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安和館裡。
今日是芳妃帶了清美人侍疾,她們剛剛服侍太後用完藥,見她睡下,才到了牆邊兒的軟榻上稍作休息。
晴山姑姑帶着一衆宮人,安靜地立在不遠處。
這時,就見有小宮女緩步進來,在晴山耳邊低聲道:“姑姑,純妃娘娘來了。”
晴山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這個時辰,純妃怎麼過來了?
這樣想着,她還是給芳妃和清美人福了福身,示意她要出去一下。
芳妃點了點頭。
晴山輕手輕腳地出了内間,再輕輕把門阖上。
“奴婢見過娘娘。”
“姑姑請起。”江詩熒親手将她扶了起來。
晴山問:“娘娘今日,怎麼來得這般早?”
江詩熒沒有回答,反而問她:“姑姑可否屏退左右?”
見她面上嚴肅,顯然是有要事,晴山略作思索,就将殿裡伺候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然後,就聽江詩熒問:“姑姑可聽聞了這兩日裡,行宮裡的流言?”
這幾日以來,晴山的全部精力都用來瞞住太後康和公主之事了。
往日裡,康和公主每日都要由奶娘帶着,在太後跟前兒問個安說說話的。
剛出事的那兩天,不見康和公主的身影,她還能說是公主不小心着了涼,正在養着病。
可是如今,好幾日過去了,不僅康和公主的“病”不見好,連奶娘都不見人影,如何能夠不讓太後起疑?
晴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件事上,根本無心去做别的。
此時聽她問到流言,一頭霧水:“什麼流言?”
江詩熒把那流言說了,晴山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她道:“無風不起浪,這流言背後,一定有人。”
當年之事,江詩熒不過是聽說一二傳聞,晴山卻是陪着太後和皇帝真正走過那段奪儲的刀光劍影的。
她看向江詩熒,面色嚴肅:“娘娘可有将此事報給陛下?”
江詩熒搖了搖頭,道:“陛下那兒,便是我不說,想必禦前的人也不敢不報。反倒是太後娘娘這裡,我懷疑,太後娘娘的病,和康和公主的死,跟這流言背後的人,脫不了關系。”
晴山道:“娘娘是說?”
江詩熒道:“風寒之症,按道理來說早就該好了。隻怕,有人将手伸進了太後娘娘身邊兒,拖着這病,不讓太後痊愈。”
等晴山回到寝殿内間時,太後已經醒了過來,正靠在軟枕上。
見她進來,太後問道:“我聽說,是阿熒來了?她今日怎麼來得這麼早?”
晴山姑姑面上帶笑,從身後的小宮女手中接過一個碟子,端到了太後面前,道:“純妃娘娘那兒的小廚房裡做了玫瑰赤豆糕,純妃娘娘吃了覺得好,親自給您送來了。”
太後咳了兩聲,晴山忙把碟子放下,端了水喂給她喝。
小半杯水下肚,就聽太後嗔道:“多大點事兒,還讓她親自跑一趟,使喚底下的人送來也就是了。”
話是這樣說,她臉上的笑卻不是這個意思。
晴山道:“純妃娘娘這是挂念着您呢。”
······
從安和館出來,江詩熒并未回湘影居,而是帶了人往陸昭霖的明光殿而去。
與此同時,園子裡一處偏僻的殿閣中。
門窗緊閉,些微的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内,卻照不清屋中人的面容。
就聽一道發怒的女聲:“太後的病,康和公主的死,還有這兩日的流言,都是你們搞出來的吧?”
回話的,是一道尖利的男聲:“娘娘這麼激動做什麼?”
那女聲道:“你們近日行事,為何不曾報給本宮?”
那男聲輕嗤了一聲:“報給您?然後又被您給否了?”
女聲中帶了幾分寒意:“聽這意思,你是對本宮心存不滿了?”
男聲道:t“奴才不敢,如今您高高在上,手中握有皇子,奴才哪兒敢對您不滿。隻是娘娘,您别忘了您當初說過的話,立過的誓。”
女聲道:“本宮何曾忘了自己說過的話?立過的誓?”
男聲嘲諷道:“您這些日子來毫無動作,奴才們還以為您已經不想為殿下報仇,隻想着推自己膝下的皇子坐上皇位了呢。”
那女聲險些被氣笑了:“就為了這,你們就瞞着本宮搞出這些事來?你們若能做得天衣無縫也就罷了。如今不過是皇帝和太後那兒還不曾懷疑,否則稍微一查,安和館裡頭的釘子就得被拔出來,然後一個個順着摸下去,這一條線都得廢了!還有這流言,傳什麼不好,非要把殿下扯進來,你是生怕皇帝不上心嗎?”
被她罵了這麼一長串,那男聲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那您說,該怎麼辦?”
“丁五不能留了。”那女聲道:“流言也換一換。”
那男聲道:“好。”
片刻之後,他又說了一句:“康和公主一事,不是我們做的。”
···
江詩熒到達明光殿的時候,陸昭霖已經得知了流言的事,安排了人去查。
明光殿内,此時一派寂靜。
陸昭霖單手撐頭,眼睛微微阖上。
江詩熒進殿時,姚興德原本要出聲,卻被她打了手勢阻止。
然後,就見她靜悄悄地繞到陸昭霖身後,手輕輕覆上他的雙眼:“陛下且來猜一猜,我是誰?”
陸昭霖原本心裡煩躁得很,被這雙溫熱的手覆到眼睛上時,卻覺得心頭忽然就安甯下來。
他輕聲一笑,握住那隻作亂的手,拉到自己肩上,道:“除了阿熒,還有誰能無聲無息地進了朕的明光殿?”
其餘後妃,即使尊貴如皇後,也是非通報不能入内的。
這随意入殿的特權,他也僅僅允過她一人而已。
江詩熒眉眼彎彎,撒嬌道:“陛下怎麼都不配合的,好歹也猜一猜嘛。”
陸昭霖失笑,卻拉了她的手,又遮到自己的眼睛上,道:“那就再來一遍,阿熒且再問一問朕。”
江詩熒配合地又說了一遍:“陛下且來猜一猜,我是誰?”
陸昭霖道:“這聲音清脆如玉,清甜如蜜,莫不是——”
江詩熒唇角已經揚起,卻聽他道:“莫不是玉妃。”
江詩熒輕輕跺了跺腳,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拉住,還放在眼睛的位置。
他笑了兩聲才道:“不不,這手如此細膩,猶勝上好的美玉,朕猜,一定是咱們純妃娘娘。”
說完,他才拉下那兩隻手,微微仰頭看向她:“朕猜對了。”
“陛下故意逗阿熒。”這樣說着,她面上的笑意卻絲毫不減。
兩個人笑鬧了一會兒,陸昭霖攬着她的腰,走到羅漢床前坐下。
陸昭霖問:“你是聽說了流言的事,特意來哄朕開心的吧?”
江詩熒道:“是,也不是。”
陸昭霖問:“哦?此話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