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又過了幾日,一道突然的聖旨打破了後宮的甯靜。
“寶林袁氏,秉性質樸,敬甚居心,着即冊封為才人,賜封号順。”
這道旨意,比前些日子那幾出還要令人摸不着頭腦。
這順才人,也不曾見她侍寝過,唯一的靠山母後皇太後還閉宮“養病”了,怎麼陛下忽然就對她另眼相看?
陸昭霖那邊兒自然沒人敢去打聽,順才人這裡,卻一波一波有人上門。或是讨好,或是試探。
還是居于正殿的貴妃覺得不耐煩了,把人都攔在了鹹福宮外面,才讓她松了口氣。
此時,隐隐成了“宮中新貴”的袁寶林,面上卻不見多少欣喜,都是慶幸和擔心。
“過不了多久,袁家怕是就得在京城官宦世家裡除名,淪落成普通的富戶了。”
說到這裡,她舒了口氣,道:“如此也好,總比一家子在錯路上越走越遠,最後都丢了性命要強。”
······
十一月中,冬至。
這天早上,江詩熒醒過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什麼時辰了?怎麼沒叫醒我?”江詩熒問。
秋雨一邊伺候她穿衣服,一邊答道:“辰時末了,皇後娘娘那兒早早的有人來通知,說是雪大路滑,今日免了請安,奴婢們就沒有擾您清夢。”
江詩熒聞言有些驚喜:“下雪了?”
秋雨點點頭:“昨兒夜裡就下起來了,現在還沒停,外面的雪都已經積了厚厚一層。”
等梳洗裝扮完,江詩熒就要出去賞雪。
她道:“咱們先去寒英園,然後去湖心亭,也不知太液池上凍了沒,若是沒有的話,泛舟賞雪想必也趣味無窮。”
秋雨道:“您還沒用早膳呢。”
江詩熒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邊走邊說:“我不餓,等回來再吃。”
秋雨道:“那也不能就這麼出去,蘭卉去取娘娘的大氅來,取銀鼠皮的那件。”
等江詩熒穿上大氅,手裡拿了一個暖爐,這才帶了人從景陽宮出去。
卻說與此同時,甘泉宮這邊,陸昭霖下了早朝之後,難得有些閑情逸緻,想要去禦花園裡逛一逛。
他差了人去景陽宮,想要叫上江詩熒一起,就聽小太監回話道:“啟禀陛下,景陽宮的人說,純貴嫔娘娘已經出去賞雪了,估摸着現在已經到了寒英園。”
聞言,陸昭霖吩咐道:“走,咱們也去寒英園。”
寒英園在禦花園的西北角,是一片占地極廣的梅林。
禦花園裡,花草樹木,亭台樓閣都被大雪深深覆蓋,一眼望過去,就是無窮無盡的白。
宮人隻鏟了路上的雪,方便走動。其餘的一處未動,唯恐影響了主子們賞雪的興緻。
此時還不到梅花盛放的時節,梅枝上多是綠色的芽,也有一些紅色的小花苞。
“您看,那根花枝開得可真好。”
循着秋雨的手指看去,就見一根梅枝上,竟有七八朵紅梅已經早早開放,還有五六個小花苞,眼看着就快綻開。
秋雨道:“奴婢把它折回去給娘娘插瓶吧。”
“我自己來。”
說着,江詩熒把手裡的暖爐遞給秋雨,然後往那株梅樹走去。
腳踩在松軟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手放在梅枝上那一刻,不知她想到了什麼,竟是把一整支紅梅都折了下來。
雪撲簌簌地從梅樹上落下,落到她身上,也落入積雪裡。
就見她一手脫下大氅,喊了聲:“接着”,就扔進了阿圓的懷裡。
然後,又往梅林裡走了幾步,走到一處寬闊些的地界,以梅枝為劍,舞了起來。
陸昭霖到時,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地中,一襲紅衣的女子,身姿靈活地翻飛跳躍。
随着她手腕的旋轉,手中的“梅劍”破風而出。
地上的雪被卷了起來,空中的雪也遲遲不落,在空中飛舞。
待她停下,被激起的雪花才紛紛揚揚重新落下。
陸昭霖拍了拍手,道:“阿熒好劍法。”
直到此時,江詩熒主仆一行人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到來。
江詩熒小跑着投入他懷裡,嬌笑道:“阿熒見過陛下,陛下也來了。”
陸昭霖張開自己身上的大氅,把她裹進去。
阿圓本來要上前兩步,給江詩熒穿上大氅,見狀就又退了回去。
陸昭霖道:“朕特意來尋你一起賞雪的,誤打誤撞的,正好看到你雪中舞梅劍。”
江詩熒嘻嘻笑道:“阿熒舞的好不好看?”
陸昭霖道:“好看極了。”
江詩熒道:“那就當做萬壽節獻給陛下的節目了好不好?”
明日就是陸昭霖的生辰,皇後之前就說過,要表演才藝的提前去她那裡報備,江詩熒什麼也沒報。
陸昭霖挑眉:“這就把朕打發了?”
江詩熒在他懷裡蹭了蹭,撒嬌道:“阿熒隻想舞劍給陛下一個人看,不想在一堆人面前像個舞姬一樣表演。”
陸昭霖欣然應允。
之後,兩人一起在寒英園裡逛了逛。
聽江詩熒說想要泛舟賞雪,陸昭霖正要吩咐人去準備船,就見甘泉宮裡有内監來尋他:“啟禀陛下,前朝有幾位大人求見。”
想是因為有後妃在此,他并未一一說明都是哪幾位。
江詩熒道:“前朝的大人們求見,想必是有要事需要陛下處理,陛下先去忙吧。”
陸昭霖道:“那等過兩日,朕有空了,咱們再一同泛舟?”
江詩熒點點頭:“阿熒等着陛下。”
陸昭霖吩咐:“阿圓,來給你們主子穿上大氅。”
見江詩熒穿戴周全,他才帶了人匆匆往甘泉宮去。
江詩熒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猜測今日前朝的要事可能和這場大雪有關。
她喃喃的聲音低不可聞:“京裡的雪都如此大,不知朔州如何了。”
第二日,萬壽節的晚宴在撷芳殿舉行。
因着陸昭霖先前說過,此次萬壽節不大辦,免了宴請朝臣和命婦進宮之事,隻在宮内辦一場家宴罷了。
母後皇太後仍在壽安宮内養病,并未出席。少了她,這宴會的氛圍還更和樂喜慶一些,也不用擔心有什麼幺蛾子。
先是一衆皇子皇女們送賀禮、說祝詞。
永甯公主年紀居長,站在最前面,身後是她的一應弟妹們。
“兒臣和弟弟妹妹們,一起寫了壽字圖。”
姚興德接過她手裡的畫軸,走到陸昭霖身側,給他打開。
陸昭霖細細看過,然後問:“是你們一起完成的?”
衆皇子皇女皆應是。
陸昭霖笑道:“好!父皇很喜歡!”
然後,他看向永甯公主,道:“永甯懂事了。”
江詩熒心想,不是永甯公主懂事了,是皇後知道陸昭霖想看到什麼,故意讓永甯演給他看。
皇子皇女之後,就是皇室宗親,以及一衆後妃們。
皇後擅畫,送的賀禮是她親手畫的一幅萬裡江山圖。
她謙虛道:“臣妾畫技拙劣,還請陛下不要嫌棄。”
陸昭霖很給面子:“皇後這麼說,就太過謙虛了。整個後宮裡,皇後的畫技若論第二,怕是沒人敢自稱第一。”
謹妃靜妃也紛紛捧場。
謹妃道:“皇後娘娘的畫技若都要用拙劣形容的話,那臣妾以後簡直不敢動筆了。”
靜妃道:“便是不論畫技,單看這圖的寓意也極好。咱們大晉繁榮昌盛,四海升平,都是陛下的功勞。”
陸昭霖哈哈笑了一聲,吩咐道:“姚興德,好好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