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生疏,待以後成婚,我定時常練習。”男子清潤聲音在耳邊響起。
“呀。”林清婉一聲驚呼,立即站起身。
她動作太快,腿骨直接撞向桌案,勝在周暮眼疾手快,忙伸手護在桌案下,林清婉撞在他的手上,這才不至傷着。
“你…你的手?”林清婉看着他瞬間紅起的手背,有些自責。
“無礙。”周暮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拉着她重新坐下。“你來教我,該如何畫眉,日後我們成婚後,我也能時常給你畫。”
“你别胡言亂語。”林清婉羞紅着臉,伸手推開他起身,從妝台旁的一個抽屜裡取出一個白色瓷器,遞給周暮。
“将這個塗在手上,很快便能化瘀止痛。”
周暮接過,把玩着那精細的瓷器,沒有動作。
戰場上,刀槍無眼,受傷乃是常事,不過區區紅腫,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隻是這人這般心細在意,讓他很是愉悅。
林清婉回頭,見他依舊未動,輕聲開口。
“你是将軍,雖時常受傷,命懸一線,但不打仗時,也該知曉疼惜自己,需知,你身後也有親人在意。”
女子聲音很低,帶着絲絲縷縷的飄忽與沉悶。
周暮指尖一頓,一種不知名的氣流劃過心口,滾熱又喧嚣,連帶眸子都染上黑色。
“我沒有親人。”
周暮走至她身後,擡手覆上她的肩頭,暗啞開口,“你口中的在意我之人,可…”
“我隻是順口一說,沒什麼别的意思。”林清婉往前一步甩掉他的手,語氣有些生硬。
她走至支木花窗前,擡手支起一半木窗,冷風立即鑽入屋中,冷的她身子一抖,她卻依舊站着,不曾離開,任由冷風吹在身上。
“清婉~”周暮輕喚一聲,帶着一絲無奈與濃濃柔情。
他走上前握住林清婉的手,随即關掉木窗,“天氣冷,你莫貪涼。”
“若是你心中不快,大可對我發火。”
“你貴為親王世子,我不過一介臣女,怎敢妄言,且周世子日理萬機,又怎會惹我不快?”林清婉垂着眉眼,用力想抽出手,卻無濟于事。
周暮一歎,擡手擁佳人入懷,“無論我是何身份,還不是你的裙下臣,于我而言,你比我的身份更為貴重,自可任意處置。”
林清婉臉上發燙,“你…何時學的這般油嘴滑舌,也不臊的慌。”她伸手推拒他,卻推搡不動,不由很是心慌。
她看着眼前這人,根本就難以相信,這潑皮無賴是那高高在上,心黑手狠的淮陽王世子。
“世人皆稱你不近人情,與你共處,如登雲望月,可我瞧着,你簡直就是沒臉沒皮。”
“我任你如何奚落。”周暮勾着唇,很是無所謂。
林清婉,“……”
過了半晌,周暮拍拍她的肩頭,将人轉過來面對着自己,“還生氣嗎?”
“我何時生氣了?”林清婉嘴硬的别過臉。
“是我的不是。”周暮低歎道,“我早該讓人給你傳個消息的,讓你擔心了。”
林清婉撇撇嘴,“我…我有何擔心的,我與你,不過是…八字沒一撇的事,你若萬一出事,也不妨礙我嫁人的,我阿母已經在給我挑選夫家了。”
她緊抓着錦帕,心裡依舊憋着一口氣。
這些日子,她擔驚受怕,生怕他為着那句承諾胡來,做事不計後果,可這人,硬是不曾給過一句話,連句安否都不曾。
“你少诓我。”周暮擡手揉揉她的臉,唇角微挑。
“你母親這些日子怕是因着你大哥的事,正心急火燎着,怎會有功夫給你相看夫家。”
“你連這都知道?”林清婉皺着眉,很是詫異。
周暮挑眉,“那是自然,否則我在前面拼命謀劃,身後卻被人搶了家,豈不是笑話。”
林清婉,“……”
“我家府上有你的人?”
周暮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未應答,隻道,“這幾日天寒,功課可以暫怠,也不必日日都去,還有練字時,身旁要燒上銀碳。”
林清婉嘴角一抽,“你的眼線,怕是就在我清華院中。”
周暮揚着唇角,根本就不接她的話。
他雖很忙,可對她每日動向,都做了什麼,卻是一清二楚的。
“我今日尋你,是有事的。”林清婉垂着眉眼低聲道,那态度,仿佛是怕周暮想歪了去。
他十數日都沒有過隻言片語,她自也是有事才會見他的,并非是…
“嗯。”周暮淡應一聲,握着她的手,“可我卻是有些想見你。”才會迫不及待,立即前來見她。
周暮的坦率,讓林清婉很是羞怯,心中卻更加踏實。
他直言坦誠,不掩藏情感,也不端什麼架子,在這段暧昧的關系中,展現主動,也顧及着她的體面與作為女子的矜持。
這般的細心周到,林清婉怎能不為之心動。
二人走到桌案旁坐下,銀碳在屋中燒的噼啪作響。
林清婉,“我手中有一個糧鋪,今日打理糧鋪的人禀報,昨日有人登門,想大量收購糧油,送往南邊,我的人不敢接,問我的意思,可我思來想去,總覺着有些奇怪,便尋你問上一問,這事…可涉及朝政?”
周暮指尖正挑着她袖口上的花紋,聞言隻是頓了片刻,“你該賣賣,沒關系的。”
“可…大皇子流放之地,應也在南邊吧。”
“雖說是流放,可皇上此舉,更像是暗暗擡舉大皇子,南邊雖貧瘠,可卻也有富庶之地,這怕是以流放之名,送大皇子去封地避禍的,且皇上就大皇子一個嫡出……”
“可那五王,也在南邊盤亘。”
究竟是大皇子想卷土重來,還是五王的手筆。
若是大皇子,那這些人如此正大光明,是否是得皇上暗許?
“你倒是心思通透,想的長遠。”周暮淡淡一笑。
“你對朝堂知之甚少,如今不過一件小事,你便能聯想到這些,若是生為男兒身,必定能馳騁官場,說不定還能封侯拜相。”
林清婉,“我也時常可惜,我不是男兒身,不求封侯拜相,能左擁右抱也是人生一大美事。”
最後一句,帶着一絲諷刺,可若真是男兒身,她也不用受這褚般束縛。
周暮臉一黑,伸手敲在她額頭,“你很想左擁右抱嗎?”
林清婉撇嘴,“這是男人生來便有的惠益,于女子,卻是百般束縛,女德女戒,要求甚嚴,這天壤之别,哪個女子不曾豔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