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去見一個人。”
周津安在電話那端說道。
周楚承着急着找到小鹿,疑惑地問道:“誰?”
周津安卻發出一聲不和諧的冷笑,他還是一慣的口吻,“去了就知道了。”
末了,他不給周楚承繼續追問的機會,挂了電話,将地址發給了他。
這一晚,周楚承又經曆了一個漫長的失眠夜。
小鹿的話又在他耳旁開始萦繞,“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難道想讓我給你當保镖?”
這話像是一根刺,在他心裡狠狠地戳着。
作為一個一米八幾的男兒,他不會拳腳功夫,在小鹿面前着實擡不起頭來。
他那些文藝細胞,她不屑入眼。
那他如何才能入得了她的心?
越想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
天剛亮,周楚承就起了床。
他也不知道該幹點什麼,就是覺得,不能再那麼躺着。
于是,他換了一身裝備,直接到馬路上跑步。
跑了不到一公裡,他已經氣喘籲籲,每往前跑一步,都覺得五髒六腑難受至極。
他原本計劃跑五公裡的,但跑了一半,實在是跑不動了,就一屁股坐在路邊喘氣。
他不善拳腳也就罷了,還不愛運動,能夠維持好身材,全靠強大的基因,以及健康的飲食習慣。
他的身邊,周津安拳腳了得,程璐更是高手,就連他那個菜鳥二哥,好歹也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
可偏偏他,什麼都不會。
他擡頭看天,隻覺得那天的黎明格外的刺眼。
這麼坐了十來分鐘,等他站起來時,兩條腿就像是散了架似的,根本不像自己的了。
他挪着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住處,洗了澡,又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才出門。
上午九點半,他到了周津安指定的地點,去見一個他一無所知的人。
那時候,周楚承還有一絲幻象,或許,周津安出于善心,讓小鹿直接來見他。
但,他還是高估了周津安的善良。
他沒想到,來見他的竟然是一個拳擊教練。
“不不不,教練,我不行,我真的什麼都不會。”
當周楚承明白周津安的用意時,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他已經二十七歲了,要從頭開始學習拳擊,周津安一想到這項皿腥運動的慘烈時,心裡是一萬個抗拒。
“周先生,你不能拒絕我,周總說了,打不過我,你就不能追小鹿。”
親哥挖的坑,周楚承跪着也要走來。
所以,他隻好乖乖地跟着教練回去。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周津安給他挖的坑遠遠不止于此。
等他到了訓練基地,才發現他的私人物品已經被送了過來,他被告知,這是一段為期三個月的封閉訓練。
“不,我還有事,我不能耽擱這麼久。”
周楚承抗拒得更厲害了,可一身腱子肉的教練,如同拎小雞一樣,又把周楚承給拎了回來。
“周先生,我說過了,打過我,你才能走,否則,三個月後,你就要進入下一個三個月。”
這三個月對于周楚承來說到底有多慘烈,他從不肯跟任何人提一句。
三個月後,他在八角台,用自己的拳頭硬是将教練打趴下了。
從八角台下來的第一時間,他給周津安撥打了電話。
“小鹿在哪裡?我要見她。”
周津安已經通過視頻看到了這場擂台賽,他對周楚承的表現很滿意。
“榕城,回來吧。”
“你不會再騙我吧?”周楚承有些不敢相信。
和最初一樣,周津安不做任何解釋,他隻是選擇挂斷了電話。
第二天,周楚承就從新加坡回到了榕城。
機場,程璐開車去接。
見到周楚承的時候,程璐大吃一驚。
“三少,您這一身傷……”
周楚承卻不以為然。
那個對皿、對傷一直恐懼的人,現在卻視若無睹。
“小鹿呢?”
他又問。
“按照周總的吩咐,您一會兒先回楚苑。”
程璐繞開了這個話題。
周楚承又問道:“小鹿在哪裡?”
這三個月的魔鬼訓練,他從一個拳擊小白,蛻變成一個拳擊能手,憑借的就是想要見到小鹿的這顆心。
他不願意做小鹿眼裡的菜鳥,更不願像個孬種一樣躲在小鹿的身後。
所以,他隻能逼着自己強大,唯有強大,才能保護他想要保護的女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而,等周楚承到了楚苑,卻并沒有找到小鹿。
他不光沒有找到小鹿,還發現蓉姐也不在了。
“人呢?他們都去哪兒呢?”
周楚承的情緒有些躁動不安。
“小叔叔,這麼長時間你去哪兒呢?”
念恩邁着小短腿,她快步跑到周楚承的面前,噘着嘴,奶聲奶氣地質問。
周楚承擰緊的眉頭,在見到念恩的那一刻,瞬間舒展開來。
“小念恩,叔叔有事兒,出差去了。”
周楚承蹲下身來,張開雙手,想要将小念恩摟入懷裡。
三個多月沒見,她長大了不少。
小念恩一臉不屑地躲閃開來,“我不跟騙子抱抱。”
她說着,兩隻手扒拉着眼睛,朝周楚承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然後一溜煙跑開了。
她很記仇。
周楚承離開前答應過帶她去遊樂城玩,可他食言了。
他食言了,她仍然記得。
“蓉姐和小鹿回老家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喬恩給了周楚承答複。
她的本意是希望周楚承安心地等一等。
“蓉姐的老家在哪裡?大嫂,你告訴我吧,我想現在就去找他。”
周家的人,每一個都是怪胎。
周津安無情又深情,周子琰多情又濫情,而周楚承則顯得癡情又長情。
喬恩給了周楚承地址,他一分鐘都沒有停留,直奔蓉姐的老家而去。
那是一個小鎮,離榕城快千裡的距離。
但這些對于周楚承來說似乎并不算事兒,想要去見的人,天涯海角都是近在咫尺。
開了約莫十個小時的車,周楚承終于抵達了蓉姐居住的小鎮。
“請問,您認識吳佩蓉女士嗎?”
他在小鎮唯一的那家商店買了一些水,然後打聽了一句。
店主是一個中年的女人,腰身肥胖,目光看着有幾分呆滞。
“阿蓉啊?”
女人開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伸手指了指遠處的幾棟磚瓦樓。
“她住那邊。”
鎮子不大,行人也稀少,周楚承順着女人指的方向走去。
他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天灰蒙蒙的,看着像是要下雨似的。
很快,他到了那幾棟磚瓦樓前。
“吳佩蓉住哪裡?”
他在路口撞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于是湊上前問道。
老人眨巴着混濁的眼眸,盯着周楚承打量了許久。
周楚承又重複了一遍,他将自己在商店裡買的水塞給了老人一瓶。
老人顫抖着手,指向了最裡面的一棟。
那也是周圍最破舊的一棟。
蓉媽沒有去世之前,蓉姐嫁人,随着夫家住在鎮子上。
蓉媽去世後,聽說蓉姐的丈夫得了病去世了,蓉姐孤苦伶仃去找周家,周津安便一直讓他待在自己身邊。
這些,周楚承不甚了解,他隻是略微知道一點其中的關系。
至于小鹿,他是後來才知道她與蓉姐之間的關系。
“蓉姐。”
周楚承站在樓前,伸手叩擊着生鏽的鐵門。
裡面半天沒有傳來聲響,他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于是,叩擊的聲音就更大了一些。
隔了好久,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啊?”
周楚承隻覺陌生,“是我,周楚承,我找吳佩蓉,蓉姐。”
随着他話音落下,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接着,鐵門被拉開一條縫隙,裡面探出一個頭發稀疏的老人。
“她不住這裡了,你走吧。”
老人說完,就要伸手掩上鐵門。
周楚承立刻拽住,“她不住這裡了,她住哪裡?”
“你去醫院找她吧,她都要死的人了,住這裡做什麼?”
周楚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你說什麼?”
可對方并不回答他,而是大力關上了鐵門,将周楚承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