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他女朋友被他殺了?”
“埋地闆下?砌在牆裡?藏在冰箱裡?”
“要不要報警?”
“可怕……”
“我沒有!”男人看到彈幕,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我和小柳兒真心相愛,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我怎麼可能害她?”
沈知意也被彈幕的腦洞整笑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道,“你家裡是不是有一副古畫?”
男人立刻用力點頭:“是是!大師你真厲害,這都知道!”
“方便讓我看一下嗎?”
“可以可以!”
男人很快拿回一副卷軸,小心翼翼地打開。
那是一副老翁垂釣圖——悠悠長河,穿着蓑衣的老翁坐在柳樹之下,等着魚兒上鈎。
“這畫是我太爺爺從一個古董商手裡買回來的。”男人道,“還有一些瓷器和家具,都保管得很好。”
“你太爺爺……去世了?”
眼裡劃過一抹驚訝,男人尴尬地說道:“去世了。我很小的時候,老人家就去世了,我對他印象不深。”
“這樣啊。”沈知意遺憾地道,“想必他沒機會跟你講這幅畫的故事。”
男人推了推眼鏡:“洗耳恭聽。”
“啊,我不知道她和你太爺爺之間的故事。”沈知意道,“不過,她似乎不願意和你見面。”
“不願意和我見面?為什麼?”男人急切地說道,“是我做了什麼讓她難過的事嗎?還是……”
想到一個可能,他喉頭一緊,低聲道:“她喜歡上别人了?”
沈知意搖搖頭。
她看着屏幕,似乎在看臉色灰白的男人,又似乎在看别的什麼不存在的東西。
“她說,她一開始就認錯了人……她不想耽誤你,所以,你不必繼續執着她。”
“認錯了人?”男人不能接受這個說法,“你是說,她把我當成了别人,那個人才是她真正喜歡的人?!”
“天呐,這……這兄弟真可憐。”
“替身文學大好法!”
“這妹子挺狠心,就算認錯人,也不該玩消失啊,多寒心。”
“……”
男人已經看不清彈幕說了什麼。
他眼眶微紅,輕輕一眨,落下兩滴眼淚。
“她為什麼……”他哽咽,“為什麼要這樣嗚嗚嗚。”
一個大男人轉瞬哭成落湯狗。
沈知意:“……”
完蛋了,她不擅長安慰人。
“别哭了,這種事看緣分呀。”她幹巴巴地說道,“你哭也沒用,她不會見你的。”
“哇!”男人趴在桌子上,哭得更傷心了。
沈知意:“……”
彈幕:“閉嘴吧主播!”
人家都這麼傷心了,你不安慰,還補刀!
“哎。”沈知意長歎一聲,道,“既然他哭得這麼傷心,那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彈幕:“?”
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沈知意才不管彈幕是什麼反應。
她一副怅惘的語氣說道:“故事發生在一個戰亂的年代……”
故事發生在一個戰亂的年代,男主角是留洋歸來的大少爺,接受了國外先進思想的熏陶,一心想用自己所學報效祖國。
他在國外結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都是有理想報複的新青年。
在拯救衰敗國家的道路上,即使困難重重,他們也不改初心。
他們熱忱、開朗、無所畏懼,是燎原之火,也是希望之光。
在一次次救亡圖存行動中,他們結實更多的朋友,不斷壯大自己的隊伍。
青年在此時遇到了和自己有着相同理想的戀人。
女孩同樣出生書香門第,溫柔大方,樂觀好學,是帝都女子學校的學生。
她雖未出國,但思想先進,邏輯清晰,每每開會時,總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甚至還能提出一些頗為新穎的行動方案。
兩人一拍即合,互相将對方引為知己。
隻是,好景不長。
戰争爆發,女孩的故鄉很快淪陷。
當他趕到時,城市已經被敵軍占領,女孩的故居被付之一炬。
“是劉醫生家的……”
“聽說讓他幫一個長官做手術,他直接用手術刀把人捅了。”
“那些人來把房子燒了,裡面好多古董呢。”
“劉醫生被當場擊斃,夫人和女兒都被帶走了,恐怕兇多吉少啊。”
他隐在人群裡,垂在衣袖裡的手指用力握緊,才克制住了心頭的憤怒和沖動。
沈知意頓住,端起茶杯喝水。
“然後呢?然後呢?”
“最後女孩活着嗎?他們長相厮守了嗎?”
“年紀大了經不起虐,先退了,結局是HE的話小夥伴記得私信我,BE就免了。”
“肯定是BE,那個時候被敵人抓走,哪裡還有活路?”
男人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也怔怔看着屏幕,不知是在聽故事,還是陷入了沉思。
沈知意道:“故事的女主角,是一棵柳樹精。”
彈幕:“???”
什麼鬼?男人的戀人竟然不是女主角!不能接受!
“而且她不是普通的柳樹精,她的本體是一副古畫,古畫的所有者就是被敵人折磨而死的女孩……”
她是一棵柳樹,一棵成了精的柳樹。
她和一般成精的樹不一樣,她的本體在一副畫裡。
古畫年代久遠,保存完好,吸收天地靈氣,逐漸成為絕佳的修煉場所。
她這個土著得了便利,在近千年的熏陶下生出自我意識。
她的最後一任主人是一位美麗的姑娘,以及姑娘的愛人。
她是姑娘送給愛人的定情信物。
她見證了他們愛情的開始。
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硝煙沒能阻擋愛情的到來。
她也見證了他們愛情的結束。
戰争是兇器,它們總是能輕松奪走一切,包括愛情,包括生命。
女孩死在了被抓的第五天。
那些人查出她的身份,用各種酷刑逼她說出同伴的據點,她甯死不從,在第五天的清晨,被亂刀砍死在刑場。
女孩的屍體和同伴們的屍體一起被随意堆放,一把火燒成灰燼。
“他們到死都沒有見面。”
後來很多年,戰争終于結束,男人繼續在自己熱愛的事業上發光發熱。
他再沒有提起自己那位曾經的戰友兼愛人,将那段短暫卻深刻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似乎隻要不提,他冒着冬日的大雨翻查死人堆的痛苦和絕望就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