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看的心疼,“公子,林小姐想必是有事,不會來了,咱們也回吧。”
眼看雨勢越來越大,若任由公子如此坐着,怕是會得風寒。
柳楓亭不言語,隻靜靜坐着,垂眼望着桌上錦盒。
小厮無奈歎氣,隻得走上前立于風口處,希望能為他擋住些許冰冷雨水。
……
柳江雲派人查探顔阊郡主去向,這才得知顔阊郡主出宴會廳後去了前院,可不知為何竟突然落了池塘,許是太過狼狽,當即便回了靖安侯府。
“不是她。”柳江雲松了口氣,卻總覺顔阊落水有些奇怪。
長公主疼她,身邊的丫鬟也定不會是泛泛之輩,且在柳府落水,怎的會沒人回禀。
“奴婢開始也奇怪,問過池塘附近的下人,但據說是顔阊郡主封的口,不讓他們上報。”小丫鬟有些茫然不解。
柳江雲聞言嗤笑,“她那是怕丢人。”今日貴女宗婦,世家子弟、學子衆多,她怎會将這麼丢臉的事宣揚開,不過這樣更好,省去她不少麻煩。
此時客人都已離去,隻餘王妍兮還一臉焦急的等着消息。
“小姐。”派出去尋林清婉的丫鬟小跑回來,“小姐,後門那邊的守門婆子來報,稱林小姐早一個時辰前就離開了,行色匆匆的,應是有什麼事。”
柳江雲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沒事就好。”
她就怕清婉姐姐出了什麼事,如今得知她有事先一步離去,雖替哥哥可惜,可更多還是安心。
王妍兮得知後,方千恩萬謝的離去,柳江雲又派人通知外院的林軒逸,将人全部送走後,天空已黑雲滾滾,大雨傾盆而下。
她心裡記挂着涼亭中的哥哥,取了油紙傘後匆匆過去。
……
大街上一處隐蔽胡同裡,停着一輛黑色馬車。
“主子,程娘子已經被林小姐帶走了,人就在車上。”
周暮淡淡應聲,半撩着車簾,透過雨霧隐隐看着前方不遠處,廊檐下避雨的少女。
“她心思剔透,你讓程娘子小心應對,莫讓她看出端倪。”
淩霄,“主子放心,那些人雖是假的,但是以防萬一,他們下手不輕,程娘子身上的傷是真的,再加上她先前在趙家受過的折磨,留下的舊傷,林小姐應是看不出來的。”
周暮緩緩應聲,外面雨勢漸大,水珠斜斜落進車内,打濕了他半邊衣袖,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布滿晶瑩。
淩霄避雨,也坐在車内,他瞧着自家主子,突然問道、“主子,屬下瞧着顔阊郡主身邊那個丫鬟有幾分功夫在身,您說,她會不會知道是咱們将顔阊郡主推下水的,長公主那邊會不會找麻煩?”
想到盛氣淩人的顔阊成了落湯雞,氣的跳腳的場景他就想笑,可又想到長公主護犢子的脾性,他又有些焉。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周暮聲音淡淡,帶着幾分無味。
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淩霄點頭,有主子撐腰,他為何要怕,“主子,您若是想見林小姐,咱們直接過去就是,為何要偷偷摸摸?”
周暮一個冷眼瞥過去,淩霄立即閉上嘴。
心中腹诽,您本來不就是沖林小姐來的嗎,如今卻躲在馬車裡,真是莫名其妙。
時間慢慢過去,小半個時辰後,雨勢漸停,廊檐下的少女上馬車離去,周暮這才放下車簾,“還不滾出去。”
淩霄抱臂歪在車廂上都快睡着了,聞言一個激靈,“主…主子,咱們去哪?”
“送你去邊境守城。”
淩霄渾身一哆嗦,腦子立即清醒不少,“回府、回府。”
……
允風将馬車停在角門,将昏迷的程娘子背進了錦繡閣。
“檸襄,你去遠心堂将事情禀報外祖母知曉,我先回錦繡閣。”
帶陌生人回府,李氏一會兒就會知曉,她作為寄居的客,定要與府上當家人打過招呼。
…
回到錦繡閣,月禾見着渾身是皿的程娘子,臉都白了,小手都有些發抖。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清婉落後一步進屋,“你先别管,先去廚房将檸霜叫來。”
月禾上下打量着林清婉,确定人沒事才長松口氣,忙不疊出去。
允風将人放置在軟榻上,不敢多留,立即離去。
不一會兒,檸霜快步進屋,二話不說的走向程娘子,給她檢查傷勢。
林清婉站在一旁看着,見她褪去衣衫後,身上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無數疤痕,不由倒吸了口氣。
一個女子,怎會受折磨至此,便是無情,沒有夫妻情意,卻也該有最起碼的良心才是。
連檸霜都不曾見過這般傷痕累累之人,她神色更專注幾分,認真的檢查着。
檸襄忍不住道,“這麼多疤痕,她該是受了多少苦。”
“肯定疼死了,那畜生當真是沒有絲毫人性,這簡直是不拿她當人看啊。”
林清婉心中疑慮徹底打消,“月禾,你去趟竹樓,将程先生請過來。”
月禾領命離去,不一會兒程先生便腳步匆忙進屋。
所有人都以為她看到自己妹妹這般模樣,定會傷心痛罵上一番。
不想程先生卻鎮定的緊,她隻略略掃過程娘子身上傷痕,以及那遍布皿水的衣服,就收回了視線。
她走上前,伸手探向程娘子鼻尖,知曉人還活着,她整個身子松懈下來,眼角有些猩紅,眸底卻很是平靜。
“你是非要将命搭進去才能甘心嗎。”她似問似答,有些怒其不争。
程娘子正昏睡着,對外界一無所知,自是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
“小姐。”檸霜給她處理完傷口道,“這位娘子傷的不輕,但好在并未傷及要害,性命是無礙的,但她身子卻常年虧損,又經常遭受毆打,且心裡郁結難消,若是不加以改善,長此以往下去,隻怕沒幾月活頭了。”
林清婉點點頭,這倒是與程先生所述相同,且檸霜自幼跟她,她自是信她的。
“你待會去府醫那邊給她抓幾副藥,這幾日照看着些,盡量将她身子調養妥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