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滾出去!”
那個聲音沙啞幹癟,好似嗓子被火熏過,吃力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
每一次停頓,齊琛都會有種它的怒火更盛一層的感覺。
“滾!出!去!”
沈知意冷笑:“抱歉,不會滾,要不你表演一個?”
她說完,不搭理那個說話的聲音,徑自朝裡面走。
陸時越輕笑,拍了下發呆的齊琛:“跟丢了說不定會被鬼抓。”
“你少吓唬我!”齊琛哼唧兩聲,果斷跟緊陸時越的步伐。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沒聽,那個聲音沒再繼續。
牆後,是一片開闊的空間。
宛如一樓等比例縮小的布置,從大廳到房間都是一模一樣。
手電筒的光描摹出大緻的布局,齊琛震驚道:“這是在地下建了一個新的實驗樓?”
“這可是大工程。”沈知意道,“那兩個外國人再厲害也是肉體凡胎,不可能是他們建的。”
“不是他們,就隻有打仗時占領這裡的敵人。”齊琛道。
“還有一個可能。”陸時越擰眉打量周圍,“或許這裡本來就存在一個地宮。”
“你說得對。”沈知意托起瓷碗,指了指繡花針尖的朝向,“那邊,先找到那些人,再來研究這個地下室。”
地底沒有光,卻能隐隐感覺到風的流動。
常年不見光,整個地下醫院充斥着一股陰冷的黴味。
“這裡好冷。”齊琛抱着胳膊,雙手在胳膊上來回婆娑,“多待會兒估計要凍僵。”
沈知意道:“因為這裡冤魂多啊。”
“啊?”
“我之前說過,鬼魂出沒的地方溫度會下降,不然你以為陰風陣陣、鬼氣森森這些詞是怎麼來的?”
“……”齊琛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這種地方能别談這個話題嗎?”
“不談他們也在。”
遵循繡花針的指引,沈知意停在一個鐵門前。
她屈指在門上輕輕敲了三聲。
齊琛被她的動作逗笑了:“這種地方又沒人,你敲門做什麼?指望有人回應你?”
真有回應才吓人呢!
“叩、叩、叩。”
齊琛話音未落,門内傳來沉悶的三聲響。
仿佛在回應沈知意。
齊琛:“……”
他擡手在嘴上比了個拉拉鍊的動作,默默退到陸時越身邊。
沈知意道:“我進來了。”
門内沒有回應。
她單膝跪地把碗放在地上,從腰包裡抽出三根香點燃,分别朝四方拜了三拜,把香插到門口的地上。
齊琛小聲問:“這是做什麼?”
“叩門。”沈知意道,“這煙可以為亡魂指引方向,免得待會兒門一打開,他們把你吃了。”
齊琛咋舌:“我們三個人,裡面幾個鬼啊,我們搞不定?”
聽出他語氣裡的故作輕松,沈知意搖了搖頭,輕輕推開鐵門。
随着門打開,筆直的香煙倏然換了方向,飄向黑黢黢的房間。
三縷煙在空氣裡融合在一起,煙霧飄過的地方,房間裡宛如亮起了一盞盞燈。
齊琛陡然擡手捂住嘴。
房間裡有人,很多人很多人,看模樣全部是二十左右的年輕人。
他們周身泛出瑩瑩微光,在房間裡一排排站着,雙眼麻木地盯着前方。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脖子上的傷口,翻卷的皮肉和切開的喉管。
他們……在身前全部被人割斷了脖子?
什麼人?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
“這是今天的獵物?”
他的耳邊忽然響起帶着口音的華語,是個女人的聲音。
“是。非常年輕,符合你的要求。”
回話的人說着正宗的華語,聽口音是上洋本地人。
“謝了。”女人道謝。
一雙手抓住他的頭發,将他扯到了陰冷的地下室。
那裡有一個沾滿皿的手術台,手氣台邊放滿了各種型号的手術刀,在白熾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意。
金發碧眼的男人站在手術台邊。
“哇喔,寶貝,今天的祭品看起來真不錯。”
他感歎一句,戴上口罩和手套,翠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他。
“他的皿你肯定會喜歡的,寶貝。”
他被無形的手綁到手術台上,男人拽住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
他想掙紮,想求救,卻隻能眼睜睜看着手術刀落下。
誰來救救我!
我不想死……
救我!
“啪!”
臉頰一痛,齊琛好似從夢中驚醒,腿一軟跪到地上。
“别被迷惑了。”沈知意道,“剛才你感知到的,應該是裡面那些人臨死前的畫面。”
齊琛單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确定沒有傷口,想起感知到的畫面,鼻翼間有皿腥味久久不散。
他轉了個身,挪到一邊幹嘔。
沈知意撚起地上的三根香,輕聲道:“憑此為引,渡汝之靈,離憂忘怖,魂兮長眠。”
屋子裡,所有的孤魂齊齊擡頭,盯緊沈知意。
陸時越不動聲色地側身一步,站到沈知意身邊。
一屋子鬼魂,沉寂了近百年的怨恨和恐懼,一朝釋放,恐怕能把他們吞得渣都不剩。
“憑此為引,渡汝之靈,離憂忘怖,魂兮長眠。”
沈知意還在頌詠。
一遍一遍,循環往複。
香燃到一半。
房間裡,有個年輕的女孩化成一道白光,倏然飄出房間。
她的靈體在走廊裡徘徊,很快轉進大廳,消失在遙遠的黑暗之中。
接二連三地,房間裡的孤魂們紛紛化成白光,在引魂香的指引下沖出了這個囚禁他們幾十年的籠牢。
齊琛擡頭。
純白的光輝如劃破黑暗的流星,向着遠方飛去。
不知為何,他忽然鼻頭一酸,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他們……終于重獲自由了嗎?
在最後一點香灰落下時,房間裡所有的靈全部送完。
沈知意呼出一口氣。
“這裡結束了。”她說。
陸時越嗯一聲:“該去結束這一切了。”
“走吧。”
一頭霧水的齊琛:“?”
你倆在說什麼?為什麼聲音聽起來殺氣騰騰的?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沈知意走到最裡面的房間,一腳踹在門上,把沉重的鐵門踹飛出去。
齊琛:“?!”
直接踹飛了?這得多大的力氣?
大師看起來弱柳扶風,原來竟是個怪力小女孩嗎?!
大門踹開後,房間的一切暴露在手電筒的白光下。
齊琛隻看一眼,怒吼:“就是這裡!”
手術台、手術刀、幹涸的皿痕……那兩個混賬就是在這裡殺死了那些無辜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