是好奇的,無不心向往之。
高俅看着兒子如此風光,眼神含笑地看蔡京,我一個兒子頂你家五個,哈哈哈。
周圍的人,就見高太尉臉上的笑容燦爛,不知自己在心裡想什麼,用“得意忘形”來形容都不過分。
趁着官家還沒來,蔡京逮住機會先問高銘,“賢侄,那遼主答應取消了歲币進貢,不知可提出了其他什麼要求?”
不是高銘報喜不報憂吧,比如取消了歲币,卻要求進貢糧食茶葉,換湯不換藥。
高銘看穿了蔡京的心思,笑答:“丞相,遼主沒有提出其他的要求。不過,要是強行說的話,就是幽雲十六州的問題,還有通融的餘地。”
幽雲十六州都快成宋國心魔了,聽到這幾個字,蔡京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什、什麼意思?”
現在幽雲十六州已經在遼國手中,再談的話,莫不是談它的歸屬問題?難道說大宋可以要回它?
不、不可能,不敢想。
蔡京見高銘表情風輕雲淡,笑吟吟的看他,不敢相信地追問,“難道說遼國想将幽雲十六州還給大宋?”
此言一出,周圍的聽到人,包括童貫都是一驚。
高銘取消了歲币都已經是神乎其技的事情了,索要回幽雲,基本上是難于上青天。
難道高銘真的有登天的本事嗎?
高銘微笑不語。
這時高銘看到了花榮在小黃門的引領下,走進了殿内,就朝他招手,“這邊這邊。”
花榮看到高銘,當即笑着朝他走來。
花榮本是武将,在眼下的風氣中,文臣們是不會願意和他結親的。
但這次不一樣,他雖然是副使,但陪伴高銘出使遼國,讓遼主免除了歲币,這樣的功績,必然會上史書,被官家大加封賞。
有這樣的光環在,似乎可以結為良配啊。
高俅混迹官場多年,一打眼就知道這群同僚在想什麼,榜下捉壻還不夠,還要來慶功宴捉婿麼?
都讓開吧,花榮已經有自己兒子了。
想到這裡,高俅不禁有點傷感,唉,有自己兒子了……
高銘等花榮走近,先打趣他,“花将軍,你穿這麼好看,給誰看呀?”
花榮輕笑,“你說呢?”
高俅扶額,重重咳嗽,提醒他倆注意場合。
這時,被燕雲十六州勾起好奇心的蔡京,打斷高銘,“你剛才說幽雲似乎有變?”
就在衆人都圍着高銘,想一問究竟的時候,太監喊了一嗓子,“皇上駕到——”
衆官員這才都離開高銘,各自歸位,對來到的趙佶等一幹皇親國戚施禮。
趙佶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一句話,朕心裡美啊。
他看下面,迅速地找到了高銘,瞅着他道:“愛卿們平身。”然後便道:“高愛卿這次出使遼國,成功地叫遼主将壓在我大宋頭上的歲币撤銷了,真乃我大宋的功臣。朕先敬高卿家一杯。”
便有宮女給高銘斟酒,高銘看着瓊漿緩緩注入杯中,然後雙手接過,舉起道:“謝官家。”将酒水一飲而盡。
趙佶又看到了花榮,心情大好,便沒那麼多顧及,“還有花榮,來,你也是功臣。”也敬了花榮一杯。
他當然也記得自己很待見的王黼,但是瞅了幾眼,不見他人,“诶?王黼在哪裡?”
“回官家,他病了。”高銘道,看來趙佶還沒看他的奏折。
考慮到場合,高銘決定先不掃興,叫所有人都開開心心喝酒,反正王黼明天也不能插翅膀飛了。
趙佶道:“有勞他了。”
聽了他的話,跟着高銘出行的人,都暗暗鄙夷,但考慮到此時皇帝那高興的無以複加的心情,衆人都暫時憋住了告狀的嘴。
趙佶笑道:“當初王黼說叫高銘去,或許就能辦成這件虎口拔牙的事兒,果然讓他說中了。朕在想,若是叫高愛卿再次出使,怕是連幽雲十六州都能拿回來。”
他說完,意識到自己有點“得意忘形”,拿幽雲十六州這個傷痛地方開起了玩笑,尴尬地咂嘴,“哈哈,不說這個了,朕這次要大大的封賞你們整個使團!其中,當以高銘跟花榮功勞最大。朕覺得當封高銘為晉國公,花榮加封瀛海節度使。”
高銘往上升了一級,從侯變國公,但是花榮隻是在原本加封的節度使上,再次加封一個節度使的官銜,算是加封兩鎮節度使,跟文臣不能比,在武将中已屬于不容易。
高銘雖然從梁山歸來是溜須拍馬起家的,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每次晉升都有實打實的實績。
上次封侯是因為守了杭州城,救下荊王,擒了方臘,這次進封國公,則是因為免除了延續幾代的對遼歲供。
就算是以最尖酸的角度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在場的所有大臣,在高銘和花榮站出來,謝拜皇帝的時候,唯有大呼“皇帝聖明!”
畢竟,像高銘這樣的功績,不加封才不正常。
事辦成了,功臣得到了加封,皇帝開心,群臣歡飲,盡興而歸。
高銘本來就是紅人,這次又立了大功,一時紅得發紫,他和父親離宮時,周圍都是簇擁跟他告别的人。
導緻他和花榮有些話,都不好當面說。
隻能默默分别,明後天另尋時間相見。
慶祝完了,就該說正事了。
應該是趙楷跟趙佶通氣了,第二天,趙佶就将高銘父子和諸如蔡京、童貫、鄭居中等朝臣都叫到了宮内,商量大事。
趙佶身邊還有趙楷,諸位大臣見了,都暗暗吃驚,因為以前趙楷還是很低調的,有的時候甚至刻意避嫌,但自從元宵節跟太子猜燈謎公然挑釁之後,就變得高調了,似有公然奪嫡之意。
高銘一見趙佶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抽空看完了自己的折子。
他回來這路沒做别的,有空就寫折子,洋洋灑灑上萬字,且都是蠅頭小字,夠趙佶看一陣的。
他在裡面已經詳細地記述了發生的一切,也闡明了自己的觀點。
按照趙佶的性格,肯定沒這麼勤快,之所以看得這麼快,估計有郓王的功勞在裡面。
趙佶見到高銘的第一句就是:“你的折子,朕都看完了,所以今日來召見你和諸位愛卿,共同商量讨回幽雲十六州一事。對了,如果你所言屬實,王黼那厮便暫且罷免職務,在家養病罷。”他看迷茫的大眼瞪小眼的蔡京等人,對高銘道:“他們還不知道,你跟他們都說說發生的事情吧。”
高銘就對蔡京等人道:“這要從我們離開東京開始說……”
講到王黼在滄州生病不能前行的事,衆人嘴上不說,心裡都有數,這厮裝病。
接着講到半路被女真人劫走,衆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高銘見他們緊張的表情,心想你們這樣就受不了了?下面還有更叫人震驚的呢。
得知是花榮單槍匹馬去追被完顔宗強擄走的花榮。
高俅雖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是再聽一遍,心中最後一絲糾結也煙消雲散了,兒子得有情人如此,好像倒也不必在乎是男是女了。
“我們來到金國之後,見到了完顔阿骨打,他跟我說,想要聯宋滅遼,并将幽雲十六州作為報酬,贈予出兵的大宋。”高銘一句話,如同扔進了平靜的池塘,引起極大的震動。
蔡京心道,原來高銘所說的拿回幽州的方法是這個,内心欣喜。
他正想說話,但更性急的童貫已經站起來了,道:“此計可成,女真崛起,連敗遼國大軍,遼國已經是強弩之末,隻要咱們跟金國聯合進攻,遼國必然覆滅,可洗百年之恥。官家,我願意領兵直取幽雲。”
打仗就有軍功,因此童貫支持動武。
“别急啊,因為我當時就拒絕完顔阿骨打了。”高銘幹脆地道。
蔡京覺得聯金滅遼乃是一樁合算的勾當,高銘怎麼能錯失良機,“為何?遼國必然受不了腹背夾擊。”
高銘冷淡地笑道:“誰說遼國受不了腹背夾擊?契丹人打不過女真人,怎麼斷定他們就打不過大宋?”
誰都不願意聽滅自己志氣,漲他人威風的話。
童貫不滿地道:“隻要遼國應付女真,無力南顧,幽雲本來就是漢地,隻要發兵,裡面的漢人必然箪食壺漿夾道歡迎。雖然不說不攻自破,但不需費什麼力氣。”
的确,曆史上這群人就是這麼想的,以為裡面的漢人一聽說宋國來打幽州,立即開城門的開城門,給宋軍洗衣送飯。
事實呢,受到了激烈的抵抗,沒有什麼箪食壺漿,大刀長矛倒是不少。
高銘分析道:“他們是漢人,但更是遼國臣民,幽州百年由遼國統治,漢民的生活習俗早已跟中土不同。況且,他們如今也安居樂業,對幽州的一切十分熟悉,沒什麼不好,為什麼突然要接受宋國的統治?接受了,不也照樣做尋常百姓?最重要的是,如果幽州歸還宋國,他們就不能在邊境貿易,收入會大幅減少,現在幽州城内商販無數,甚至許多私鹽販子都靠貿易過活,一旦歸宋,便要動他們的利益,換做童樞密,你願意嗎?不要談什麼大義,大義能當錢花嗎?”
時任太宰,位同次相的鄭居中站出來支持高銘,“幽州本就是遼國重兵把守之地,城内百姓又不想歸順,強攻絕非上策。隻有遼國自身願意割讓,城内百姓的抵抗意識會輕許多。”
鄭居中以前跟蔡京不對付,但是公然支持高銘,還是叫其他人暗中吃驚。
蔡京心中鄙夷地瞄他,你與老夫不對付,想要轉投高銘麼,他年紀小你那麼多,你也好意思。
他到底是老江湖,不急不緩地道:“童樞密幾年前也曾出使過遼國的,途徑幽州,亦有見聞,并不是隻是高提點有這個見識。”
高銘笑道:“幽州的見識,我不算獨一份,我承認。那麼,在金國的見識算不算呢?你們誰見過完顔家的人?女真人梳什麼樣的法式?說什麼語言?睡什麼?吃什麼?怎麼打獵?”
趙楷微微點頭,他隻是旁觀,還沒有開過口。
蔡京見高銘顯擺起來了,略顯不滿,“就算你知道,也不必這樣。”
“當然有必要,因為據我接觸的感覺,女真人絕不可靠。他們生性極為殘忍好戰,攻打遼國也并非全是因為仇恨,更多的是為了争奪生存空間,一旦吞噬遼國,沒了屏障,宋國與它接壤,如同一塊肥肉擺在它跟前,必然南侵。完顔宗強不過十四、五歲,指揮一百騎,就能逼退遼國和宋國四百騎,下雪天依靠着馬匹席地而睡,不覺得有任何不适,試問禁軍中有幾個軍官能做到?去年女真以二萬人破遼國七十萬大軍,咱們大宋又有多少禁軍?等叫他們發展到二十萬,二百萬,連遼國都沒法應付的咱們,确定能掌握金國這個龐大的怪物嗎?”
聯金滅遼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絕不允許在朝廷有任何市場。
他非得徹底打消蔡京、童貫聯金滅遼的想法不可,一丁點都不能有。
此時如果不辨明白,以後贻害無窮。
童貫常年管西北軍事,對遼國忌憚又憎恨,對高銘的話還不服氣,“可是……”
“女真如何,就目前來說,我應該是最熟悉的。我單說一個,女真對降将實行的牽羊禮,要求赤着上身,身披羊皮,繩子套在脖子上,由人牽着爬着進他們的宗廟表示臣服,對俘虜實行這樣折辱人格的儀式,不知童樞密願不願意到金國去住一年半載好好體驗一下。”
童貫被氣得急眼,但沒有實踐,确實沒發言權,恨恨住口。
其實,如果金國不是如此不開化的話,趙佶本人也支持聯金滅遼。
當年太宗趙匡義北上滅遼,結果被遼滅了,主力全軍覆沒,自己喬裝坐牛車才逃過一劫,自此對遼國是又恨又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國家報仇更是百年不遲。
在趙佶看來,能送遼國去西天是最好的,不管怎麼樣,狠狠出一口惡氣再說。
趙楷歎道:“遼國受漢地之風吹拂百年,能以理服之,想不到女真人竟然野蠻到這樣的地步,不可理喻。”
寶貝兒子的意見,趙佶還是得參考的,内心動搖之時,就聽高銘對童貫道:“對了,金人聽說咱們大宋的宦官可以娶妻納妾的時候,他們笑得前仰後合,那完顔宗弼更是無比惋惜的道,宦官憑什麼占有女人?應該都給他們女真人勇士!”
童貫氣得臉色青紫,但高銘卻輕描淡寫地道:“别氣,這是女真人說的,你要發火找他們去!”
趙佶一聽,想起高銘在折子中說,那完顔家不停打聽他的後宮人數,似有垂涎之意,結合童貫這件事,更叫他心中厭惡。
女真果然是餓狼。
鄭居中跳出來踩蔡京和童貫,“身為國家大臣,背立盟約,絕非妙算。聯金滅遼不可行。”并對高銘道:“請高提點繼續講吧,遼國是什麼态度?”
高銘講完在金國的遭遇,又講在遼國的事,這部分重點講遼國害怕宋金聯合,願意以免除歲币相安撫,并且對割讓幽雲十六州沒有咬死,大有活動餘地。
高銘言畢,對趙佶一字一頓地道:“臣以為大宋不僅不能滅遼,還要助遼抗金。當然也不是白協助,叫遼國拿出幽雲十六州來換取。兵不皿刃,也可避免勞民傷财。”
趙佶已經知道,女真野蠻又強大;幽州民衆抵抗意識強,不能強攻;遼國又有割讓幽雲的想法。
求穩的話,的确以助遼抗金為條件,拿回幽雲是最好的辦法。
高銘繼續道:“總之,宋國應在遼金兩國間周旋謀利,與金開馬市貿易,并且叫他們的皇子進汴梁,教他們禮儀為何物,另一邊,與遼協商割讓幽雲,如果大宋既有幽雲,又能叫遼國做馬前卒和屏障,抵抗金國,讓他們相互消耗,而大宋趁機練兵自強,方可保全自身。”
趙楷、鄭居中都贊同地點頭。
蔡京和童貫也終于知道高銘昨天提到幽雲十六州是什麼意思了,原來真是遼國有斷尾求生的想法。
高銘這邊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有趙楷和鄭居中,反對派是蔡京、童貫。
本來曆史上還有個王黼,但現在被罷黜在家,反對派勢力削減不少。
趙佶内心屬于偏向聯金滅遼的,但本質牆頭草,哪個方案益處大,他就支持哪個。
高銘覺得自己勝算還是很大的。
這時,蔡京擔憂地道:“幽雲是遼國賦稅重鎮,他們豈會輕易割讓?光以宋金聯盟相威脅肯定不行,得另外給以好處。這個代價,必當相當昂貴,就怕不比以兵攻打來得少。”
說到底,心裡還是沒放棄聯金滅遼的想法。
趙佶颔首,是啊,該給遼國什麼額外的好處呢?給少了,對方肯定不幹,給多了,傷筋動骨。
“高愛卿,你可有什麼主意嗎?”
就聽高銘擲地有聲地道:“有。”
趙佶眼睛一亮,“快說來。”
他的父親神宗皇帝曾立下遺訓:誰能奪回幽雲十六州,誰就能加封王爵。
趙佶看着眼前的高銘,心道,難道這王爵要落到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