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冰清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

　　他是在向她解釋嗎？

　　“為什麼？
”她蹙着眉問。

　　墨滄溟将她拽進懷裡，雙臂緊緊摟住她的細腰，“本王行徑可恥，原本是跟蘇嬛私定終身，約好一生一世的，可卻中途娶了你，還耽誤着她不放手。
”

　　“啊？
”燕冰清的小嘴啞然得半張着。

　　她實在佩服墨滄溟編造故事的能力，他這麼會幻想，該去寫話本子或者去天橋說書。

　　他接着說：“本王此次醒來，見到蘇嬛，心中并無情意。
或許本王早就膩煩她了，隻是不忍說出口了斷。
”

　　“……”燕冰清眼角抽了抽。

　　原來這幾天，墨滄溟心裡就是這樣幻想的？

　　“本王一邊作踐了你，一邊又耽誤了她，着實不該。
可她為了救本王身受重傷，我們又有許多年的情誼在，她未曾提出離開，便是不想走，本王若趕她實在不仁不義。
”墨滄溟把心中的想法娓娓道來。

　　燕冰清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不忍心趕走蘇嬛，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跟蘇嬛相戀了許多年。

　　她坦蕩地說道：“沒關系，我聽夫君的。
隻是她若在府上住太久了，怕會污了她的名聲，夫君就不得不娶她了。
”

　　墨滄溟的臉龐冷了幾分，他堅定道：“既然不能守諾做到一生一世，本王就萬萬不能娶她。
更何況本王已然娶了你，不論對你有無情意，都有一份責任在。
我們成親不到一年，你才懷孕，本王怎能另娶他人？
”

　　燕冰清欣慰地笑了，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墨滄溟果然沒讓她失望。

　　隻可惜，墨滄溟對她好，隻是源自于責任。

　　“那夫君可有主意？
趕她走，你于心不忍。
不趕她走，你又不肯娶她。
”她道。

　　墨滄溟語氣冷硬了幾分，“你讓本王再想想。
”

　　“嗯。
”燕冰清不逼他。

　　……

　　西廂房。

　　一個名喚青梅的婢女喂蘇嬛喝着藥。

　　“蘇姑娘，方才奴婢看到攝政王來這邊了，可突然又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青梅憤懑不平道。

　　蘇嬛眼中泛着好奇，“攝政王去了哪個方向？
”

　　青梅思考了幾秒，遂回答：“應是寝殿的方向。
”

　　“……”

　　“蘇姑娘難道就不可惜？
原本攝政王是想來看您的，他已經厭棄王妃了，否則也不會帶您回來醫治。
”青梅癟癟嘴。

　　“王妃如今懷着身孕，攝政王關心她也是應該的。
”蘇嬛垂眼。

　　青梅想要往上爬，她實在不甘心在偏院做一個下等婢女。
若是蘇嬛能當上側妃，她作為蘇嬛的貼身婢女，将來就能升為一等婢女。

　　到時候說不準能跟棠梨平起平坐呢。

　　青梅勸道：“那您怎麼辦？
您如今在攝政王府養傷，若這會兒都不能牢牢抓住攝政王的心，将來恐怕就更難了……蘇姑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

　　這話刺痛了蘇嬛的心。

　　師父為了她的終身大事，獻祭了自己。

　　若她就這樣放走了攝政王，她可對得起師父？

　　“我的胳膊好疼，你幫我跟攝政王說說。
”蘇嬛道。

　　“是。
”

　　青梅見她開竅，含着笑飛快地跑出門。

　　蘇嬛看着青梅的背影，内心複雜。

　　她是無意跟燕冰清争的，她隻是想要在攝政王心中有一席之地而已。

　　……

　　華燈初上，寝殿中，燕冰清跟墨滄溟正在用膳。

　　燕冰清攪拌着碗中的清粥，看着眼前豐盛的菜肴出奇的沒有胃口。

　　她昨日還大魚大肉的吃喝，胃口尚佳，今日光是聞着油膩膩的腥味便難受。

　　墨滄溟給她搛了魚的月牙肉到她手邊的瓷碟中，“光喝粥怎麼養人？
”

　　燕冰清捂着口鼻，黛眉擰在一起，“好腥，快拿走。
”

　　“把桌上的魚全撤下。
”墨滄溟連忙命令。

　　婢女忙不疊把菜撤掉兩盤。

　　燕冰清端起粥碗，喝了兩口粥壓了壓。

　　墨滄溟輕拍她的背脊，“還讨厭什麼？
一并撤下。
”

　　她深呼吸，“不必了。
”

　　墨滄溟不敢給她亂搛菜，隻默默地望着她。

　　每道菜她都草草嘗了一口，有的咽下了，有的吐了出來，墨滄溟在一邊默默記下。

　　棠梨看着主子跟攝政王，心裡暗暗高興。

　　才短短一日過去，攝政王似乎就恢複到跟從前一樣，滿眼隻有主子了。

　　寝殿裡的氣氛和諧，嬷嬷在門口也欣慰地看着二人。

　　衆婢女都嘴角含着笑。

　　就在這時，一個婢女跑來，撲通一聲在寝殿外跪下。

　　嬷嬷闆着臉上前，“你是在哪裡當差的？
”

　　“奴婢是西廂房的。
”青梅的聲音放得很低。

　　西廂房三個字一出，所有在寝殿外候着的婢女的臉色不約而同暗了下來。

　　便是西廂房的那位害得王妃被攝政王冷落……

　　今日派一個婢女來，又是想耍什麼陰謀詭計？

　　“趕緊走！
趕緊走！
”嬷嬷嫌棄地轟她。

　　青梅楚楚可憐地望着嬷嬷，“嬷嬷……”

　　“你個瞎了眼的王八，認不出誰才是府裡的主子？
王妃不幫幫外人！
”嬷嬷示意婢女将青梅拽走。

　　幾個婢女冰着臉上前，青梅趁機大喊：“攝政王，蘇姑娘胳膊疼……奴婢實在沒辦法了，您救救蘇姑娘吧。
”

　　“攝政王……蘇姑娘疼得快暈倒了，您救救蘇姑娘吧……”

　　嬷嬷怒不可遏，照着青梅的臉狠狠甩了兩個嘴巴子，青梅的嘴角都被打出皿。

　　啊——

　　青梅捂着臉，她的臉蛋腫了老高。

　　墨滄溟穩坐桌前，冷聲道：“本王又不是大夫，胳膊疼就去找大夫。
”

　　“……”青梅被哽住。

　　“可是蘇姑娘想見您。
”

　　他的臉一黯，周身氣壓驟然降低，“見了本王就不疼了？
”

　　青梅語塞：“……”

　　嬷嬷譏諷地白了青梅一眼，青梅跪在台階下六神無主。

　　怎麼辦？

　　攝政王不見蘇姑娘，蘇姑娘還怎麼上位？

　　此時，燕冰清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粥碗上。

　　她盯着白花花的米粥，滿臉為難與糾結。

　　還有半碗呢……該怎麼吃下去？

　　她不吃可以，但孩子不吃不行。

　　墨滄溟輕拍燕冰清的背，“召東方大夫觐見。
”

　　“是。
”

　　棠梨正欲去請府醫，門外的青梅趕緊說：“可是東方大夫是專門給蘇姑娘看病的。
”

　　“放肆！
何人下令？
”墨滄溟猛地拍桌震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