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相看,八姑娘和趙三思對彼此都甚是滿意。溫氏也對高高大大,憨厚實在的趙三思很有好感。
除了阿琇被八姑娘拖着,硬生生地當了一回小油燈有點兒郁悶外,皆大歡喜。
回了國公府後,溫氏帶着兩個女兒先去了春晖堂,回禀了顧老太太今日之事,着重說了趙三思為人如何。
“就我看着,是個實心眼的孩子。”
想了一想,又補充道,“且到底是世襲的軍職,與讀書人不同,高高大大的,人也健碩。哪天母親也給把把關?”
“你看着不錯,自然就是不錯的。”比起兒子來,顧老太太顯然更加相信兒媳婦的眼光。又看向旁邊一直羞答答地紅臉低頭的八姑娘,哎呦了一聲,笑道,“難得看到八丫頭這樣兒的沉靜寡言。”
算起來,九個孫女裡,八姑娘的親事是最後一個定下來的。
阿琇那個不算。
眼見個平日裡活潑潑的孫女居然也如此羞澀了起來,顧老太太隻覺得有趣,很是想打趣一回孫女。
溫氏怕八姑娘臉皮兒薄禁不住,忙道,“出去了大半日,想來也都乏了,你們姐妹倆都回去歇歇。”
巴不得這一聲呢,八姑娘連忙就告退出去了。到了門外,隻覺得丫鬟婆子都好像在看着自己笑,總算體會到了從前被她打趣的幾個姐姐們是個什麼心情,一溜兒小跑就回了閨房裡,順手就關上了門。
結果一擡頭,便看到了坐在窗下的劉姨娘。
八姑娘也是吃了一驚。
她從小就和七姑娘一起,被安置在了春晖堂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子裡,與生母并算親近。
從前,就是劉姨娘自己,也并不大主動往她跟前來的。直到她長大了些,目女兩個才慢慢地走近了一些。
“姑娘,怎麼樣了?”
見到了八姑娘進門,劉姨娘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走到了八姑娘跟前抓住了她的手,焦急地問道。
谷雨是八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她站在窗邊,有些無奈地對八姑娘說道,“姨娘已經等了半日了,姑娘快與姨娘說說吧,我給姑娘倒茶去。”
緊接着就使了個眼色,自己往外走去。
等她出去了,八姑娘才扶着劉姨娘,嘴裡讓着,“姨娘快坐下……”
一句話都沒說完,就被劉姨娘打斷了。
劉姨娘眼皮兒都是紅腫的,可見是哭過了。她跺了跺腳,嗐了一聲,“我那裡能夠坐得住?姑娘你快與我說說,是不是出去看見那趙家的小子了?”
八姑娘沒什麼心機,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劉姨娘這帶着淚花兒的一問,就叫她皺了皺眉。
“姨娘這又是怎麼了?”到底也是親娘,八姑娘歎了口氣,将劉姨娘按在了椅子裡,“誰叫姨娘受了委屈?說出來,我給姨娘出氣。”
劉姨娘抹了把眼角,“我就是再委屈,隻要姑娘好,我也就好了。隻是恨我自己沒用,叫姑娘也跟着受了連累。”
說着,眼淚滾滾流下。
能被靖國公看中收入房中,劉姨娘的長相是着實不錯的,骨肉勻停,頗有幾分豐潤,尤其是一身兒蜜色的肌膚與靖國公其他妾室很是有些個不同。
雖如今上了年紀,但風韻猶存。這樣一哭,倒是多了幾分平日裡沒有的楚楚可人了。
八姑娘更是大感無奈,她也不知道劉姨娘聽見誰說了些什麼,一門心思就隻覺得自己的親事不如其他姐妹們,還上門來苦苦勸了自己一回,甚至還想着去求老太太為自己做主,不叫嫁到趙家那樣的門第去。
“姨娘這話說的,讓我不知道怎麼往下接了。”
八姑娘心思簡單,卻并不是傻子。其他府裡的庶出姑娘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不說遠的,就隻她二嬸子,看着多和善有趣的人?
還不是差點兒就把四姐姐送到人家裡去當妾嗎?
要不是老太太明白,太太出面,四姐姐阿珏如今會落到個什麼人家,還不一定呢。就算能嫁做正室,避開了當妾的命,頂了天,二嬸子把她嫁個鄉下的大戶而已。
“我雖是姨娘生的,可是姨娘摸着心口說,這些年,我過得如何?姨娘又過得如何?一應吃穿用度,樣樣不少。但凡出門去,凡是大姐姐九妹妹有的,三姐姐七姐姐和我也都一份兒。就是在我們的親事上……”
再大方的姑娘,提起自己的婚事也多少還是有些羞澀的。
八姑娘臉上熱了一下,想到趙三思高大的模樣,雖有些不善言辭,卻能叫自己感到心安。這才繼續說道,“太太又哪裡不盡心了呢?”
“這……旁的姑娘我信太太盡心了。隻是輪到了你,怎麼就……隻配個六品的官兒呢?”
劉姨娘糾結來糾結去,無非就是在“六品”上了。
她垂淚,拉着八姑娘的手,“大姑娘九姑娘咱們不敢比,一個前頭太太生的,一個被現在的太太養大。就三姑娘,她娘比我貴重些,我也認了。就隻說四姑娘七姑娘,也都是太太給相看的人家。姑娘你比她們差了哪裡?四姑娘小小年紀就有诰命,就是咱們家裡的二太太三太太再見了她,都不敢輕視呢。還有七丫頭……”
提起了七姑娘,劉姨娘本來還霧蒙蒙的眼睛,就露出一絲嫉恨來。
“那娘兩個看着一個比一個和氣膽小,與姑娘沒差了幾天出生,就偏能得了伯府的親事呢。看她素日裡與你好,她姨娘又天天在我耳朵邊滿嘴裡都是太太的好話……咱們娘兒兩個,都叫她們給騙了!”
要不是背地裡讨好了太太,怎麼好親事就偏偏落到了七丫頭的頭上呢?
這話一聽,就不是劉姨娘能想象出來的。
到底是誰在劉姨娘耳朵邊挑唆的?
八姑娘還沒疑惑完,下一刻劉姨娘就順着嘴嘟哝出來了。
“你舅舅說的對。我娘家小門小戶的,七丫頭的外祖父卻好歹是個秀才呢。”
這下兒,八姑娘都明白了。
原來是劉家人的挑唆。
頓時就沉了臉,“我哪裡來的舅舅?”
劉姨娘一怔,眼角兒還帶着淚花兒呢,琢磨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姑娘,你……你怎麼好這樣說?你外公你舅舅時刻都惦記着咱們,也是怕咱們吃虧了……”
“呸!”
八姑娘氣得一口就啐在了地上,扭身坐在了椅子上。感覺着火氣上湧,身上都發熱了,用手在臉頰邊扇着風,氣呼呼地說道,“我沒有舅舅,我外公是定康侯!”
聞言,劉姨娘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臉上通紅紫脹,“你,你說什麼!”
聲音顫抖又尖利。
她知道論起來,庶出的孩子,也隻能随着嫡母論外家。八姑娘這麼說,并沒有錯。可是,劉姨娘私心裡還是覺得,人不能忘了本哪,怎麼,怎麼能夠不認自己的親外公親舅舅呢?
“他們一直惦記着咱們,你怎麼這樣哪?”
八姑娘沒心沒肺這一點,就随了劉姨娘。不過她比劉姨娘更明白識理,劉姨娘卻耳根子軟極了,旁人幾句好話就能把她忽悠暈乎了。偏偏,嘴頭兒上還講不出什麼來。
被八姑娘的話一刺激,劉姨娘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又急又氣,以至于狠狠地跺着腳。
八姑娘冷眼看着。
就劉家,當初聽說靖國公為了生兒子納妾,忙不疊就把女兒給送進了國公府。這些年,用賣女兒的銀子也置下了一份兒家業,幾百畝的田地,城裡頭還開了個鋪子。又有劉姨娘拿着體己暗地裡貼補,那日子過得紅火滋潤。
當她不知道嗎?
“惦記着咱們?”她冷笑,“惦記着您的那些個體己吧?”
劉姨娘一下子不跺腳了。
“什,什麼?”她有些心虛,不大敢與八姑娘清亮的眼睛對視。“沒有的事兒,姑娘這是聽了誰嚼舌頭。”
“誰嚼舌頭?”八姑娘呵了聲,站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走绺兒,頭上火氣都要冒了出來。
劉姨娘心驚膽戰地看着她。
“既是旁人嚼舌頭,那好,咱們算一算。姨娘這些年得了的東西,都留着吧?一年四季,衣裳不說了,就說頭面,按着府裡的定例,您每季都有兩套,還有老太太和太太不時賞下的。那些東西,都還在吧?您帶着我去看看!若是一樣不少,我才信了是人家嚼舌頭!”
說着就往前去拉扯劉姨娘。
劉姨娘哪兒敢動彈?
扒着椅子背不肯起來,“你這丫頭……你外公家裡艱難,我沒有就罷了,有,接濟他們一兩樣怎麼了?這,他們是得了我一點兒東西,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說他們不惦記咱們呀!”
“那是一點兒東西麼?”八姑娘簡直想要把她姨娘的腦袋剖開了看看裡邊是不是漿糊了,很是恨鐵不成鋼地抓起劉姨娘的手腕子,指着腕子上那隻金絞絲镯子,“您恨不得把自己那點兒家底都給了他們!看看這隻镯子,您戴了幾年了?還有頭上,來來回回的就那幾樣東西換着戴。其他的呢?還不都送了出去給他們!”
“那,那不是……嗐,好歹咱們也是國公門第呀。又有了你,你舅舅他們在外頭太寒酸了,也是丢了你的臉不是?”
“丢個屁!”八姑娘冒了句粗話,才覺得心裡頭痛快了點兒,“哄着您把東西都給了他們,他們置地買鋪子,可曾給您一點半點的好處了?就隻哄着您個……”
傻子罷了。
後邊四個字,被八姑娘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您就直說吧,這回,他們又是怎麼跟您說的?”
八姑娘一怒,劉姨娘就慫了下去,吞了吞口水,半晌讷讷不語。
“您倒是說呀!”
劉姨娘被八姑娘陡然提高的聲音吓了一跳,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就,就你舅舅說,娘家沒人腰杆兒不硬。要是咱們……他們劉家也能出個有功名的人,那你的親事上,太太能這麼不上心麼?”
八姑娘都氣笑了。
她這才算是明白了,原來劉姨娘那個哥哥,暗搓搓地挑撥劉姨娘鬧騰,用意在這裡。
劉姨娘侄子就有好幾個,也有兩個念書的。隻不過,天資平平,也沒能念出個什麼名堂來。
“連個秀才都不是,還求什麼功名?”
劉姨娘忙道,“二姑奶奶的女婿,不是花銀子捐了官兒?”
八姑娘沒忍住,看了看屋子裡。見沒有一個人,這才松了口氣——劉姨娘這話甭管是叫誰聽見,她都得往地縫子裡鑽!
偏生劉姨娘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還語重心長地勸八姑娘,“我想了,你舅舅說的也對。不管怎麼說,他們好了,咱們娘兒兩個也算有個靠山。”
“我自姓沈,跟劉家人有什麼幹系?”
八姑娘冷冷地看着劉姨娘,見她在自己的目光之下縮了縮身子,臉上有些個惶恐。知道劉姨娘從小過得并不好,被父兄打罵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上養成了一副有些懦弱的性子。
心下終究一軟,放緩了聲音,勸道,“若真是為了姨娘好,為了我好,當年就不該把您賣到國公府裡來。給人當妾,注定了我一出生,便要低人一頭。身為庶女,能有今日,我已經很知足了。姨娘也該看的明白些,不要被人哭上兩聲,講上幾句都信了人的好。”
“您也想一想,當年不賣了您,那就真會餓死了人不成?遠不至于此。您不是也說,那會兒家裡幾十畝地,并不缺了吃喝?”
“别說什麼讓您到國公府裡來錦衣玉食的話。真心疼女兒,誰舍得叫她做妾呢是不是?”
“誰不知道,做了妾的苦楚?旁人家裡那些妾室如何?日日站在門前打簾子捶腿地伺候正房太太,動辄就是一通打罵,連帶着孩子都被養的畏畏縮縮。姨娘該感謝太太寬和仁厚,能夠善待您和花姨娘。可就算是如此……”
八姑娘咬了咬牙,低聲道,“您與花姨娘還不是要守在自己的小院子裡不敢越雷池一步?白姨娘的下場,還不是教訓嗎?”
“您隻說姐姐們的親事好,可曾看到她們的難處?二姐姐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又小産了,是因為什麼?就是七姐姐,明兒出了閣,上頭一層厲害的婆婆,處處都要小心謹慎,半點不敢多說。我扪心自問,我是受不得那樣的氣的。”
“太太深知我的性子,才為我選了趙家。沒有長輩,進門就能當家,日子過得得有多松快?等過幾年……我求了父親,把您接過去一處住,咱們天天伴在一起,莫非不好嗎?”
說着說着,八姑娘蹲了下去,将頭埋在劉姨娘膝頭,也流下了眼淚。
就算從小不在劉姨娘身邊,可母女之間,又豈是能夠淡漠到可以忽視的?
她知道劉姨娘之所以會被劉家人挑撥了,也确實是出于一心為自己。
能勸,還是勸過來吧。
八姑娘在心裡頭對這樣對自己說,橫豎,也不能叫她姨娘落到白姨娘那樣的下場啊。
看着從小到大都沒掉過眼淚的八姑娘哭了,劉姨娘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抓出帕子手忙腳亂地為八姑娘擦了臉上淚痕,顫着嗓子問,“你,你說真的?”
真想過要把自己接了出去,一處過?
八姑娘出生時候,個頭兒太大,她拼死拼活生了下來,母女平安,身子卻是受了損。從那以後,再沒能夠開懷。
又有白姨娘癡纏着靖國公,她也就漸漸沒了寵愛。
這麼多年了,早先還對靖國公有過些期許,可是從有了九姑娘和初一後,靖國公就仿佛修身養性了,尋常隻歇在正房裡。
沒了寵,劉姨娘就覺得,日子過得幹枯得很。
能伴着女兒過日子……劉姨娘覺得自己一顆心都火熱了起來。
見她意動,八姑娘趁熱打鐵,“自然是真的。我今兒見了趙三思,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往後,我們一塊兒孝敬姨娘。”
這會兒,劉姨娘擺出了過來人的架子,一點八姑娘的臉,親昵地嗔道,“才見了一回,你知道他就是很好的人了?這人啊,好不好的還得看往後相處久了呢。”
“您說得對,日久見人心。隻是……”八姑娘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
“怎麼了?”劉姨娘忙問。想到一個可能,臉上有些不大好了,“是不是他嫌棄你出身?”
說了半日,怎麼又繞了回去?
八姑娘忙道,“并不是。相看之前,他就知道我是庶出。隻是我想着……姨娘的東西都給了劉家,等我出閣的時候,您可拿什麼給我呢?”
劉姨娘身子僵硬了。
是哪,她能給女兒什麼?
當年靖國公府找好生養的女孩兒,她就被父兄給送進了國公府。說是納妾,其實與買個丫頭差不多了。她父兄收了國公府二百兩銀子,這事兒從來沒有瞞着過她。
父兄能為有限,這些年來從來沒能幫襯過自己一點,見面就是哭窮,哄着她把得來的衣裳料子首飾頭面填補他們。
如今,女兒眼瞅着就要出閣兒了,她,她可能給她什麼?
掰着手指頭,劉姨娘暗暗在心裡頭開始盤算了。
姑娘們出閣兒,公中肯定有一份兒不錯的嫁妝,老太太和三位太太好歹都得給添妝。就是靖國公,她暗暗打聽過,三丫頭出門子前也給過東西。
這些都是一樣的,幾個姑娘不會差太多。
隻是大姑娘阿珎就不說了,府裡的嫡長女,就算是先頭太太的嫁妝退回了王家從此斷了姻親,暗地裡老太太和靖國公肯定貼補不少給她。
三姑娘麼,聽說還帶了白姨娘那些個私房,也豐厚的很。
就是七丫頭,花姨娘手裡也攢了不少的東西了。前些天,她還看見花姨娘打點這些年得了的金玉寶貝哪。
劉姨娘臉上就露出了頹唐來。
天哪,天哪!
這麼一算,她的八姑娘,在女兒出閣這件事上,出力最少的,就是她了!
劉姨娘後悔的幾乎捶兇頓足,她之前是喝了多少的豬油啊,心都被糊上了!
“我,我找他們要回來!”
她猛地站了起來,“不能叫你在嫁妝上再受委屈!”
女婿門第不如别人也就算了,嫁妝再比旁的姑娘少,劉姨娘簡直能夠想出往後姐妹們湊在一處時候,八姑娘得有多遭人白眼了。
“姨娘。”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也叫八姑娘很是無奈了,她拉住劉姨娘勸道,“從前給的也就罷了,您就要去,他們一句都花用沒了,難道您還能逼着還?叫人看了笑話呢。往後您守好了自己的東西就是了,他們再找您,您就哭着喊窮。就說,要給我置辦添妝的東西,跟他們借錢。借過兩次,管保他們就不上門了。”
“你,你怎麼這樣看你外公和舅舅?他們也不是這樣的人。”劉姨娘還是聽不得娘家人不好,嗔怪了一句。
八姑娘見她已經有些明白了,便不跟她做這些口舌之争,隻哄道,“好好,他們都是大方人。反正,您隻要不再把手裡的東西都散出去就好。至于我,我也積攢了些東西,到時候都偷偷給姨娘送過去,您再給我,隻當是添妝了。”
一席話說的劉姨娘又要哭,摟着八姑娘隻說不出話來了。
費了好生一通力氣,八姑娘才算将自己的姨娘穩住了。
谷雨恰在這時候端了茶水進來,與八姑娘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疲憊。
“那,那姑娘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劉姨娘看着八姑娘一口氣把杯茶水都灌了進去,讪讪地起身,“我那裡還收着些好衣裳料子呢,這就回去給你裁幾身兒衣裳。春天裡頭,出外走動還是要好生打扮才好。”
送走了劉姨娘,八姑娘一張明媚的鵝蛋臉笑容頓時消失,陰沉了起來。
“姑娘?”
谷雨在旁輕聲叫了一句。
八姑娘哼了一聲,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
“原本我不愛理會,他們倒是得寸進尺了。”
她嘴裡的他們,自然就是指劉家的人。
谷雨用極低的聲音問道,“姑娘打算怎麼辦?”
八姑娘沉吟不語。
她是真不大會勾心鬥角。從前,她看着劉姨娘日日窩在小院子裡,安分守己。就算是太太和善,可平心而論,十幾年無寵,甚至連丈夫的面都少見,這樣的日子,就算衣食無憂,終究又有什麼樂趣?
不過是白白熬着罷了。
她就想着,能與娘家人多來往,縱然是錢财上破費了些,也能叫姨娘有些個念想。可沒想到的是,劉家人貪得無厭,竟然連她的親事都要利用起來了。
“谷雨……”
招手讓谷雨到自己的身邊,八姑娘與谷雨低聲吩咐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