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日暮歸途,許浩坐着李真的車從古寨回來顧菀。
昨日夜裡在山洞裡睡的并不好,許浩側頭在李真的副駕駛位置上小憩片刻。
他摘掉眼鏡面容輪廓更加流暢,下颌清淺的胡茬卻遮不住男人的少年感。
李真等紅路燈的時候,側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放柔,眼眸深處蔓延出一股傾慕和向往,女人低喃:“為什麼我做不到像你這般灑脫快樂。”
綠燈亮起的時候,後車‘滴滴‘的按着喇叭,吵醒了在小憩的許浩,也拉回了李真的視線。
她眼眸中收斂起柔光,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許浩看着已經到了A市市中心,就立馬坐直身子醒醒神。
“你開車還挺快。”
“是你睡太久了。”
“是嗎?”許浩看了眼手表,竟然已經下午六點了,男人将眼鏡戴上,餘光不自覺的瞟到李真臉上,她亦是頂着個大黑眼圈,定然昨夜也沒睡好。
可,從未見她說過累,或是想要休息。
“我其實很好奇,以你李大經紀人的收入,應該在這行業裡早就一騎絕塵了才對,你為什麼還要這樣拼?”男人降下車窗,晚風有些還未散去的熱意,吹拂在人臉上還算舒服,這對剛醒的人來說,很惬意。
李真臉上平靜,雙手卻攥緊方向盤,她緩了會,道:“這年頭,會有人嫌錢多嗎?”
“我是覺得,有錢也得有命花啊,其實你休息幾日,地球照樣會轉。”
“許特助還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别在這瞎操心别人。”李真将車開進了顧菀,她看着許浩笑着下車,竟會覺得松了口氣,她垂眸,車内陷入寂靜。
車子沒有熄火,冷氣一直開着,白色的冷氣潺潺從排氣口吹出來,日沉西山之後,她擡頭看着滿天星河,眼眸深處像是禁锢着一個微小的自己。
事實上,一個人的原生家庭真的會帶來一輩子的印象。
她這些年以來馬不停蹄的一直在工作,就是因為青春期那段慘痛無奈的回憶。
年幼時父母離異,母親受不了父親的家暴便遠走他鄉,父親酗酒賭博,回家便家暴于她,還要奪走母親留給她的唯一房産。
記憶裡的那幾年,生不如死---
夜雨敲窗,晚風獵獵,悶雷藏在雲裡蓄勢待發。
少女穿着白色綢緞睡衣,黑發如瀑垂在腰間,整張臉都在用力,她使出吃奶的勁才将書桌推動。
李真在入睡之前,總會用書桌抵着門。
反複檢查門是反鎖的,她才會躺下睡覺。
閃電斬開雨夜,驚醒了淺眠的少女,她驚恐的從床上坐起來,瞳仁縮小,看着被踹的‘砰砰’響的房門,她瑟縮的躲在角落裡。
他又來了。
“快開門,死丫頭,老子生你養你竟然敢不聽老子的,看我怎麼教訓你,開門!”
“長本事了,學會鎖門了!”
“等着,老子踹開,弄死你。”
“砰!砰!砰!”
門外每踹一腳,李真就抖瑟的更厲害,她看到門縫露出客廳的微光,她慌張走下床,恍惚跌了一跤,顧不了膝蓋上的疼,連滾帶爬的跑到門邊,然後用整個身子抵住書桌。
“沒事的…堅持一下就好了.....再堅持一下。”少女喃喃自語,身子顫抖發虛卻還努着勁抵住書桌。
因為她知道書桌的那頭抵着地獄的大門。
“開門!死丫頭,你個沒娘養的東西,賠錢貨!”
“好歹老子是你爹,你連你爹的話都不聽,大逆不道,是要遭雷劈的!”
窗外的雨好大,閃電照亮雨簾,門口的人罵了一個多小時才消停。
李真抱着膝蓋靠着書桌侃侃睡下。
‘叩叩叩‘有人敲打車窗,喚醒車裡處在驚恐回憶中的女人。
當李真擡起淺漏水光的眸子看着車窗外盛着笑臉的許浩時,他臉上笑意僵硬,手裡端着個托盤,沒看錯的話是晚飯。
“你怎麼了?”許浩第一次見李真這幅樣子,她怎麼哭了?
“我沒事,你還有什麼事?”李真沒看他,眼眶中的淚光斂住。
許浩繞到副駕駛,開門上車坐下,他靜了一會兒,說:“我是覺得你可能不想耽誤時間去顧菀餐廳吃晚飯,所以我就給你把飯端過來了,這些都是一次性的餐具,你吃完了可以直接扔垃圾桶,可以自然降解,很衛生,你不用擔心會造成白色垃圾;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菜,就都弄了點,你要是不喜歡……”
“許浩。”李真打斷他羅裡吧嗦的話。
“昂?”許浩有些失措,他就是有個臭毛病,一緊張就會話多;他或許是覺得這樣子的李真這個樣子很陌生,又不好戳穿直接問。
“我不吃,你下車,我要回趟公司。”
許浩端着飯菜,站在綠葉樹下,他時常笑着的臉上漏出憂心的神情,看着漸漸遠去的白色寶馬轎車。
“到底有什麼事,讓你拒人千裡,甯願一個人痛苦的。”他并不覺得自己是誰的救世主,和李真認識也近七年的時間,之前隻能算是認識,是這一個月才交集變多起來。
從前,隻覺得她像個機器人,不論是公司或是生活都像是被程序員編輯好的代碼,沒有一點人氣。
現在,才發現,她比機器人還拼,尚且有些好奇到底是為什麼。
還有剛才,她滿眼淚光的痛苦神色到底是什麼。
許浩端着飯菜回到餐廳,一進門就看到了一日未見的二少,他還端坐在輪椅上,獨自貴氣的吃着晚餐,男人拿着刀叉将牛排切成小塊,放入口中。
餐廳裡,金叔王媽和一衆女仆臉上都帶滿滿驚愕,好些人都不敢擡頭看,一直垂眸拘謹的雙手在前緊握。
待許湊近才發現,二少這張俊美的臉上赫然印着個巴掌印,赤紅赤紅的,還有那脖子上一道一道的劃痕莫非是……指甲所為。
“二……二少。”許浩剛開口,顧澤川便側頭去看他。
在顧澤川的另一半張臉上還也是很精彩。
嘴角破損,眼眶像是挨了一拳呈醬紫色。
許浩在原地愣了好幾秒,臉上的表情簡直不要太精彩,他就像個變色龍一樣,一會兒紅一會兒綠的;不止他,餐廳裡除了顧澤川,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