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和六月是個模糊的季節,春不春,夏不夏,它們的存在仿佛隻是為了一年能湊夠十二個月。
正如周喜彌在娛樂圈的定位。
既沒有大紅大紫,也沒有落魄到人人唏噓的地步,網友提到她隻會說——“周喜彌?我知道她,有這号人物。”,但對她的一切一無所知。
或許是惺惺相惜,周喜彌對五月和六月有一種特别的情感,總覺得它們是自己的幸運月份,除了今年。
處理完黃佳佳的事,她回到劇組照常拍戲,出外景t時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了個透心涼,被韓穎拿毛巾包着,一步一個濕腳印往休息室走。
“怎麼會突然下雨,我昨天看天氣預報明明顯示是雨天啊。”路過的忙着搬工具的工作人員吐槽着。
韓穎聽了不滿抱怨道:“什麼不負責的劇組,都不做好兩手準備就開機。”
“前一秒大太陽後一秒天都沒黑就下起大雨,哪怕做好兩手準備也沒用啊,隻能怪我自己倒黴。”她生無可戀道。
拍攝場地三個人時安然無事,兩個人還晴空萬裡,偏偏隻剩她一個人,大雨便毫無預警地往下倒。
那時劇組拍的是大全景,劇組人員離她幾百米遠,等她躲到韓穎傘下時,妝造全沒了影子。
她回到休息室換了衣服,剛坐下吹頭發,她從嘈雜的吹風機聲中聽到兩下輕飄飄的敲門聲。
敲門的是許昀。
他一身幹爽,與頂着一頭濕哒哒頭發的她形成鮮明對比。
“我聽說,剛剛下大雨時你在外面,沒事吧?”
作為這場大雨的唯一受害者,她尴尬回應:“沒事。”
“我買了姜茶。”他舉起手中的包裝袋,“你淋了雨喝這個暖暖身體。”
“謝謝。”她接過來,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許昀看了看她濕漉漉的頭發,又看了看一旁随時待命的韓穎,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周喜彌清了清嗓子,對韓穎說:“韓穎,你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拿了?”
“沒有啊,你的私人物品我都收好了。”
韓穎一臉自信地指了指她的包。
“你再想想呢?”周喜彌沖她擠眉弄眼。
韓穎被質疑後一臉痛心:“小佛姐,你還不相信我的業務能力?”
怎麼她淋雨,韓穎變傻了?
周喜彌無奈揉了揉頭發。
許昀咳了一聲,對韓穎說:“不好意思,我想跟周喜彌老師單獨聊點事。”
韓穎這才後知後覺抿過味來,尴尬扶額。
“哦,不好意思。”
等到門落鎖,休息室隻剩下兩人,許昀斟酌着開口:“昨天……”
“都處理好了。”
她實在不想提及昨天的糟心事,及時截住他的話頭回答道。
許昀哦了一聲。
他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明明看到了她這副明顯排斥的反應,仍是追問道。
“雖然很冒昧,但我可以知道她和你是什麼關系嗎?”
周喜彌微蹙眉頭,難耐煩躁地揉揉頭發:“說來很複雜,反正她和我不熟,也沒什麼關系。”
房間再次落到無人說話的境地。
周喜彌抿了抿唇,将半幹的毛巾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站起身向他走了幾步,直到看他往後退了一步才停下。
“許昀,你想問我的,應該不是這個問題吧?”她直視着他的眼睛質問道。
是也不是。
許昀想問的問題很多,沒有他不想知道的,隻是礙于兩人不親不近的關系,他沒有立場一一道出,他也不知道周喜彌願不願意說。
但此刻他沒了問問題的心思。
她實在靠太近了,比昨天的混亂場景靠得還要近,近到他能聞到大雨磅礴後的潮濕氣息,還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雙唇。
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那個充滿檸檬水和相同潮濕氣息的雨天。
不同的是。
那天他們比現在靠得要近得多。
或許是封閉的房間給了他勇氣,也可能是因為昨日那個瘋女人說的話給了他不小的刺激,他好像做不到繼續坐以待斃了。
他想莽撞點。
莽撞到撕開一切,挖出被兩人閉口不談的人和事。
但此時此刻,他想莽撞的向她讨要點什麼。
最好是一個姜茶味的吻。
他的視線滑落到她的嘴唇上,沉默着向前靠近。
周喜彌自然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和動作,随着他身體的微微前傾,她的呼吸聲也愈加沉重。
披着毛巾的身體仿佛被施了魔法動彈不得,她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自己是沉睡森林的落魄公主,此時正乞求王子的解救之吻。
她的理智告訴她應該要躲開,然後請他出去,最後警告他不要對同事有非分之想,否則她就要生氣了。
演員隻能在有攝像頭的房間裡親吻,情侶才能在沒有攝像頭的房間裡親吻。
他們這樣是不可以的。
她要是提前放個攝像頭就好了,還能給即将發生的事找借口。
“提前走走戲嘛,我不放在心上,你也别放在心上。”
可她沒有,許昀也沒有。
他的動作很慢,給足了她猶豫的空間。
一秒,兩秒,三秒……
她感受到了噴在臉頰上的溫暖氣息,她輕微吸了一口氣,漸漸垂下了雙眼。
“小佛姐!”
隻差一厘米就能貼近的兩人像互相排斥的兩塊磁鐵般迅速彈開。
蘇鹿打開門,沒想到許昀也在,她吓了一跳幹巴巴地打了個招呼:“許昀哥也在啊?”
“我剛來不久。”許昀撓了撓頭,朝她笑笑。
“許昀哥也是來看小佛姐的?”
“對啊。”
蘇鹿看見插着吸管的姜茶,有些失落地舉起自己手上的姜茶:“失算了,來晚一步。”
來晚不至于,來的倒是挺巧的。
周喜彌環抱着兇,視線緊盯地面,小聲說道:“沒事,我可以喝兩杯。”
“這是許昀哥買的吧?”
許昀嗯了一聲。
蘇鹿像找到了話題,跟許昀熱火朝天地聊起了天。
看他們随意聊天的氛圍,周喜彌心裡滿不是滋味。
她清楚自己嫉妒了。
可又不僅僅是單純的嫉妒。
她為什麼會把自己當成即将被王子拯救的公主?
被迫堕落的公主才有資格被王子拯救,主動走入黑暗的是女巫,往陽光點說,她頂多是不算太壞的女巫。
自己已經惡心過他一次,為什麼要惡心他第二次。
周喜彌覺得自己好像喘不過氣來。
可能是被瓢潑大雨澆的吧,她給自己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我頭發還沒吹幹,我怕吹風機的聲音會打擾你們聊天,要不你們出去聊天?”她提議道。
“對不起,小佛姐。”
蘇鹿滿臉抱歉,将姜茶放到桌子上,又囑咐幾句注意保暖的話,摸了摸她的額頭,看了一眼許昀先行退了出去。
許昀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詢問她,她全當看不見,一屁股坐下自顧自地吹頭發。
良久,她才聽到門落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