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煌讓孟君說的這番話,無疑是給于敬亭和穗子掃平了一切障礙。
陳麗君這枕頭風吹得,效果立竿見影。
都是人精,哪兒會聽不懂孟君的意思?
孟君送東西,完全可以挑着穗子和于敬亭休息時間,他非得挑着考察團都在,人多的時候來,又“剛好”轉達了一位長者對晚輩的關懷。
“于廠長個人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哪兒需要我們教育?”老莫變臉比翻書的速度還快,瞬間換上了谄媚臉。
“是是是,啤酒廠在他的帶領下,進步那是有目共睹的。”
“還有小陳主任,那也是稿件寫的出色,工作業績也很厲害,我們盡管不是同一部門的,可也都知道呢。”
拍馬屁是門藝術,有條件要拍,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拍,隻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穗子和于敬亭從誰都能踩幾腳,瞬間成為了被誇贊的有為青年。
二十一歲的于敬亭,又長了見識開了眼。
他才知道,原來這些看着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高貴人”,也不比屯裡人高貴多少,上來那個不要臉的趨炎附勢的勁兒,都是一模一樣的。
孟君把所有人的表情變化都看在眼裡,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逗留,卻在臨上車前,又“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小陳主任,領導說,希望你能多寫信給他,你母親很惦記你的,打電話也行,知道你們工作忙,但是再忙也不能不跟家裡多來往。”
身後傳來一片吸氣聲。
這話說的,就差把“樊煌是穗子繼父”這幾個字說出來了。
穗子也有點驚訝。
樊煌這是什麼情況,他怎麼突然挑明了?
跑到大庭廣衆之下暗示,不,這是明示!
這也不像是樊煌的風格啊,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感覺樊大老爺像是被老媽逼得走投無路了,跑到人前逼宮求上位?
穗子覺得自己這想法雖然有些詭異,但的确是這種情況唯一的合理解釋。
孟君走後,于敬亭夫妻被圍了起來。
衆星捧月,噓寒問暖,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人才是穗子失散多年的親人。
剛還暗示于敬亭把配方交出來的老莫也改了口。
“于廠長年輕有為,我們很看好你啊,你們研發新品,上面會優先撥款給你們,原材料這塊也不用擔心。”
“這才不到半小時,你們原材料又不緊張了?”于敬亭單手插兜,揚眉吐氣。
老莫擦擦額頭的汗,幹笑兩聲。
“緊張是真緊張,不過你們廠也是辦實事的,這樣的企業,我們肯定是要大力扶持的。”
“對對,老莫說的對。”
附和一片。
在一片恭維聲中,常玲悄然離去。
穗子看着她的背影,眼裡滿是冰冷,心裡覺得無比解氣。
這就叫反噬。
常玲背後的沈家,妄圖用權勢壓迫于敬亭,結果卻沒想到,樊煌會來了個神來之筆。
這一局,還是她和于敬亭赢。
雖然這種方式,不是穗子想要的,但不得不承認,用魔法的力量打敗魔法,還挺爽的。
這一場戰役,轟轟烈烈,一波三折,最後還是于敬亭這邊以壓倒性的優勢勝利了。
等待沈凉吟的,将會是上面的問責,她很有可能會因此被撤職。
她父親也救不了她。
于敬亭那個配方用料極猛,沈凉吟為了搶占市場,自信心膨脹,幾乎用掉了廠裡三分之一的原材料庫存。
這個産品失敗後,她們别的産品全都受影響,如果沒有孟君的出場,沈家還能拆東牆補西牆,用關系壓迫于敬亭的啤酒廠,逼迫他們讓出市場和原材料,沈凉吟還能翻身。
但孟君出現了,一切都不同了。
沈凉吟犯的這點錯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本可以不查她。
可孟君既然知道了,就意味着樊煌也知道了,不查就說不過去了,撤職後等調崗,這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了。
與雪糕廠供應鍊斷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于敬亭的啤酒廠。
新品一經上市,廣受好評,供不應求,啤酒廠緊急從鄉下招了一批臨時工,加班加點的做雪糕。
原材料的問題,也因為上級的大力扶持得到了解決,原本該給沈凉吟供貨的單位,全都轉成給啤酒廠供貨。
于敬亭這邊現金結款,不拖欠,年底别的廠也都面臨着财政問題,自然願意優先扶持他。
即便是政策上有點小障礙,也因為考察團的保駕護航解決了。
可以說,原本該給沈凉吟的好處,全都成了于敬亭的。
沈家忙上忙下,忙了個寂寞,沒把沈凉吟扶持起來,卻是讓于敬亭一炮打響。
連帶着于敬亭身邊有個超級賢内助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于敬亭對外直說,新品都是他媳婦跟蘇哲鼓搗出來的,再加上穗子跟樊家有千絲萬縷不可明說的關系,這兩口子就算站穩了。
外面都說,于廠長能從村裡走來,把一個瀕臨倒閉的廠子鼓搗成市裡首屈一指的大廠,這裡面有不少功勞都是他媳婦的。
這話換做一般男人,未必願意聽。
對于自尊心過于強烈的男人來說,靠着媳婦娘家起家,這是非常傷自尊的事兒。
雖然他們不見得能拒絕媳婦娘家給的好處,好處拿着,福利享着,然後反踩媳婦幾腳,軟飯硬吃,這是常見操作。
但這種情況并沒有在于敬亭身上出現。
穗子提心吊膽了幾天,發現他跟往常一樣,該吃吃該色色,沒有因為他有個厲害媳婦而傷及自尊。
上面給他資源,他全都好好利用,給他一個平台,他真能幹出一番成就出來。
啤酒廠憑借新出的雪糕新品,霸占了整個冬天的市場,不僅本市火爆,省内也是供不應求。
出色的業績,為于敬亭赢來了本市年度十佳青年稱号,也是他目前為止最有分量的一個獎。
一時間,鮮花着錦,烈火烹油,風光無限,成了人人都想結交的新貴。
但在一片阿谀奉承的甜言蜜語裡,于敬亭顯得人間清醒,讓穗子刮目相看,卻有那麼一點點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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