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兩人上岸後,陸時越一聲不吭去換衣服,沈知意蹲在厲鬼旁邊,随手撿了根棍子戳它。
“滾!”
“再碰我一下我就殺了你!”
“臭丫頭我咒你死無全屍!”
對厲鬼的叫罵充耳不聞,沈知意把它全身戳了一遍,笑得沒心沒肺:“你剛才變成骷髅是為了吓唬那家夥?”
“你管我?!”頭上貼了個符咒,厲鬼動彈不得,隻能惡狠狠地叫嚣,“哥的事你少管!當心哥讓你有來無回!”
“都這樣了還嘴硬呢。”
“滾!哥不想和你說話!”
“……”
曹巍舉着手電筒過來,看到沈知意蹲在地上對着空氣碎碎念,着實吓了一跳。
他擔心沈知意在水裡泡太久,水進腦子,強調:物理意義上的。
“大、大師……”
聽到聲音,沈知意熱情地招呼他:“曹主任,罪魁禍首我給你撈上來了,多虧陸時越這個金閃閃的誘餌。”
“原來是誘餌?!”厲鬼被欺騙的怒吼蓋過曹巍的聲音,“你們這群狡猾的人類!油嘴滑舌!蛇蠍心腸!不得好死!”
“你怎麼有臉說這種話的啊?”
沈知意一腳踩在它臉上,看曹巍一臉茫然無措,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扔給他。
“這是牛眼淚,抹在眼睛上可以見鬼。”
曹巍依言而行,再睜開眼時清清楚楚地看到沈知意腳下的白色影子。
“媽呀!”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暴發出一聲驚呼,指着白影顫顫巍巍地說道,“大師,這、這東西要怎麼處理?”
這長得也太吓人了,還好他心髒足夠健康。
沈知意道:“它手上沾染了太多無辜者的皿,無法轉世輪回,我會打散它的靈識,讓它再也無法害人。”
“憑什麼?!”鬼不幹了,“我殺的都是該死的人!是替天行道!你憑什麼殺我?!”
“替天行道?”沈知意道,“你要是替天行道,為什麼還會被天道判為厲鬼?”
替天行道那是積陰德,入了地府能得到閻王爺的優待,第一次見替天行道把自己行成厲鬼的。
鬼梗着脖子不服氣:“那是天道沒長眼!”
對!天道沒長眼,所以它才要替天行道!
“哦?那你說說,你是如何替天行道的?”
“我——”
“沈知意。”換好衣服的陸時越站在辦公室門口,揚聲道,“先回來換衣服,别感冒。”
沈知意頭也不回地跑過去:“哦哦,來了。”
本來擺出高深莫測的表情,準備分享自己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的鬼呆滞地看着女孩離開的背影,臉上各種情緒變換,最後凝結出難以克制的暴怒。
“該死的臭女人!你給我回來!”
它這麼英俊帥氣有内涵的男人要給她講故事,她竟然丢下它跑了?!
被鬼的煞氣影響,曹巍抖了抖肩膀,後退到安全距離。
為了方便沈知意行動,他特意隻安排自己一個人值班,此刻除了鬼的叫罵,隻有江水嘩啦奔湧的聲音,他心裡不由一陣陣發怵。
“曹叔。”陸時越不知何時走了過來,“這東西不吉利,你離遠點,别沾染了黴氣。”
曹巍忙不疊又退兩步。
他年紀大了,不像這些小孩子陽氣這麼盛,還是離遠點叭。
見到陸時越,鬼更加憤怒。
就是這個家夥,在水裡——它的主戰場,差點打爆它的頭!
他一個普通人類,為什麼可以無視陰陽兩界的規定直接攻擊到它身上啊?
這合理嗎?合理嗎!
為了聽故事,沈知意麻利地換好衣服,重新回到舞台現場。
看她頭發濕哒哒滴着水,陸時越把搭在胳膊上的幹毛巾蓋到她頭發上。
“小心着涼。”
“昂,謝謝。”
沈知意比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鬼先生:“您替天行道的故事,講吧。”
……
“我小時候家裡特别窮,一塊錢要掰成兩半用,和你們這些城裡人不一樣,我沒吃過冰淇淋,沒去過遊樂園,連小汽車都沒見過。”
華騰飛出生自華國一個偏遠的山村,家裡除了他,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
“小時候我不知道自己家裡窮,直到村裡來了個支教老師,他用的是最新款的手機——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手機這麼神奇的東西。
“他給我們帶了好吃的巧克力,各種漫畫書,還給我們看視頻。”
他對大山之外的那個世界的最初印象全部來自于視頻和那位支教老師。
“視頻裡的孩子們生活的真幸福啊,有新衣服、有新玩具、還可以去遊樂園!
“從那時候起,我就發誓,我一定要離開村子,去看外面的世界!”
他和兩個姐姐學習成績都很好,但為了供他讀書,兩個姐姐被迫辍學,早早嫁了人。
他不負衆望,成了村子裡唯一的大學生。
他終于可以離開那個貧窮落後的村子,走進一個繁華富庶的世界。
研究生畢業以後,他被一家五百強公司錄用,成功留在了江城。
“别看我們公司很多高材生,我可是我們公司晉升最快的一個。”
機緣巧合,分公司老總看中他的能力,還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
女孩漂亮溫柔體貼大方,很符合他心裡對未來妻子的要求。
他以結婚為由,找家裡人借了點錢湊齊首付,有了自己的房子。
“我好不容易迎來了新的生活,結果,家裡的老頭病了!”
老人的病來勢洶洶。
“他們開始找我要錢!不停地要錢!我也剛付了首付,每月還貸款,哪來的那麼多錢給他們?再說了,老頭子都那麼一大把年紀,死就死了,也到了該死的時候,何必苦苦掙紮拖累我們這些孩子呢?”
它義憤填膺地咒罵着。
“他們就是一群吸皿鬼!看我發達了,過上好日子了,就扒着我不停吸皿!憑什麼?我有今天都是我自己打拼出來的,憑什麼他們可以什麼都不付出,直接跟着我享福?!”
給了兩次錢以後,他不再搭理家裡人的求助。
他删掉他們的微信,拉黑電話号碼,自欺欺人地裝作生命裡從來沒有那些人的存在。
“我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他們還不明白,非要到公司找我!”
他的大姐找到了公司前台。
那個山裡來的女人穿着洗得發白的衣服,和富麗堂皇的大廳、衣冠楚楚的員工們如此格格不入。
“那竟然是我姐姐!那麼一個、一個不堪入目的鄉下土包子竟然是我姐姐!你們讓公司的人怎麼看我?”
被前台聯系後,他立刻下來帶着女人灰溜溜地離開。
“我知道她來找我要錢,可我沒錢給她!我隻能先安撫她!”
本來想着哄一哄把人送走,誰知女人鐵了心,說父親要做手術,非要讓他拿出一部分錢。
“她竟然要我還錢,你不覺得很搞笑嗎?那些錢是他們自願給我的,又不是我搶來的,我也沒求着他們供我讀書給我買房啊,都是他們自願的!她還說什麼,要是我不還錢,她就是公司揭發我!”
他怎麼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于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假意和長姐和好,借口帶她逛逛江城,找了個偏僻沒有監控的地方,把無辜的女人推進了黃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