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林霧詫異。

　　老者這時指了指一邊，笑呵呵的道：“那裡有台階可以下去，姑娘，你可走穩了。
一不小心掉下去，你我就都沒命了。
”

　　林霧此刻的心情有些奇妙，循着他說的找過去，果然看到了有條往下的石階，明顯是人為開鑿出來的。

　　而且有年頭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者依然很重，實際林霧卻輕松了不少，仿佛先前的重量隻是錯覺。

　　她小心的走下台階，到頭拐過去，往下走盡頭就是一道黑紅色的小門。

　　在她這個視角，能看到門後，所有房屋都半嵌進山體中，露出來的部分高低錯落不平，加起來也就不到七十平，最上方露出的房屋最大，有近二十平，裡面應該供奉着什麼。

　　很快到門前，老者讓林霧放他下來。

　　他從寬大的袖子裡摸索，摸出一把銅制的鑰匙，打開門。

　　裡面是個很小的小院子，幹淨整潔。

　　“這就是我老頭住的院子了，不知道姑娘滿不滿意。
”老者笑眯眯的說，往裡走。

　　林霧剛想扶他，但見他雖然一瘸一拐的，卻無礙行動，便收回了手。

　　她也實在累的不行，顧不上回老者的話，進去看牆根有桌椅，直接奔過去坐下休息。

　　老者也沒說什麼，自行進了右邊的屋子裡。

　　林霧緩過來了，起身過去，打算和老者好好的聊聊。

　　還沒走近，老者先開門出來，并且換了身裝束。

　　他一身紅黃相間的僧衣，身量挺瘦的，微微佝偻着。

　　沒有戴氈帽，露出來的腦袋光溜溜的，上面頂着九個戒痕。

　　林霧停下，定定的看他。

　　老者微微一笑，雙手合十朝林霧念了句她聽不懂的偈語，然後伸手示意林霧繼續坐着。

　　林霧照做了。

　　老者還一瘸一拐的，溫吞的走到兩米外的牆角處，那兒有個爐子，旁邊堆着柴禾。
他不緊不慢的點燃燒水。

　　林霧琢磨着言辭，禮貌性的關懷了一句：“上師，您的腳還有事嗎？
”

　　“上過藥了，不礙事，養養就好。
”老者笑着說，“多謝姑娘送我回來，辛苦您了。
”

　　“還行，不辛苦，您告訴我想知道的就成。
”林霧謙虛的說。

　　老者笑着搖搖頭，往爐子裡添了些柴禾，才道：“數餘年前，确實有位善客來過。
他和姑娘你的氣息相似，大概是同族人。
若是你想知道他的下落，可往南去，或是再等些年，總會見到的。
”

　　林霧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對方說的好像是城主。

　　她探究的看着對方，“所以您真的是十三嶺中前任七嶺主的舊從？
”

　　老者坦然點頭。

　　林霧咦了聲，看着他的眼睛。

　　老者莫名：“善人，因何如何看我？
”

　　“您的眼睛……沒有失明？
”林霧疑惑的問。

　　老者疑惑：“善人何出此問？
自然沒有。
雖然我老頭确實一把老骨頭，腿腳不好用了，倒也還不至于失明。
”

　　林霧心道，摩川果然說錯了。

　　“随口問的，您别介懷。
”她清清嗓子，道：“但晚輩來并非是找同族人，而是想去十三嶺。
”

　　老者收回目光，語氣仍然溫溫和和的。

　　“姑娘，你與十三嶺的緣分此時還未到。
”

　　“可我一定要去。
”

　　“祝姑娘心想事成。
”

　　老者笑了笑說：“請恕我無法告訴姑娘。
”

　　林霧蹙眉道：“可先前您還說，我有任何要求，都能做到。
”

　　老者歎氣：“并非我不願意說。
十三嶺向來與世隔絕，誰想去尋，要麼憑緣分，要麼自己想法以實際行動打動十三嶺。
除此外，十三嶺不與外界通。
”

　　“再者，十三嶺中人禁止去外界。
若一定要離開，視輕重受刑，受完仍能活着才能走。
我當初也是受過刑，加之七嶺主仁善為我留好後路，才能走的。
饒是如此，我也隻能在十三嶺的範圍内過下去。
”

　　“能離開已是大幸，又怎能洩露十三嶺的秘密。
若違反，按規定當受天罰，我也被限制了說不出。
”

　　林霧聽罷，眉頭皺的更緊。

　　既是這般，她就不能問了。

　　可林霧還是有些不甘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退而求其次的試探道；“那您能告訴我有關十一嶺主的事嗎？
比如，要借用他的本命法器的話，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若是不能的話，您搖搖頭告知我即可，不必強言。
”

　　誰知老者聽完驚訝的看來。

　　“你問誰？
十一嶺主？
”

　　林霧點頭。

　　老者道：“你既知十一嶺主有本命法器，難道不知十一嶺主已沉睡數百年了，從未醒過，也不願醒。
連帶他入十三嶺的四嶺主，都沒法喚醒他。
他也是十三位嶺主中最難相處，也是最不可能應外人所求的人。
”

　　林霧一愣：“他為何不願醒？
”

　　老者搖頭：“不知。
我與十一嶺主并不算多熟。
”

　　林霧就問道：“那為什麼您說他是嶺主中最不可能應外人求的？
”

　　老者看林霧的神色微妙了些，似乎有些顧忌，但最終還是選擇告訴了她。

　　“因為十一嶺主無情無愛。
”

　　“啊？
”

　　“他的本命法器，是一塊三生石，由他的心髒制成。
”

　　老者低歎，“法器成的那日，他就沒有心了。
而且，是他親手剖出自己的心的。
”

　　林霧吃驚，沒想到十一嶺主的法器是這樣來的。

　　人的心髒居然還可以練成法器？
？

　　老者道：“姑娘，你若真有不得不完成的願，不如去求其他嶺主。
十一嶺主無情，他不會憐惜其他生靈應求，也不會醒的。
”

　　林霧皺眉，那師父為什麼要她找十一嶺主？
而且十三年前她明明是成功了，才會有後來的事。
難道她是找其他嶺主成功的嗎？

　　她道：“請問其他嶺主有誰的法器可以生出獨立完整的魂體，不受天道排斥的那種嗎？
”

　　“沒有。
”老者詫異的看她一眼，似是沒想到她會想求這個，“隻有十一嶺主的三生石可以。
”

　　林霧頭疼了。

　　隻有十一嶺主可以，那她到底是怎麼求十一嶺主答應的啊！

　　這時，老者燒的水開了，他提着過來拿碗倒水。

　　林霧起身伸手，“謝謝您，我來吧。
”

　　老者剛要說什麼，餘光一瞥，突然頓住。

　　“你手上戴的是什麼？
”

　　林霧看了眼，對方指的是發串。

　　“我師父給我的東西。
”

　　老者神情奇異了些：“你師父？
”

　　林霧點頭，一想又來了精神，她見不到十一嶺主，但說不定她師父可以呢？

　　林霧便道：“我師父叫摩川。
他戴着面具，白色長發，嗯……頭發上經常墜着些鈴铛松石什麼的，他說是法器，我這個手串就是他用自己頭發弄的。
他還個子挺高，術法尤其厲害。
”

　　林霧本來想描述些摩川的長相，但她也沒見過，隻好轉而施了個摩川教她的術法給老者看，想着老者應該能從術源上精準認出來。

　　誰知道老者臉色變古怪。

　　“你這術法，我隻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
”

　　“但你說，他叫摩川，并戴面具，還把自己的頭發給你，捯饬的像你說的……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