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你大哥了！”

　　恰好母親姜愛敏端着菜從廚房裡出來，看見她站在大門口嘀咕，柔聲笑道。

　　“他最近呀，回家的時間沒個準。”

　　“有的時候一忙起來，晚上十點以後回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邱秀英有些驚訝，“這麼晚？”

　　“大哥平日裡在家，都忙什麼呢？”

　　今天才周五，也不是鎮上趕集擺攤的日子呀！

　　姜愛敏搖了搖頭，“說不準。”

　　“問過幾次，回來的早的時候，多是在地裡幹活。”

　　“想着趁着現在天黑的晚，幹完手裡那點活再回來。”

　　“偶爾回來的晚，會帶幾條魚，或者抓些山雞野兔什麼的。”

　　“反正，不是在地裡，就是在後山。”

　　“你大哥的人品，你也是知道的，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晚回來的次數多了，我和你爸也就懶得過問了。”

　　“給他留出一份晚飯來，放在竈上熱着便是。”

　　邱秀英輕輕點了點頭。

　　“嗯，大哥勤快上進，總歸是為了家裡好。”

　　姜母也笑着點頭，“就是。”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邱秀英的直覺告訴她，哪裡有些不對勁。

　　晚飯後，她去廚房幫着刷碗。

　　順便把提前備好的一沓現金，塞到了姜母的圍裙口袋裡。

　　“媽，搬到家屬院去後，我在那邊鎮上也做了點小買賣。”

　　“最近賺了一點錢，給你攢着，回頭給大哥娶媳婦兒用。”

　　姜母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掏出來一看，頓時吓一跳。

　　“怎麼這麼多？”

　　當即就要把錢塞回來。

　　“你這孩子！”

　　“如今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家，你和司衍掙錢也不容易！”

　　“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趕緊自己收好。”

　　“如今你大哥自己，每周末在鎮上擺攤，一天也能掙好幾塊錢，都交給了我攢着。”

　　“家裡用不着你的錢，這些錢，你自己拿回去存起來。”

　　邱秀英堅決不收，“媽！這錢是我自己掙的！”

　　“況且，我也已經提前和顧司衍商量過了，他沒意見。”

　　“大哥娶媳婦兒，眼是咱們家最大的事情，可不能耽誤了！”

　　“這些錢，就算是我先存在你這裡，借給大哥娶媳婦兒的。”

　　“反正我現在也用不上，放在家還擔心被老鼠咬。”

　　“你趕緊守着！”

　　姜母扭不過小女兒，更重要的是，眼下家裡的活錢确實不對。

　　若是邱志遠真有了好姻緣，别真又像兩年前一樣。

　　因為聘禮的事情，耽誤了孩子的終身大事。

　　姜母紅着眼眶低下了頭，眼淚掉了下來。

　　“你和你大哥，都是好孩子，是爸媽沒能力，耽誤了你們。”

　　邱秀英吓一跳，趕緊放下刷到一半的碗，又擦幹手上的水。

　　走過來輕輕抱住了姜母。

　　“媽，一家人，你這說的什麼傻話？”

　　“什麼耽誤不耽誤的？”

　　“這輩子能做您和爸的女兒，就是我最好的運氣。”

　　“沒準大哥的好姻緣，正在來的路上呢！”

　　“您看我，現在過的多好？”

　　“好菜不怕晚！”

　　*

　　收拾好廚房，邱秀英洗漱完後，就先回了房間。

　　原本晚飯後，顧司衍還陪着老丈人在院子裡喝酒。

　　見她回房間後，院子裡的酒局，沒一會兒也就散了。

　　邱秀英頭發半幹，松松地绾在腦後，正伏在桌案上整理細綱。

　　“吱呀。”

　　房門被推開，又輕輕合上。

　　她手下奮筆疾書，頭也未擡地道：“喝完了？”

　　“大哥回來了嗎？”

　　沉穩堅定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直到鼻尖隐約飄來酒香味。

　　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邱秀英後脊背一酥。

　　“嗯，喝完了。”

　　“爸說我明天還要開車，讓我回房早點休息。”

　　“大哥麼，還沒有回來。”

　　頭頂傳來的溫熱呼吸，讓她鼻尖一頓。

　　“喔，還沒回來呢。”

　　“不過也沒事兒，大哥這麼大的人了，自己心裡有分寸。”

　　她正準備埋頭繼續寫。

　　忽然感覺到，頭頂帶着淡淡酒氣的呼吸，一點點靠近。

　　顧司衍擡起手，挑起她的一縷青絲，放在指尖慢慢卷着。

　　“好菜不怕晚？”

　　“所以，我是你的那盤好菜嗎？”

　　邱秀英耳尖一紅，心髒漏跳了半拍。

　　她擱下了手中的筆，慢慢轉過身，擡起頭來道：

　　“顧司衍，你最近有和大哥聯系過嗎？”

　　顧司衍微微挑眉，有些錯愕，“啊？”

　　他在和她聊“好菜”，她問自己，有沒有和大舅子聯系過？

　　“沒有啊。”

　　“怎麼突然這麼問？”

　　顧司衍默默直起了腰，擡手碰了碰鼻尖，錯開了眼神。

　　他随手抽出了她插在發間的那隻筆，一頭青絲散了開來。

　　顧司衍拿起旁邊的幹毛巾，替她繼續擦拭。

　　邱秀英見狀，身體放松下來，輕輕往後一靠，然後保持不動。

　　“我總覺得，大哥最近的作息，有點怪怪的。”

　　“過去二十多年，他也沒有晚上不吃飯就去夜釣，或者上山打獵的愛好呀？”

　　“反常必有妖。”

　　“你說……大哥該不會，是被人蠱惑，去幹什麼壞事了吧？”

　　身後的顧司衍，忍不住輕笑出聲。

　　“嗯，那可沒準......”

　　*

　　夜色漸深。

　　顧司衍洗漱完後回屋，兩人又坐着聊了好一會兒。

　　直到困意漸漸襲來，兩人準備熄燈上床休息。

　　忽然聽見村子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狗吠聲。

　　但凡是夜間發生點什麼事情，村裡的狗子們，就像是接力預警一般。

　　不一會兒，就會驚醒全村的人。

　　很快，就聽見主屋方向傳來動靜。

　　緊接着，廳屋裡的燈也亮了。

　　剛躺下準備睡覺的邱秀英，猛地睜開了眼。

　　“大哥現在還沒回來，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了吧？”

　　她開燈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

　　正常情況下，就算大哥晚些回家，也不至于會這麼晚。

　　邱秀英頓時睡意全無。

　　“不行，我起床去看看。”

　　睡在外側的顧司衍，率先翻身下床，然後給她披衣服。

　　“别着急。”

　　“晚上風涼，披件外套。”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兩人剛收拾好，走出房門，外面的院門就被砰砰拍響了。

　　邱秀英快步走到大門口，看着院牆外面的火光，心中一驚。

　　這深更半夜的大動靜，還真是沖着她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