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氣氛意外好,除了被饑餓感一直肘擊導緻眼神無光,甚至瞳孔渙散的周喜彌。
火鍋局沒人喝酒,散局後,何寒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她坐在副駕駛吹了會風,轉頭問他:“你倆聊天挺心平氣和的,為什麼圈裡都傳你們鬧崩了?”
何寒睨她一眼:“你一晚上都在想這個原因?”
“沒有一晚上,剛剛才想到的。”
何寒過了兩個紅燈才丢出一個莫名所以的回答。
“我不喜歡吃綠色蔬菜。”
不喜歡吃綠色蔬菜?
這倒是事實。
何寒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肉食動物,她跟在他身邊這麼久還真沒看他吃過綠色蔬菜。
難道因為一個是素食主義者,一個是肉食主義者,信仰不同所導緻的友情崩裂?
周喜彌又覺得不對,剛剛在飯桌上張奧什麼都吃,吃相還好得出奇,時不時發出一大段極具代入感的點評,到最後收尾階段差點把她饞急眼。
這肯定是個借口。
“何哥?”她又叫。
“你有完沒完。”
周喜彌正色,一本正經地問他:“你不吃蔬菜,那還能拉出粑粑嗎?”
這次她沒能得到答案。
何寒一腳油門直接把她送到家門口,緊接着關好車門,倒車,甩她一臉車尾氣後迅速駛遠。
她正無語,即将電量耗盡的手機在她褲兜震動個不停。
看到來電人她有些吃驚,滿臉疑惑地滑動了接聽鍵。
“張奧導演?”
“我看你今晚的樣子,應該很想知道我跟何寒為什麼鬧崩吧?”
“我承認我好奇這個問題,但不是今晚。”
今晚的她隻是單純饞火鍋而已。
電話那邊傳來鳴笛聲,等聲過了張奧才緩緩開口。
“因為我送了他一頂綠色的帽子。”
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其中的深意,她訝異于張奧的平淡的态度,斟酌着回複他:“我覺得這有點不好。”
“哪裡不好?”
此話一出,她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黃佳佳得意的對她說的那句——
“我啊,正是蔣煜的出軌對象!”
最近是流行理直氣壯做小三嗎?
這什麼時候刮起來的鬼風氣啊?
她苦着臉問:“做小三哪裡好了?”
“世間的好壞本來就複雜模糊,小三也分好的壞的,比如我,就是一個正經的好小三……”
張奧和何寒初中相識,兩人認識時性格迥異。
何寒脾氣比現在還爛,還有一份沒有緣來的心高氣傲,人緣差到極緻,而張奧沉默寡言,是班級裡的小透明,莫名被何寒身上特有的赤誠所吸引,就這麼莫名其妙成了兄弟。
他們友情一直堅不可摧,哪怕出了社會兩人在忙自己事業,也會時不時抽時間聚一下,直到何寒初戀唐铛的出現。
唐铛是一個男人拒絕不了的傳統女人。
她顧家,燒的一手好菜,能把房間打掃的幹幹淨淨,把自己男人永遠擺在第一位,說話有深淺,還是博士學曆。
說現實點,唐铛很适合當老婆,但何寒不開竅。
兩人不是三天一大吵,就是五天一大鬧,吵到最後永遠是以唐铛的眼淚漣漣為句号。
張奧是個壞心眼子,也真心認為何寒配不上唐铛,于是在一邊煽風點火,悄摸使壞。
在他的努力下,唐铛成功和他修成正果,何寒也因此跟他鬧掰。
聽完故事的周喜彌完全不能共情,仍是質疑。
“那明明可以等分手再去争取?為什麼要做小三呢?”
“因為我不舍得看自己喜歡的女人受苦。”
她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張奧似乎也憋久了,吐出一大口氣:“真的不吐不快,事情原原本本跟你說了,你得保密啊,千萬别讓何寒知道了,他要知道我把這事說出去了,他一定會自費出國去殺了我。”
何寒一向讨厭别人打探自己的私事,問兩句就想動t手,到現在她都不知道何寒住哪,這要讓他知道自己被綠的事被捅出去,她還全知道了,那不得天涯海角的追殺她。
她是想吃瓜,但如果吃瓜的代價這麼大,她甯願不吃瓜也不願意被拉下水。
她當即撇清關系:“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從始至終我可沒說我想知道,事情是你說的,跟我沒關系哦,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端張奧的聲音變得不再清晰,遙遙傳過來透露出幾分疲憊。
“誰知道呢,可能是酒勁上來了吧。”
——
立春不久後就要過年,各行各業都在瘋狂加班,隻為了能回家過個好年,躲避掉領導和同事的騷擾電話。
娛樂行業也不例外。
《晏菲傳》剪輯完成,周喜彌抽出幾天來錄音室配音。
她是南方姑娘,平時說話和說台詞總分不清前後鼻音,出道電影沒少因為台詞問題被罵,所以每次進錄音室,她都控制不住的緊張。
就像巴普洛夫的狗。
狗聽到鈴聲響就知道開飯了,同理,她一到錄音室就開始緊張,甚至聽到錄音室這三個字,她都會心髒一縮。
哪怕已經上了一個多月的台詞課,她仍心裡沒底,拉着台詞老師站在門口徘徊了好一陣,也沒敢進去。
“小佛老師,你是在等誰嗎?”
聽到台詞老師的疑問,她搖搖頭:“沒有,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做下心理準備。”
“那要做幾分鐘心理準備呢?”
“五分鐘,就五分鐘。”
看周喜彌實在緊張台詞老師也沒辦法,隻能站在一旁邊等她邊思考人生哲學問題——中午吃什麼。
正猶豫是大盤雞還是新疆炒米粉時,站在面前的周喜彌像大白天撞鬼了似的,瑩潤的瞳孔驟然放大,迅速地轉身開門,利落地将她一人關在了門外。
一切發生的太快,她甚至都沒空插嘴問一句怎麼了?
就在她一頭霧水時,一道清潤的聲線從身後響起。
“這是八樓,我們走錯了。”
作為台詞老師,她立刻分析出這人的台詞不錯,吐字清晰,節奏明快,中氣十足,不脫腔也沒有刻意裝腔,在她教過的學生中也算得上是優等生行列。
她回身。
說話的男人就站在樓層号下,身形清瘦,肩很寬,穿着墨黑色大衣略微低頭,好像正在跟身邊人說話。
盡頭窗戶打進來的冬日暖陽溫柔的覆蓋在他身上,遠遠看去,他像一位剛從盡頭的異世界走出來,還未消除身上殘留光芒,神秘清冷,又有着十分紳士的神。
“許昀,我不會真老了吧,七和八都分不清了。”
他身邊竄出一名男性,滿臉歲月催我老,我不敢不老的疲憊感,成功打破了異世界和現實那面隐形的牆。
“就一層,走安全通道吧。”
許昀不以為意道,看了看時間,快步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