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很熱鬧。
一個辭舊迎新,祈求家庭團圓的日子,該空曠的路上卻擠滿了出來聚會的年輕人,從許昀這個角度看下去,像一瓶密密麻麻的黑芝麻球裡混進了好幾種彩色糖球。
他站在落地窗前,等着身後謝莉打完工作電話。
藝人工作放假不固定,他入組後好不容易空出除夕一天能去跟家裡人過節,還沒到家門口又被謝莉一個電話叫了出來。
“許昀。”
謝莉拿着包站在門口,見他看過來揮了揮手。
他走過去,謝莉将包扔給他,他接過來随口說:“飯吃完了,謝制作人不跟家人一起過除夕嗎?”
“跟家人過除夕有什麼意思。”謝莉掏出粉底盒,找好光線補了補妝,轉頭看向他,“跟你這樣的男人辭舊迎新才有意思。”
許昀保持緘默。
謝莉習慣了他清清冷冷,閉口不言的模樣。
一開始還會惱羞成怒,可到後面她反而享受起他無可奈何又無法逃脫的煎熬感,這種感覺要比她從陳恒身上得到的反饋要猛烈地多。
漂亮的風筝和漂亮的哈巴狗區别就在這。
“行了,現在還早,我在最近的電影院裡包了場,你陪我去看電影。”
“李雙成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參與了那部電影的制作。”
許昀推開門走出去,沒有替她有紳士風度地掌着門,而是自己大搖大擺地走了。
謝莉因為剛剛那句話心情不錯并沒有在意。
張奧導演的電影一向有保障,不到十分鐘,許昀便陷了進去,身邊的謝莉不愛看文藝片,不到十分鐘,她打了三四個哈欠。
見身邊許昀眼神認真,她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電影是由幾個苦命女人的故事組成,其中一個的故事講的是渣男騙三後的始亂終棄。
昏昏欲睡許久的謝莉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打起精神認真看,邊看邊跟許昀感慨。
“男人就是這樣,到死都喜歡年輕的,女人身上一旦出現一絲歲月的痕迹,男人就默認為是市場中的淘汰品,配不上他,要是他們再有錢點就更不得了了。”
“你看,周喜彌才二十四歲,可還是比不過二十出頭的柳依依,像蔣煜這樣的有錢男人挑剔得要死,差一歲差兩歲在他們眼裡都有極分明的差距,當然,他有資本挑剔,在這一點上女人就不一樣了。”
“女人的包容心強得離譜,特别是對異性,尤其是你這種長相氣質絕佳的異性。”謝莉扭頭,虎視眈眈地盯着他,“無論是二十,三十,還是四十,你這樣的有的是人願意要。”
許昀莫名說道:“我也快三十了。”
謝莉點點頭:“男人三十一枝花,三十歲才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
“男人三十一枝花?”許昀聽到這句話,露出了今晚唯一一個真心笑容,轉頭對謝莉說。
“我同意。”
電影偏長,兩個多小時才結束,出了電影廳,謝莉問他:“你作為一個觀影群衆,覺得這電影好看嗎?”
許昀對這部電影很有感想,認真點評:“作為一部文藝片來說相當成功,劇情很有意義,很好的反映出當今女性處境的艱難……”
“t我指的是票房這一塊。”謝莉打斷他。
“票房?”許昀思考着回答,“這部電影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本身就有熱度,再加上現在的鋪天蓋地宣傳,被吸引來看的人一定不少。”
“回頭客呢?”
“也有。如今女性思想越來越進步,會有感興趣的人反複重刷,理清劇情做影評,這算得上自來水宣傳,本來看電影的主要群體就是年輕人,年輕人又是女性較多,隻要抓緊女性紅利,票房這一塊不用太操心。”
謝莉笑了。
“你分析有模有樣的,之前是做市場工作?”
“大學喜歡看電影,閑來無事會寫點影評和做些視頻,久而久之,便比較了解電影圈的事。”
“那為什麼改行做演員?”
為什麼改行做演員?
許昀行進的腳步遲疑了片刻。
謝莉見他狀态不對,問他:“很難回答?”
許昀回過神搖頭否認,随口胡說八道:“沒有,就是說出來挺害羞的。”
“害羞?那我一定要聽聽了,你說說。”
這時另外兩個電影廳散場,其中一個廳湧出一大批急着上廁所的人,他邊躲讓邊編故事。
“我當演員是因為……”
一個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從他側邊廳出來往外走,低着頭蒙頭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他。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的聲音像被撥開了靜音鍵戛然而止。
那人連忙低頭道歉,說了好幾個不好意思後,壓着帽子随着湧出的人流走遠了。
“沒事吧。”謝莉問他。
許昀略有些遲鈍地拍拍衣服:“我沒事。”
“那今天就跟我走,這是命令,不是要求。”
許昀慢慢放下手,朝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扭頭問謝莉。
“去你家。”
謝莉咧開嘴點點頭。
“我比較喜歡在家。”
許昀也笑,像是迫不及待似的挑起眉尾。
“為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