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舟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現在在小孩面前卻忍不住眉梢抽動了一下。

　　他不想說話，淡淡瞥了星星一眼，直接将她從床上拎下來，扔到了門外。

　　小孩怎麼這麼麻煩。

　　随她死活。

　　拎小孩的手法，倒是和那隻狼叼小孩有點像。

　　星星還沒睡醒，莫名其妙就被拎出了房門外。

　　她坐在地上，像一隻迷迷糊糊的小奶貓。

　　星星茫然的眼睛眨了眨，盯着關閉的房門，撓了撓臉，有些委屈。

　　星星不太明白，怎麼說了一句自己想噓噓，就被拎了出來？

　　剛從溫暖的被窩裡出來，現在坐在走廊冰冷的地闆上。

　　星星皺了皺，小鼻子——

　　“啊啾！”打了個噴嚏。

　　她的小腦瓜還沒能清晰地理解到爸爸的那些不耐煩的情緒，小孩倒也不至于想哭。

　　就是有點冷。

　　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小鼻子還是癢癢的，星星吸了吸，又打了一個噴嚏。

　　小孩打噴嚏的聲音又嫩又軟。

　　星星決定不要在原地呆坐着。

　　她剛準備站起身敲門，讓爸爸放自己進去。

　　結果小手還沒有敲在門上的時候，門就開了。

　　沈沉舟打開了門，居高臨下盯着星星看。

　　他眉頭似乎是皺着的，但是光源在他的身後，所以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隻能看到他的上半張臉投下深深的陰影——

　　簡直就像是電視中最典型的反派形象。

　　星星還沒有反應過來，沈沉舟便再一次拎着星星後面的衣服，将她又從外面拎了進來。

　　小孩因為缺少睡眠沒什麼精神。

　　她被沈沉舟拎着放在了卧室洗手間門口的地毯上。

　　星星站好，小手揉了揉眼睛，聽到沈沉舟道：

　　“我可以允許你睡我房間，但是不可以上我的床。

　　“旁邊的那個沙發夠你睡了，上面還有毛毯。”

　　說罷，他擡了擡下巴，示意星星進洗手間：

　　“這裡是洗手間。你想要解決你的個人問題，自己去解決，不要發出聲音，我要休息了。”

　　還是低沉優雅不緊不慢的嗓音，但是仔細聽過去已經染上了濃濃的不耐煩。

　　沈沉舟忽然有些後悔，他就不應該把這個麻煩的東西留下來。

　　他這一大段話信息量有點大，星星歪着腦袋。努力捋順了。

　　還好她是個聰明的寶寶，大概明白了沈沉舟的意思，用力點了點頭：

　　“好~爸爸。”

　　因為剛睡醒小奶音還有點沙啞，聽上去更像奶貓嫩嫩的叫。

　　沈沉舟面無表情，看着星星，邁着小短腿進了洗手間。

　　他一轉身剛準備上床，便聽小孩在裡面黏糊糊的叫他。

　　“爸爸爸爸……”

　　好吵。好煩。

　　沈沉舟不想理星星。

　　但是小孩不依不饒，锲而不舍——

　　“嗚嗚……爸爸！”

　　沈沉舟本來就入睡困難，現在又被小孩打擾。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手忍不住摸向床頭。

　　那裡有一把槍，隻要按下扳機。什麼都清靜了。

　　骨節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那黑色的槍管，終究還是收了起來，大步走向洗手間：

　　“又怎麼了？”

　　一貫優雅的聲音染上了濃濃的危險，但小孩無知無覺。

　　星星在馬桶邊一臉委屈，小手指了指：

　　“星星上不去……”

　　這個是成年人用的智能馬桶，對于三歲半的小孩來說實在是高了一點。

　　星星就像剛剛在樓下和沙發搏鬥的時候一樣，現在又要和這個馬桶搏鬥。

　　可惜馬桶滑滑的沒有地方抓手，實在是上不去。

　　隻好求助爸爸了呀~

　　沈沉舟閉了閉眼，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好脾氣。

　　他上前再一次拎起星星，将她放在了馬桶上。

　　“好了。等你上完廁所按一下這個按鈕，它會自動沖洗烘幹。等結束你自己跳下來就行。”

　　他耐着最後一點性子解釋。

　　這個高度小孩上是上不去，但是跳下來還是綽綽有餘。

　　星星小小一隻坐在馬桶邊緣，用力點了點頭：“好的爸爸！”

　　小腿一晃一晃的，根本沾不到地。

　　小手努力攀住側邊的櫃子才不至于讓自己掉下去。

　　星星還是第一次上這種成年人的智能馬桶，覺得有些新奇。

　　她以前都是用那種小朋友用的小馬桶的。

　　小孩根本就沒有因為爸爸那低氣壓的語氣感覺到不适。

　　沈沉舟再也不願意聽到星星發出一點聲音。

　　他冷眼垂眸看着她：“上完廁所自己去睡，聲音小點。不準再叫我了。”

　　星星委屈地撇了撇嘴：“嗚……好。”

　　看着爸爸大步走出了洗手間，又聽到了爸爸上床的聲音，星星開始認真噓噓。

　　唔~舒服啦。

　　小孩噓噓完想起了剛剛沈沉舟的教學，她看到了那個按鈕，突然就傻眼了。

　　她有些夠不到呀！

　　小孩手短。

　　這個距離對于成年人來說可能就是往旁邊伸一下，但是小孩卻要把上半身都探過去。

　　星星呲牙咧嘴，小短腿晃呀晃的，卻找不到任何平衡。

　　唉呀，就要按到了！星星加油！

　　星星鼓着小嘴，潋滟放光，在心裡給自己加油。

　　-

　　沈沉舟平躺在床上，正在醞釀睡意。

　　他本來就淺眠，現在被小孩這麼一鬧，幾乎已經不想睡了，

　　剛準備閉目養神一會兒，卻聽到洗手間又又又傳來小孩的聲音——

　　“嗚嗚，爸爸爸爸！”

　　他的眉心狠狠一跳。忍不住握拳。

　　本來不想理小孩，結果小孩叫得不停。

　　沈沉舟沒有比這一刻還要想殺人。

　　最後的一點睡意也沒了，他猛的起身，拿起槍大步走向洗手間。

　　正準備用黑洞洞的槍口抵住小孩腦袋，卻在看清楚眼前一幕的瞬間，腳步頓住了，嘴角抽了抽——

　　小孩掉到馬桶裡去了。

　　星星整個人成V字形，掉在了馬桶裡。

　　小腳腳和小手手都高高舉着，屁屁坐在了馬桶的最深處。

　　仰着小腦袋。小臉很紅：

　　“對不起爸爸……”

　　星星這一次真的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星星不是故意的……”

　　她隻是想按到那個按鈕，可是一不小心失去重心，就這樣坐到馬桶裡了……

　　小孩道完歉，撓了撓頭，沖着沈沉舟張手，甜甜一笑：“爸爸抱。”

　　沈沉舟閉了閉眼。

　　他現在隻想做一件事。

　　那就是按下沖水的按鈕，把小孩沖下去。

　　盯上星星那雙清澈又無辜的眼睛，沈沉舟揪着星星的衣襟——

　　“啵”的一聲，将星星從馬桶裡拔了出來。

　　現在小孩身上已經濕漉漉的了。

　　沈沉舟堅決不會允許這樣一個掉在馬桶裡的小孩出現在他家裡的。

　　那張從來都優雅的臉上陰雲密布。

　　他将小孩放在地上：“你先别動。”

　　随後打了一個電話：“李芳。來我家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