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黃欣然說了很多。

　　分析了國内國外的形勢，說了以後發展方向和變化。隻可惜，她口水都說幹了，陸天磊也沒點頭。

　　話雖如此，次日一早準備去下地時，陸天磊叫住了張文碧。

　　“最近反正農忙都過了，你就别去地裡了，留下來給雲琛媳婦搭把手。哦，把茜茜也叫上。”

　　說完，又看向黃欣然：“你昨晚的話，我仔細想了想。得和人商量着來。”

　　“爸，讓您勞心了！”

　　黃欣然很高興。不管陸天磊和人商量的結果是什麼，隻要他們能趕在政策正式下達之前，做出決定，都能比其它大隊，甚至是其它縣、其它市快一步。何愁他們前進村的村民發展不好？

　　陸天磊點點頭，走了。

　　黃欣然想了很多，上輩子她和陸雲琛離婚後，便再沒回過前進村。

　　前進村的後來怎麼樣了，也隻是從旁人的口中聽說了一二。其實，前進村的地理位置真不錯！村子後面就是國道，國道旁邊還有鋼鐵廠、紙廠、造碗廠、化肥廠等好幾個廠子。雖然說這些廠子目前來說都是國有，可前進村卻占據了地利。若利用得好，趁着改革開放的春風發展起來，按理來說是很容易的事。

　　很可惜，鄉裡的領導被早年的陣勢吓怕了，即便看到外省在發展，也一拖再拖。哪怕相鄰的縣城都土地下戶了，他們也依然步步為營。足足拖到83年年底，才拉電線進戶，分田分地。

　　一步慢，步步慢，也自然錯過了發展最為迅速的好時候！

　　她歎了口氣，回頭就看見陷入深思的張文碧，和一臉憤憤不平的陸雲茜，一下子樂了。

　　“怎麼辦？是爸安排你幫我幹活兒，可不是我要求你的。走吧！你可不許偷懶！”

　　“誰、誰理你……切！”

　　要不是張文碧還在一旁站着，而她昨晚又又又被教訓了一頓，她才不會站在這裡呢。

　　之所以說又又又，實在是這段日子她幾乎每天都在被父母訓斥。

　　黃欣然也不理她口是心非，反而挽着了張文碧的胳膊：“媽，您來看看我的手藝好不好。”

　　如果是上輩子此時的她，做衣服的手藝隻能說會，還真說不上多好。

　　可誰讓她為了生活，但凡能找到的活兒都去幹，其中也包括進服裝廠做縫紉工。

　　她找來糊鞋底的桑皮紙，按照記憶中的款式，很快就畫了底樣出來。等樣闆畫好，才拿起昨天淘回來的布料，“咔嚓咔嚓”剪下去，不多時，一套衣服的布料就剪好了。

　　說起來，昨天為了淘到這些布料，她還冒了一次險。

　　看着剪子下很快變成一塊一塊的面料，她覺得自己冒的風險也值了！

　　“媽，您看就是這麼縫的。咱們家有縫紉機，做衣服的速度何止提升了一倍呀！說不定一天做個十件八件的也不難。”實際上，她上輩子一開始能做15件以上，後來漸漸地能輕松做20件。

　　沒辦法，她窮！

　　為了吃一口飽飯，可不得死命賣力氣。

　　張文碧在一旁看得躍躍欲試，就連陸雲茜也一改之前的不屑，偷偷地盯着她。眼底都是驚訝。

　　等她把衣服做好，抖了抖，她随意往身上比劃着。

　　“怎麼樣？媽，這衣服好看不？”

　　黃欣然做的這件衣服，是高領襯衫，大荷葉邊，泡泡袖，再配上白色的布料上點綴的小碎花，還沒穿上身，就單單是這麼看着，就覺得洋氣得很。

　　“就這麼看看不出來，要不，你試穿看看？”張文碧提議。

　　“行。”

　　黃欣然并沒有推脫，她去換上衣服時，幹脆把牛仔大喇叭褲也換上了。想了想，幹脆解散了辮子披散了頭發，用剩下的邊角料繞了一圈在頭側紮了個蝴蝶結，準備好了之後，這才走了出去。

　　見二人看過來，她笑着轉了一圈：“媽，您看我這身，好看不？”

　　“好、好看！”

　　張文碧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

　　這衣服你說怪，也是真奇怪。仔細說怪，又覺得腰掐得太緊，褲腳太大，襯得膚色太白，清純中還帶着純純的欲，卻說不出來的好看。

　　可不就是覺得好看！

　　隻一眼，就讓陸雲茜激動得瞪圓了眼，根本移不開目光。

　　她三兩步沖上前，抓住衣角，霸道地命令：“媽，這件衣服，我要了！”

　　“别叫我，問你四嫂去。”

　　張文碧白了她一眼。

　　這種奇裝異服，她休想穿！

　　回頭又勸黃欣然：“這衣服确實好看。不過吧，我覺得腰這裡應該放大三村，褲腳縮小一半，還有這裆……感覺也太淺。總之還得改一改。”

　　“媽！”

　　黃欣然好笑：“這衣服我打算拿到城裡去賣。城裡的人喜歡的東西可和我們不一樣。我就是按照他們賣的花樣做的。真按照您說的那樣做，可沒人願意買！”

　　“當真？”

　　張文碧很遲疑，又糾結。

　　“當然是真的啊。媽，您仔細看看，真的不好看嗎？”黃欣然又轉了一圈。

　　張文碧想違心說不好看，又說不出口。

　　就連兩個孩子也在一旁不住點頭：“好看，真的好好看！麻麻穿新衣服漂漂亮亮的。”

　　“成了，将這樣吧！”

　　黃欣然一高興，進了屋又把衣服換下來。穿上舊衣裳才走出來：“媽，咱們就按照這樣的款式做。多做一些出來。回頭拿去賣掉了，咱們買肉吃去！”

　　說到肉，大家雙眼都放光。

　　“當然，也不會讓您白做工。我都想好了，咱們按照外面的行情給工錢也不現實。就按照一件一塊五給，您看行不行？”

　　“不用不用，不用給錢。”

　　張文碧連連拒絕。

　　給自己兒媳婦做活兒，哪有還收錢的道理？

　　“要給！否則，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旁人就該說閑話了。”黃欣然堅持。

　　張文碧拗不過對方，隻能點頭。

　　就連一向對她不假辭色的陸雲茜也磨磨t唧唧靠過來，想說話又抹不開臉。

　　黃欣然暗笑，卻沒理她。

　　她打算一天做一個尺碼同一個款式，眼下張文碧剛剛才踩縫紉機，第一天就裁剪了八套，等她熟悉後再逐漸增加。因此，開料的時候可以一次性開出六套衣服的面料，也大大節約了時間。

　　陸雲茜見二人都不搭理她，跺跺腳隻能走了。

　　還是張文碧叫住了她：“又想跑哪裡去瘋玩？我們在忙事情，你把午飯做了。就沒個省心的時候！”

　　“……喔~”

　　陸雲茜勉強應着，走之前，又瞪了黃欣然一眼。

　　黃欣然才不在乎這些，等裁剪好面料交給張文碧後，她又開始坐在旁邊塗塗畫畫，打算多設計幾個花樣出來，也好給買家多一些選擇。

　　中午吃飯時，陸雲茜特别殷勤，又是給陸天磊送糖水，又是夾菜，臉上的笑容就沒落下來過。

　　知女莫若父，陸天磊挑眉看了她一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黃欣然也埋頭大吃。

　　倒是張文碧高興得很，和陸天磊聊起衣服的花樣很特别，急匆匆扒了幾口飯，又去繼續忙了。

　　因為開料的速度快的緣故，黃欣然的速度很快甩開張文碧一大截。等黃家那邊傳出消息來，說大嫂文英已經生下小侄兒時，黃欣然開的料已經足夠張文碧做三四天。

　　“媽，我先回去一趟娘家。把丫丫和毛毛也帶過去，省得他們還要勞煩您看管，我會盡快回來。”

　　“沒事沒事兒，既然回去了就多住兩天。你大嫂生了孩子，家裡肯定事多，忙不過來。這邊一切有我呢！”

　　張文碧還把家裡的雞蛋都撿了裝好，回頭又把僅剩下的兩塊臘肉都裝上了：“帶去給你大嫂補補身子。”她這些天做衣服，已經掙了好幾十塊錢。手上有錢，心裡不慌。

　　對兒媳娘家自然也大方。

　　“媽，哪用拿這許多！”

　　黃欣然好笑，趕緊把兩塊臘肉取出來放好，“雞蛋我隻拿一半。我都想好了，就拿而是個雞蛋，一斤紅糖，一包紅棗，再給小侄兒帶一套小衣服，一罐麥乳精。就足夠了！”

　　小衣服是她抽空用邊角料做的，沒花什麼錢。

　　唯一貴的，就是那罐麥乳精。

　　這年頭的補品種類少，也就麥乳精适合産婦一些。

　　“那也行。”

　　見兒媳帶回去的東西也不算少了，張文碧這才沒有繼續堅持。

　　倒是對她把兩個孩子帶走依依不舍，抱在懷裡舍不得放手。這也使得黃欣然趕到娘家時，天都快黑了。

　　她帶着兩個孩子和禮品到家，倒是惹得劉招娣連連瞪她。

　　“你傻了不成？帶這許多東西多打眼？下次可不許這樣了。”

　　“媽，大嫂生了小侄兒，我做小姨的拿點東西不是應該的？誰敢亂嚼舌根子，看我不打他！”

　　“就你能！你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吧？”

　　劉招娣到底也不好多說，也省得兒媳多心：“你去看過小侄兒了沒有？去看看吧，長得可像你大哥了，好看着呢！”

　　“S嘛！我去看看。”

　　擔心自己身上有細菌，黃欣然反複洗手後，這才去了大嫂的房間。

　　文英在坐月子，小侄兒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呼呼大睡。她進來的動靜驚動了文英，她強撐着想要坐起，又被黃欣然阻止了。

　　“别，你快躺下來，别傷了身子骨。我來看看你，還有我家小侄子。怎麼樣，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