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門口的男人緩步走出來,還是白天那套銀色西裝,包裹着勁瘦的身軀,分明流暢的五官被裹在淺淺的光線裡,有種溫柔似水的儒雅。
他舉了一下手裡的手提袋。
“我猜到你在加班,順便給你帶了點吃的。”
換而言之,他不是故意偷聽她打電話,也不是故意看到她這副脆弱的模樣,一切都是巧合。
安瑟眼神不知道看着哪裡,在他把吃的放在桌上的下一秒,提起來就扔出去,精準的進了垃圾桶。
“不要做這些。”
她擡眼看向他,眼眶紅得像兔子。
“葛時遇,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也不管你是真的好心還是假的做作,不要在我這兒搞這一套,我不吃,也不會心軟,你這些都沒有意義,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難道要在我心口挖個洞把自己塞進去?”
葛時遇揉撚了一下手指,漆黑的目光掃過垃圾桶。
“對你好,你覺得是負擔?”
“沒有。”
剛剛哭過,她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沙啞,混合着迷離的夜,有種說不出的性感味道,“我不會有負擔,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我擔心你愛而不得對我或者我在乎的人做出點什麼事情來,所以我選擇直說。”
她坦坦蕩蕩的看着他,很幹淨,很直白。
葛時遇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複雜,還有細細密密的疼。
其實最初,他對這個女人并沒有那麼執着,隻是覺得新鮮,和大多數女人所帶來的感覺不太一樣,所以覺得她做妻子,應該會比别的女人做妻子要有趣很多。
這一生,說到底不就是找個不那麼無聊的人一起過。
“安瑟。”
他擡眼。
戴着眼鏡,玻璃鏡片上反射着斑駁的亮光,“你還小,可能分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我不介意陪你長大,就算你還想跟那個許遲玩一玩,我也沒有意見。”
經曆的事情夠多,早就已經不在意什麼從一而終,自己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不會要求她。
“但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他不是。”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
安瑟笑了一聲,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平靜。
她不緊不慢的從椅子上下來,穿好鞋,然後開始收拾包,亂七八糟的東西往裡面塞,難得有時間這麼有條不紊。
“其實許遲是不是對的人都不是重點,最讓我反感的是你們這副自以為是的樣子。”父親和奶奶是這樣,這個男人也是在這樣,總是将自己歸之于上帝視角的那一方。
所以都是為她好,都是最了解她的人。
比她自己還要了解。
“我想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你們都清楚的事情我自己不清楚,我已經快三十歲了啊,為什麼總覺得我還是一個孩子?”
“你說你才是最适合我的人,許遲不是,那你的标準又是什麼呢?”
“萬一過兩天又有另外一個男人站出來說,他才是最适合我的……”
安瑟自嘲一笑,濃密的發絲讓她臉上的表情半遮半掩,就有種說不出的……凄涼,“要不把我分成幾塊算了,這樣你們就可以一人一半。”
她脊梁骨筆挺,周身的氣質透着一股冷冷清清。
走過去。
“讓開。”
男人微微挪步,她眼神不偏不倚的走向門口,步伐邁得很大,幹脆決絕。
那感覺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做一場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