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對象也在沈知意的預料之中。

　　早知道石桂芳那個蠢蛋憋不住事兒，她但凡有點腦t子，也不至于被人家用一張偏方一個泥俑給唬住。

　　沈知意和許曉跟着葉嬸子到達現場時，兩人已經被村民拉開。

　　唐二正擋在方菲前面，冷眼看着灰頭土臉的石桂芳。

　　男人表現出的保護姿态讓石桂芳一陣眼紅。

　　方菲這個小妖精，一把年紀了還勾搭自己的小叔子，真不要臉！

　　她朝兩人狠狠啐了一口，罵:“我告訴你小賤人，不要以為你做的事沒人知道，你這種黑心肝的東西，遲早有一天遭報應！”

　　唐二沉聲道:“你給我把嘴巴放幹淨點！”

　　“我就罵她了，你能怎樣？”有其他人在，石桂芳不怕兩人，雙手叉腰挺直腰杆，“我告訴你唐醒，你大哥說不定就是被這個賤人弄死的，你還護着她？”

　　唐二怒道:“你閉嘴！”

　　事情過去十幾年了，還拿出來翻舊賬，有意思嗎？

　　再說了，他根本不在乎他大哥是怎麼死的。

　　他們兄弟兩人沒什麼感情，大哥是死是活關他屁事。

　　這女人張嘴閉嘴念叨他大哥，在城裡吸汽車尾氣把腦子毒壞了？

　　石桂芳在狼狽的叫罵，方菲很是悠然地攏了攏頭發，朝周圍的村民道:“讓大家看笑話了，不是什麼大事……剛好今天打了些糍粑，晚些我給大家送過去。”

　　“哎呀，不用不用，大家一個村子生活，有話好好說。”

　　“就是，這點小忙就是順手的事，可别弄得生分了。”

　　“……”

　　聽着昔日的老友熟人們和方菲客套，石桂芳氣得兇口發悶。

　　她雖然搬去了外面，但根在這裡。

　　這些人和她一起長大，如今卻去幫方菲這個外人，真是可恨！

　　“你們還跟她客氣呢！”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石桂芳全然忘了沈知意的警告，扯開嗓門嚷嚷道，“這女的就是個騙子！她那個什麼方子哎喲！”

　　斜地裡飛來一個小石子砸在她後腦勺，她捂頭回頭，正對上一雙亮如晨星的眸子。

　　沈知意握着一枚石子一抛一接，懶洋洋看着她。

　　寒意從腳底升起，石桂芳吞了口唾沫，嚣張的氣焰瞬間沒了。

　　方菲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女孩站在人群後，手裡把玩着一枚石子，清亮的眸子裡映出這場鬧劇的主要角色，嘴角微揚，似乎對鬧劇的結局很感興趣。

　　警察。

　　她想:如果能早點來，早十年，二十年……呵。

　　女人自嘲地一笑。

　　她也不至于走到如今這一步。

　　石桂芳洩了氣，葉嬸子立刻離開人群到她身邊，拉着她往外走。

　　“你瘋啦？明知道唐二護着方菲，你還和她打架？”她毫不留情地數落宿敵，“唐二住她隔壁，喊一聲就能聽到，兩個打你一個，你怎麼打得赢？”

　　“我怎麼打不赢？”石桂芳不服氣，“沒看我把她臉都抓花了？”

　　“……沒看到。”

　　“那是你瞎！”

　　“你這人真是……”葉嬸子甩開她，憤憤走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石桂芳翻了個白眼，一轉頭撞上沈知意，吓得哆嗦了一下。

　　“要死啦！”她嚷嚷，“給我魂都吓飛了！”

　　“這就吓到了？”沈知意輕笑，“嬸子打架的時候不是挺勇的嗎？”

　　聽出她的諷刺，石桂芳不敢還嘴，隻能嘟嘟囔囔:“她對不起我，還不許我打罵兩句？”

　　“……”

　　熱鬧結束，村民們三三兩兩說着話散去，隻留下沈知意一行三人站在路邊。

　　對面是方菲和唐二。

　　略顯尴尬。

　　不知道方菲用什麼辦法說服唐二，男人警告地瞪她們一眼，憂心忡忡地回了自己屋。

　　聽到關門聲，方菲收回視線，走到三人面前，嘴角噙着笑，目光溫順而妩媚。

　　“桂芳姐，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她知道對方動手的原因。

　　她偏要故意問一遍。

　　有時候，語言是利器，傷人于無形。

　　她要不停地朝她心上捅刀子，看她氣得面容扭曲，她才能感受到活着的快樂。

　　果然，石桂芳像支點燃的炮仗，再次炸了。

　　“你還有臉問我？！”

　　她撸起袖子想動手。

　　“你做過什麼黑心肝的事，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方菲裝聽不懂，表情越發無辜:“桂芳姐，我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石桂芳氣得仰倒:“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真怕她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氣進閻王殿，沈知意拍拍她的肩，看似安慰實則警告:“嬸子，别激動，有話好好說。”

　　石桂芳:“……”

　　有火不能發，更憋屈了啊！

　　按住随時可能暴走的石桂芳，沈知意似是無意地說道:“悅悅……就是魏喆的愛人，上個星期小産了，嬸子最近心情不好，說過什麼話姐姐别放在心上。”

　　“小産？”

　　四個多月就撐不住了？

　　方菲心情複雜，面上卻滿是關切和同情:“接下來要好好休養啊，女人生孩子和過鬼門關沒什麼區别，哎。”

　　“是啊，沒什麼區别。”

　　有那麼一瞬間，沈知意有點看不清女人的真實想法。

　　她知道女人懷孕生子不容易，語氣裡的同情不似作假。

　　可她又能把偏方和泥俑送出去。

　　村子裡那麼多孕婦，她看在眼裡，心裡會是什麼想法呢？

　　會不會有過某一刻的後悔？

　　沈知意輕歎。

　　見沒什麼大事，許曉急着回去吃飯。

　　“姐姐，你去忙，我們帶石嬸子回去了。”

　　方菲沒有留她們:“好。”

　　……

　　外人全部離開，女人回到二樓房間，鎖上房門，打開床頭的櫃子。

　　裡面橫七豎八地躺着一堆泥俑。

　　她随手拿出一個放在台面上，盯着泥娃娃看了許久。

　　“流産了……呵呵，給她的是哪個來着？怎麼這麼脆弱？”

　　她喃喃。

　　“其實我是在做好事吧——如果不借用她們的肚子，你們又怎麼會有轉世成人的機會呢？”

　　女人的手指溫柔地撫摸着泥俑。

　　“你們說，下一個，會是誰？”

　　明亮的房間裡，白色牆壁上有孩童的影子晃來晃去。

　　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