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明天跟你去領證？”

　　邱秀英擡起手，用手背胡亂擦了一把嘴角的水霧。

　　她眼珠子滴溜亂轉，腦瓜子飛速運轉。

　　明天領證？

　　開什麼玩笑！

　　明天是5月3号，還是個周日。

　　周末和勞動節假期重合，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壓根就不上班，上哪去領證？

　　據她所知，與軍人結婚，程序特别繁瑣。

　　光打結婚申請報告，沒個十天半個月，壓根就批下不來。

　　怎麼結？嘴上說說？

　　吓唬誰呢！

　　另一方面，她的心中也有一點小小的發怵。

　　聽說軍婚神聖，結了就離不了，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怎麼，剛說出口的話，現在就後悔了？”

　　“還敢信誓旦旦，說真心誠意的道歉？”

　　“依我看，邱秀英同志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不過随口t提一件事，試你一試，……”

　　顧司衍挑釁的話還未說完，對面的邱秀英當即拍桌，直接杠上了，“結！”

　　哐當一聲，餐桌上的不鏽鋼餐盤跳了一跳，她的手心頓時發麻。

　　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周圍低聲吃飯的其他軍人和軍屬，都開始悄悄往他們這邊打量。

　　邱秀英的臉，一下就紅了，從兩頰一直延伸到耳垂。

　　她頓時心中開始發虛，下意識打量對面的顧司衍。

　　倒是對面坐着的這個男人，看起來不動如山。

　　他渾身松弛地望着她，似乎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壓根就不把周圍人的反應，放在眼裡。

　　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桌下藏着的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手心早已開始沁汗。

　　邱秀瑩清了清嗓子，剛才清脆嚣張的聲音，瞬間壓低了下來。

　　“領證就領證，誰怕誰！”

　　“明天上午九點，浏縣民政局門口見，過時不候！”

　　反正，顧司衍提出的這個條件，她是答應下來了。

　　至于能不能辦下來，那隻能是順其自然了。

　　無論是對方準備不周，還是說兩人有緣無份，總歸怪不到自己頭上來。

　　邱秀英撇開心中萦繞的那一縷遺憾，甚至開始計劃，明天剩下的行程了。

　　未曾想，顧司衍不先考慮自己的事情，反倒審查起她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逗我玩？”

　　“畢竟，我今晚還要回部隊加班。”

　　“萬一明天起個大早請假趕過來，你放我鴿子怎麼辦？”

　　邱秀英頓時一噎，人和人之間，還有沒有一點最基本的信任！

　　“若是騙你，我今後改名叫壯壯！”

　　“壯壯？”

　　邱秀英的表情，瞬間有一絲絲的不自在，小聲道：

　　“壯壯，是我給那隻小狗取的名字。”

　　顧司衍輕咬下唇，嘴角銜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嗯，好名字！”

　　話鋒一轉，顧司衍随即問道：“帶戶口本和身份證了嗎？”

　　“啊？”

　　邱秀英一下沒反應過來。

　　顧司衍劍眉輕挑，“邱秀英同志，你該不會是不知道，辦理結婚證時，需要出示雙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吧？”

　　邱秀英眨了眨眼，淡定地道：“當然知道。”

　　随即拿過自己的背包，一一掏出自己的戶口本和身份證。

　　還别說，今天還真湊巧。

　　若在平時，誰沒事随身帶着戶口本和身份證？

　　她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眉梢輕挑，眸光清澈。

　　哼，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行，那就明天見！上午九點。”

　　“嗯，不見不散！”

　　至少在氣勢上，邱秀英絕不認慫。

　　倆人起身，結伴往外走。

　　經過西圖瀾娅餐廳門口的吧台時，邱秀英停下來準備結賬。

　　沒想到，她剛掏出錢包，吧台後的服務員便禮貌的笑道：“女士，已經結過了！”

　　邱秀英一愣，仔細回想了一遍剛才就餐的全過程。

　　最後确定，中途顧司衍并沒有起身。

　　于是一邊打開錢包往外掏錢，一邊淡笑着解釋。

　　“你可能記錯了，我們倆肯定還沒結賬呢！”

　　誰知，服務員看了一眼她身後，強忍住笑意道：“女士，真的結過了。”

　　“要不，你問一下你身後的這位先生？”

　　她錯愕的轉過身，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肩膀上就突然多出了一隻大手。

　　顧司衍一邊攬着她往外走，一邊淡聲道：“别傻了，走吧！”

　　往外走了幾步，趁她還沒反應過來，肩膀上的大手又收了回去。

　　一時之間，邱秀英的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說好了，今晚我請客的！”

　　“欠着吧！來日方長……”

　　*

　　這一晚，邱秀英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眼下事情的發展，已然超出她的預料。

　　該不會是顧司衍，早早地就在前面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下跳吧？

　　越細想，她的心中越沒有底。

　　甚至有些懊惱，答應對方什麼事情不好，為什麼要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打賭？

　　最後迷迷糊糊，就連自己也想不起來，究竟什麼時候睡着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人為了顧營長的終身大事，整晚上操碎了心。

　　新鮮打印的結婚申請報告，組織上連夜審批下放。

　　放假在家休息的婚姻登記處工作人員，半夜被通知加班上崗。

　　*

　　5月3日，天剛蒙蒙亮。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戶，灑在眼皮上時，邱秀英就自然醒了。

　　她躺在床上緩了緩神，然後起床用心拾掇了一番。

　　及腰的黑色長發，編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辮。

　　拔下耳垂上的茶葉梗，換上了一對随身攜帶的銀色小花朵耳飾。

　　睡前挂上的連衣裙，換上後幾乎沒有褶。

　　帶跟的小皮鞋，依舊油光锃亮，纖塵不染。

　　邱秀英對今天的這一副打扮，十分滿意。

　　她在路口買了兩個糖心包子，坐在公園門口的長凳上吃完。

　　然後拿出水壺，喝了口水清了清口。

　　這才掐着點，趕到了浏縣民政局門口。

　　民政局門口的場景，和她想象中的大門緊閉不同。

　　此時，民政局的大門居然意外敞開着。

　　顧司衍身着軍裝，手裡拿着一疊文件，挺拔如松地站在門口等着。

　　簡直帥得天怒人怨！

　　邱秀英一下看傻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制服誘惑嗎？

　　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她才剛剛出現在視野裡，就已經被顧司衍的目光緊緊鎖住。

　　這一刻，她想逃。

　　卻覺得自己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