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眨眼間,就到了臘月十七。
臨近年關,即使一向寂靜肅穆的宮城,也多了些喜慶的氛圍。
這天早朝之後,陸昭霖剛回到甘泉宮沒多久,就有内監來報,說是皇後求見。
聞言,陸昭霖皺了皺眉,道:“請進來吧。”
姚興德出去,引了皇後進殿。
皇後進殿後,畫扇伺候她脫下大氅。
“臣妾拜見陛下。”
“皇後起吧,賜座。”
皇後在坐在他的下首左側,殿裡伺候的小太監低頭上了茶。
陸昭霖問:“可是有事。”
皇後微微側過身,答道:“臣妾今日來,是為着年節的安排。”
陸昭霖有些不解,這些事,都在皇後的職權之内,根本無需來甘泉宮請示。
他道:“隻照往年的例就好,這些事,往年你便打理的很好。”
皇後看他的表情,緩緩說出自己的為難之處:“除夕那日,還有正月初一,按例要到兩位太後宮裡行辭歲禮。然而如今,壽安宮那裡——”
聽她提到壽安宮,陸昭霖皺了皺眉,道:“母後皇太後舊疾難愈,還是不要讓人打擾的好。隻在壽安宮外頭,給太後行禮,全了禮節也就是了。”
聞言,皇後點頭應下。
然後,又說道:“還有一事,臣妾想要求陛下的旨意。”
“何事?”
皇後面上帶了溫和的笑:“宮裡不少妹妹們,已經多年未晉位了。臣妾私心裡想着,是不是趁着年節的好日子,大封後宮,晉一晉她們的位份?”
陸昭霖右手手肘擱在禦案上,修長的食指撐在顴骨處,沉吟片刻後,問她:“你心裡可是已有了章程?”
皇後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盞,道:“臣妾心中的确有了些打算。”
“說說看。”
“美人位份以下的,凡是今年之前進宮的,除了張寶林以外,臣妾想着,可都往上提一級。”
這些低位妃嫔,往上提一級也夠不上主位的邊兒。
“張寶林?”陸昭霖有些想不起來這是誰。
皇後道:“她當初牽扯到珍美人受驚一事裡,被降為寶林的。”
陸昭霖颔首:“可。”
皇後又道:“年美人和薛美人,從潛邸時就伺候在陛下身邊了,臣妾想着,不如都提到嫔位上?住處也挪一挪?”
陸昭霖點點頭應允了,又補充道:“馮美人賜封号良。”
皇後笑容不變:“陛下思慮周全。”
想來是馮美人萬壽節家宴上彈的那曲琵琶,讓陛下對她有了些印象。倒也無妨,不過是多了個封号。
她又繼續道:“甯嫔妹妹,膝下有四皇子,也有兩三年沒晉位過了,臣妾想着,不如晉到貴嫔位?”
嫔位上還有齊嫔和李嫔,卻都是之前觸怒了陸昭霖被降下來的,是以皇後提都沒提。
陸昭霖道:“可。”
皇後又繼續道:“芳昭容妹妹膝下有三皇子,也是最近幾年都未晉位過,您看,是不是晉為妃位。”
陸昭霖的右手挪到桌案上,有節奏地一下下敲擊着,片刻之後,就聽他道:“芳昭容晉為芳妃,玉昭儀晉為玉妃。”
皇後心下一窒,暗自慶幸玉昭儀是個心性差的,受了點打擊就自己撐不住了。玉妃就玉妃吧,總比江詩熒封妃來得好。
然而,下一瞬,就聽陸昭霖t道:“純昭媛晉為純昭儀。”
皇後驚道:“陛下,純昭媛晉位昭媛還不足一月呢!她又無所出,晉為九嫔之首怕是難以服衆。”
陸昭霖挑眉:“服衆?服哪個衆?”
皇後一噎,又聽陸昭霖道:“若不是她尚無所出,又剛剛晉為昭媛,朕此次直接就晉她為正二品妃了。”
皇後暗道,莫非,陛下把玉昭儀晉為玉妃并不是念着舊情,而是想讓她把九嫔之首的位置給江詩熒讓出來?
此時,又聽陸昭霖道:“靜妃晉為淑妃。”
皇後暗自警醒,江詩熒是大敵不假,靜妃卻也不可小觑。她膝下,可還有着大皇子呢。
但是她隻能應下,畢竟靜妃膝下有子,又在妃位上多年,端莊守禮,溫良和善,晉位為四妃可以說合情合理。
又聽陸昭霖道:“後日便要封印,索性趁着封印之前,今日就拟了旨意,明日就發下去吧。”
這話,卻是在吩咐姚興德。
妃嫔晉位的事,皇後可以谏言,旨意卻隻能從甘泉宮發下去。
皇後事情說完,就要告退離開,又聽陸昭霖開口:“對了,十九那日,朕要出發去溫泉行宮上住上幾日,那幾日,純昭儀的請安,朕替她給你告假。”
晉封的旨意明日才下發,陸昭霖今日就已經稱呼上了純昭儀。
但是這算不上什麼,更戳皇後心窩子的是,皇帝要去溫泉行宮卻不帶自己這個皇後,隻帶江詩熒一個昭儀。
還親自給她告假,說是告假,她這個皇後有不允的權利嗎?
皇後道:“二十三那日就是小年,宮裡還要祭竈,您若是在莊子上,怕是多有不便。”
陸昭霖道:“朕提前一日就會回來。”
說完,就打發她出去了。
江詩熒還不知道,她這個昭媛的位子還沒坐幾天,就要變成昭儀了。
此時,她正在壽康宮裡陪着太後逗趣兒。
說笑了一會兒,太後忽然道:“差點忘了正事兒。”
江詩熒詫異,不知太後說的正事是什麼。
就聽她道:“晴山,去把哀家給阿熒準備的生辰禮拿過來。”
晴山笑着應了一聲,然後退了下去。
江詩熒道:“多謝太後娘娘,但是阿熒的生辰,還有三日呢。”
太後笑道:“哀家知道,但是三日之後,怕是你不在宮裡,索性提前把東西給了你。”
江詩熒不解:“為何三日之後阿熒不在宮裡?”
太後笑着搖搖頭:“這事兒啊,可不能從哀家口裡告訴你。”
當日午後,江詩熒回到景陽宮後,就從阿圓口中知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禦前那邊兒來了人,說是讓奴婢們給您準備東西,陛下十九那日要帶您去溫泉行宮上,住到二十二再回。”
說話的時候,阿圓聲音壓得低低的。
禦前那邊兒,還特意囑咐了,讓她們準備東西的時候瞞着江詩熒,陛下要給她們娘娘一個驚喜。
阿圓當然不可能瞞着,但是還是小聲提醒:“禦前那邊兒讓奴婢們保密,您就當不知道這事兒。”
江詩熒點頭:“放心吧,我剛剛什麼都沒聽到,不會賣了你的。”
阿圓道:“奴婢看,陛下近來,是真的把您放到了心上。”
聞言,江詩熒隻道:“還不夠。把我放在心上,不如隻把我放在心上。”
老話兒都說,人不經念叨。
她們才剛剛說到陸昭霖,這邊就聽到了門外的動靜。聽那聲音,十有八九就是陸昭霖帶着人來了。
也幸好,她們剛剛說話時,都壓低了聲音。别說門外了,同處一室的,站遠點兒都聽不到。
陸昭霖進門,脫了大氅,卻不往裡走。
江詩熒要跑到他近前,卻被他攔住,道:“快别過來,朕剛從外邊兒進來,身上的寒氣還未散盡呢。”
江詩熒又想到剛才阿圓說過的話,眉眼彎彎的,從邊兒上拿了個手爐,人還是躲進他的懷裡,道:“有個手爐在這兒暖着,就不怕那點兒寒氣了。”
與此同時,景陽宮西配殿裡。
張寶林坐在暖閣裡的炕上,手裡拿了針線在繡。
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她頭也不擡地問:“陛下又去正殿了?”
進門的是她的宮女拂柳,聞言,拂柳先是道:“小主聰慧。”
然後,又聽她憤憤不平:“都是同住景陽宮的,純昭媛日日都能得見陛下,小主這裡卻冷冷清清,也不見純昭媛提攜小主。”
張寶林瞪了她一眼,道:“你要是嫌我這裡冷清,盡管找了那高枝兒去攀,我不攔着你。”
拂柳趕緊道:“奴婢并無此意,奴婢就是替小主兒不平。”
張寶林瞥了她一眼,并未說什麼。